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結合姚景話裏暗示的意思，程沅本能地就認為季池是去酒吧兼職。
可是圖片裏對方的神情慵懶散漫，怎麽看也不像在工作。
他帶着滿腹疑惑走回教室，看見正在做題的季池又莫名憋了回去。
一直等到晚修結束，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司機先送季池回家。車上，程沅扯扯季池的衣袖，憋了一晚上的話終于問出口：
“季池，你現在還有去打工嗎？”
“沒有，怎麽了？”
程沅咬咬唇，白皙昳麗的臉龐露出幾分糾結。
季池頓了頓。
他意味不明地把玩程沅的手指，循循善誘，“是不是姚老師找你說了什麽？”
程沅猛地看向他，驚呆了： “你怎麽知道……”
季池眼睫微抖，扯出一個很輕的笑，聲音也放得很低：“能和我說說嗎？”
“……”
不到五分鐘，程沅就把姚景和自己的話托盤而出了。
他的心本就偏向季池，說完後還察言觀色，小聲詢問：“你真的去過酒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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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池阖眼，沒否認：“嗯，是去過。”
“是去打工？”程沅張張嘴，更小心翼翼了。
“……不是。”
但是去幹什麽他沒說，兩人驀地陷入沉默。
氣壓莫名有點低。
在暗處，季池的眼眸微斂，略顯涼薄，似乎是在思考忽悠的理由。
猝不及防的，程沅用力一拍他大腿，眼神亮晶晶的：“下次我也要一起去！”
季池眼皮猛地一跳，聞言僵了僵，顯然被打的措手不及。
程沅卻以為他這是無聲的拒絕，等一會就急了：“你不願意？那你自己去玩都不告訴我。我還沒去玩過呢！”
季池盯着他看了半響，反應過來後，微微啞然。
“……可以。”
季池輕嘆口氣，伸手摸他的頭，聽到自己語氣放柔，“畢業後可以去。”
程沅扭頭，哼唧了一聲：“切，小氣小氣。”
不過其實他最想問的并不是這個，而是關于獎學金的事情。
雖然程沅是個粗神經，但是姚景說的話确實提醒了他。
學校每年發的獎學金是程家贊助的，絕對有多不少，按理說已經足夠季池一個人生活，為什麽還要去打工？
錢都用去哪裏了？
他很想問，只是見對方似乎有點介意這個話題，不知道怎麽問才不冒犯，硬生生忍住了。
忍住的結果就是程沅憋着想了一路，直到回家都還沒想出個結果。
他十分郁悶地塞了十幾顆糖果才把事情抛之腦後。
第二天早讀，程沅捂着右邊腮幫子，牙疼的兩眼淚汪汪。
其實剛到校時，他的牙還一切正常。直到早讀開始前，他和李貿哥倆好的跑去小賣部買冰激淩吃。
才剛咬下第一口，程沅就疼地一激靈，忍不住驚呼：“哎呦！”
持續到第一節課結束，他的牙都又酸又疼，難受得不行。
“張嘴。”
下課後，季池坐在程沅桌前，“再張大點。”
“可是我我、我好痛……”
程沅講話含糊不清，語氣可憐巴巴，都不太敢大聲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季池好像有點生氣。
季池微涼的修長手指扒開他的唇瓣，湊近觀察，神色冷靜。
他頓了頓，語氣還算溫和：“除了冰淇淋，還吃過什麽？”
程沅含糊不清道：“還吃過糖。”
季池動作稍停：“吃了幾顆？”
程沅心虛：“全部。”
季池倏地與他對視，“全部？”
程沅更心虛了，聲音越發小下去：“就是你買的那些嘛，全部……”
兩人本就離得很近，這麽一對視，可以看見彼此眼中屬于自己的倒影。
除此之外，程沅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只是一剎又消失了，仿若錯覺。
現在是下課，這親密的一幕被很多同學看在眼裏，甚至有人覺得畫面美好溫馨，偷偷拿手機拍了下來。
季池眼眸微垂，輕哂了一聲，旋即也移開手。
“右邊最裏面長了顆蛀牙。”他說，“但是不太嚴重。”
