第34章
34
周末很快就過去了。
九月份其他年級也開學了，校園的人逐漸多起來。
明明當時交往答應的這麽爽快，事後還很大方跟別人炫耀，但一想到回班就能季池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程沅就莫名退縮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會答應，似乎是很順其自然就說了出來。
不過很神奇，到現在他也沒後悔的念頭，就是有點不适應身份的轉變。
教室已經坐了不少同學，某人的存在感更是強烈。
程沅腳步頓住，心跳莫名有點快。
他原本不想引人注意，結果到門口的時候，額頭和後門來了個親密碰撞，發出“哐當”一聲響。
“哎呦！”
程沅眼眶迅速升起一層霧氣，疼的後退兩步，直捂額頭。
這下不想引人注意都難了，班裏的人都往後門看了一眼，後排的同學直接關切地問出聲：
“程沅，你沒事吧？”
“還好嗎？”
“這聲音我聽着都痛。”
不一會兒，他聽到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好幾個人想朝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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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先停在自己面前只有一個。
“傷到哪了，先松手給我看看？”
季池的聲音宛若清泉，帶着一絲清透的涼，溫柔又缱绻。
程沅要面子，很勉強才松開手，聲音細弱，“額頭，好痛好痛。”
“紅了。”季池皺眉。
其實不算嚴重，但是程沅的皮膚白，這抹突兀的紅就顯得很刺眼。
程沅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淚眼汪汪的窘樣，扯了扯他的衣角，聲音更小了，“我好痛……”
季池說：“我陪你去醫務室。”
程沅一僵，想說其實也沒那麽嚴重。
可是他透過手指細縫，悄咪咪觀察到季池略微嚴肅的神情，話莫名不敢說出口了。
十分鐘後，兩人抵達醫務室。
其實程沅的确沒什麽大礙，沒破皮，就是撞紅了。不過他皮膚向來嬌嫩，估計再過一會兒就會腫起來。
校醫大概也覺得是小事，開了一瓶藥油就沒管他們了。
此刻，程沅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微微仰起頭讓季池擦額頭。
季池的手倒了藥油，微涼的掌心摩挲發熱，而後貼上程沅的額頭，慢慢揉。
“這個力度可以嗎？”
程沅眼眶還紅彤彤的，難為情地扁了扁嘴：“還可以吧。”
其實不是可以，他覺得還蠻舒服的，但是不好意思直說。
刺鼻的藥油氣味萦繞在空氣中，程沅忍不住皺皺鼻子，眼神發虛，快速瞟了季池一眼，又移開。
季池的神色專注又認真，動作溫柔，有十足的耐心。
程沅卻感覺有點挫敗，在心裏直嘆氣。
哪有人談戀愛是這樣的啊？
明明是在一起的第三天，結果兩人單獨相處竟然不是為了約會，而是在醫務室塗藥油。
都怪那個門這麽讨厭，現在搞的他在對方心中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好丢臉。
上完藥兩人打算回教室了。現在是早讀，校道沒什麽人，但可以聽見教室裏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
程沅心情有些低落，走得也很慢，獨自生悶氣。
過了一會兒，手傳來溫熱的觸感。
在不易被察覺的地方，季池勾住了他的手。
程沅驚愕擡頭，呆呆地看着對方。
“怎麽一直低着頭走路。”
季池神情坦然自若，在交纏處，輕輕摩挲他的手指把玩。
程沅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掙脫好，緊張得不行，結巴：“你你、你幹嘛突然牽我？”
季池壓低聲音，很配合：“沒人看見。”
程沅臉瞬間爆紅，什麽多愁善感在這一刻立馬煙消雲散。
真是的，誰說這個了！
過了很久，他才別扭地問：“我們這算是約會嗎？”
季池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很體貼：“不算。原來沅沅想約會？”
程沅小臉僵住，感覺頭上在冒煙，“……我才沒有！”
季池腳步微停，沉思片刻，“這周不太行。”
程沅又羞又惱，結巴老半天終于憋出一句細小如蚊的質問：“為什麽？”
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這語氣很像撒嬌。
果不其然，季池發出一絲很輕的笑，解釋：“要去醫院一趟。”
程沅愣住：“你生病了？”
“不是我，只是去見一個人。”
“你的親人嗎？”
“算吧。”
原來季池還有親戚在世。程沅還以為對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他‘噢’了一聲，語氣還頗為大度：“那你去。”
又走幾步，季池突然開口：“等調研考結束吧。”
“什麽？”
“等調研考結束，就去約會。”
季池停住腳步，伸手幫他理理頭發，模樣耐心：“所以沅沅，你要考好一點。”
程沅臉燙燙的，低着頭不敢看他。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不得不說季池的話是有效的。
莫名多了個類似獎勵的承諾，程沅這幾天對待學習充滿了熱情。
不過沒兩天他就被打回原形，蔫蔫地在床上躺屍，獨自想事情。
其實前幾天程沅就在網上找約會攻略，看上了一家網紅店。
這個店打着情侶約會好去處的旗號，他有點心動，想和季池去。
可是對方沒空，程沅思考了一番，打算這周末自己先去探探。
他查了地址，發現這個店竟然開在郊區，位置有點偏僻。
程沅怕司機發現他去哪後和父母打小報告，特定讓對方在距離店還有三百米的時候停車，打算自己去找。
下車後，程沅十分認真地捧着手機，開始研究導航。
在心裏得出結論後，他一臉堅定地朝右走。
很快，又遲疑地停住了步伐。
程沅盯着手機，不太理解地自言自語，“怎麽距離越來越遠了？”
他皺起漂亮的眉頭，試探地往回走了幾步，距離開始慢慢縮短。
“……”
二十分鐘後，程沅成功迷路了。
他臉已經被曬紅了，迷茫地站在一個陌生的小後巷，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一開始的方向是對的啊。
這裏明顯遠離商業城，周圍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司機也被他打發走了，現在叫對方回來好像有點麻煩。
程沅撇撇嘴，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他拿出手機，劈裏啪啦給季池發了條短信，發洩憤怒。
七彩小湯圓：都怪你！[小企鵝暴打.jpg]
……
季池看到信息時，正站在病房門前。
這是一家私密性很強的權威醫院，環境清靜怡人，适合療養，甚至淨到瘆人。
隔着玻璃，他漫不經心地望着裏面那個骨瘦嶙峋的中年男人，略覺乏味。
其實他們兩人很像。
無論是樣貌，還是陰狠無情的性格。
就像現在，季池毫無波瀾地注視着病房裏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中年男人，表情泛着一絲冷情。
即使那是自己血緣關系上的親生父親。
其實季池今天本來不打算應邀來的。
他對探望季振鴻沒興趣，只不過都說對方真的快死了，他才生出點淺淡的欲望，索性來确認一眼。
病房裏，姚景正在給中年男人喂粥，動作小心翼翼，十分耐心。
平心而論，在不知情的人眼裏，這一幕還挺父慈子孝的。
季池盯着看了幾秒，突然饒有興味地笑了一聲。
手機傳來震動。
季池眼皮微垂，看見程沅的消息。
c：怎麽了？
這頭的程沅噎住了。
他知道自己迷路這件事情和季池沒有半毛錢關系，不由得心虛了。
七彩小湯圓：沒什麽呀，就是找你玩。（轉圈圈）（撒花）
季池很淺地勾了下唇，低語： “小傻子。”
程沅也感覺自己不講道理，決定還是不騷擾對方了。
他在是‘暴露自己談戀愛’還是‘就地打道回府’中糾結許久，還是決定把在暗處的保镖叫出來帶路。
現在是正午，太陽有點猛。
程沅躲在一個陰涼的住戶門前，蔫了吧唧地開始翻找通訊錄。
還沒等找出來保镖手機號碼，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了。
“程沅、是你？”
程沅茫茫然地擡頭。
魏文樂是被他媽喊出來倒垃圾的，沒想到剛出後門就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臉孔。
回憶起不好的事情，他臉色逐漸蒼白，攥着垃圾袋的手微微收緊。
程沅眯眯眼，狐疑：“魏文樂？”
魏文樂沒說話，目光尖銳地盯着與這個地方明顯格格不入的少年。
程沅身上穿着一身昂貴的名牌，唇紅齒白，眼睛幹淨得不像話，一看就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少爺，站在這裏如同誤入凡塵的精靈。
其實一直以來，魏文樂都想不明白。
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可以這麽大？
他忘不了當初程沅在天臺上說出的那句幾乎驕橫的話，對方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魏文樂得到的只有父母老師失望與不理解的目光以及同學異樣的評論，受不了這種壓力，他被迫轉學了。
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的初衷，也沒有人去調查季池的家庭情況，為他洗清冤屈。
可他只是想拿到獎學金補貼家裏而已，到底有什麽錯！
魏文樂額頭冒出汗珠，望着程沅的目光逐漸升起一絲妒忌與不甘心，激動到連嘴唇都在顫抖。
程沅壓根沒發現他的異樣，低着頭擺弄手機。
好不容易出現個人，原本他還挺高興，可以問問路。
結果發現喊自己的人竟然是魏文樂後，他就不樂意地收起了目光，嘟起嘴唇。
程沅最讨厭這樣的人了。
想要什麽東西不是自己去努力争取，而是在背地裏小動作，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他不爽地撇撇嘴，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竟然站在了魏文樂家門前。
程沅轉身就要走，打算換個地方躲太陽。
魏文樂顫抖地喊他：“等等……”
沒等程沅回頭，突然他感覺腿被人猛地撞擊了一下，重心不穩，猝不及防就要往前倒！
想站穩也來不及了，程沅直接趔趄地摔下兩層臺階，右腿膝蓋“咚”地一聲砸在地上。
程沅怕疼怕得要命，眼淚立馬就出來了。
膝蓋的痛感是火辣辣的，他震驚又委屈地扭頭，“你是故意的？！”
魏文樂被他這副眼中含淚的模樣吓到了，心慌了一瞬：“不、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絆到了。”
這個謊話太蹩腳了，程沅嘗試站起來，卻痛到直抽氣。
他聲音帶哭腔的顫，很生氣：“你騙誰呢，隔得這麽遠怎麽絆倒？明明就是你踢我了，還要撒謊！”
魏文樂一僵，抓着垃圾袋的手更用力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眼眸閃了閃。
他望着程沅狼狽的模樣，莫名産生了一種報複的快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就算、是我又怎麽樣，這裏也沒有別人看見，你只能自認倒黴……”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狹小的後巷突然湧進了幾個兇神惡煞的人，把程沅圍了起來。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着關心的話，魏文樂腦袋嗡嗡響，心裏‘咯噔’一下。
這群人是……
程沅被人扶起來，指着魏文樂，氣的兩眼淚汪汪：“就是他的推我！”
此話一出，五個保镖齊齊擡頭，面無表情地盯着提着垃圾袋的瘦弱少年。
魏文樂僵住，臉色慘白如紙。
……這五個人，竟然全是程沅的保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