他的聲音很低沉，程沅聽的不太真切，弱弱的：“那你能不能幫我拍下來，我想看看。”
“好。”
季池拿出手機，帶着商量的口吻，語氣卻不容置疑：“沅沅，你最近都不要吃糖了。”
程沅嘴還張得老大，聞言反應很大，含糊着嚷嚷：“這可不行！”
季池又緩緩停下動作，盯着他。
其實程沅有點怵他這樣，氣勢立馬就小下去，轉換方法賣乖：“變成少吃行不行？”
“多少算少？”
季池想了想，還真同意了，慢悠悠道：“那以後一天一顆。”
這下換成程沅不同意了。
他想想讨價還價，就聽季池又說：“今晚補習的時候，我會把糖都帶走，以後每天的量親自給你。”
“……”
季池拍好，放下了手機。
程沅還幽幽怨怨地看着他，敢怒不敢言，賭氣：“切，一塊就一塊。”
他嘟囔：“你先把照片給我看看。”
季池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配合剛把手機遞過去，李貿就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
季池臉上的笑微微一收。
其實李貿還挺愧疚的。
他不知道程沅晚上吃糖的事，還以為是那個冰激淩是導致好友牙痛的罪魁禍首，心裏挺愧疚。
他後悔慫恿程沅和自己一起吃冰激淩了，獻殷勤：“沅兒，我去幫你打點熱水吧，喝點熱水肯定會好受點！”
他拿起程沅的保溫杯，抽了抽卻沒拿動。
李貿傻愣愣地低頭，看見了一只蒼白卻骨感有力的手，正抓着杯身。
季池覆在杯子上的手微微轉動，沖他笑了笑，語氣溫和：“還是我去吧。”
“……”李貿一個激靈，立馬松手：“好好，季神你去你去！”
等季池走了，他才猛地一個大喘氣，動作十分誇張。
毫無察覺的程沅迷惑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李貿拍拍胸脯，壓低聲音：“你男……季神氣場太強太冷了，其實我都不太敢和他搭話。”
程沅更迷茫了。
冷嗎？
程沅沒多在意，開始低頭翻季池的相冊。
他認真看了看，發現自己确實長了顆蛀牙。想到自己即将到來的戒糖生活，頓時有點心碎。
程沅打算把照片發給自己，跳轉到微信，卻發現季池給自己的備注竟然是全名。
想起自己給對方備注的是‘親親男朋友’，他有點不高興了。
什麽嘛，真敷衍！
然而點開聊天的界面後，他卻愣住了。
不止是他，還在旁邊的李貿不小心瞄到後，也愣住了。
聊天背景顯然是一張私人照片。
拍攝地點是在校門的某個角落。人來人往，耀眼的陽光卻獨落在一位少年身上，宛若降臨人間的天使。
而照片定格在少年半蹲着身子喂貓，眉眼彎彎，笑容純淨。
照片拍的很唯美有意境，足見拍攝者的用心。
而照片的主角……是程沅。
圖中的程沅穿的是校服。更準确的說，穿的是初中校服。而校門也是他的初中母校。
可是程沅和季池根本不是一個學校的。
甚至他都可以肯定，自己初中三年根本沒見過對方。不然以對方優越的相貌，他絕對有點印象。
程沅盯着那張圖看了很久，眉眼逐漸染上甜蜜的笑意，心花怒放，美得不行。
他心裏跟灌了蜜似的，有點意外，又覺得季池喜歡自己就是理所當然，心情很蕩漾。
李貿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沅兒，這好像是你初三的時候吧。”
程沅一聽更高興了，耳根逐漸爬上緋紅，嘴角翹得高高的，小聲嘀嘀咕咕，“什麽嘛，原來早就暗戀我了。”
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猛地望向李貿，尬在原地。
兩人大眼對小眼，李貿一臉摸不着頭腦地看着他，撓頭。
“這是怎麽了？”
喜悅和震驚交織，程沅現在有點混亂，結巴：“你你、你知道什麽？”
李貿跟上了他的腦回路，但很茫然：“啊，你是說你和季神嗎？”
“？！”
程沅的表情很驚悚，就差把“你怎麽知道”寫在臉上了。
李貿見他反應這麽大，寬慰地拍拍他的肩，壓低聲音：“嗐，我早知道了。”
程沅更懵了，“你怎麽知道的？”
李貿露出一個迷之微笑，擠眉弄眼：“放心吧，肯定只有我知道。”
程沅這才松了口氣。
他心道帽子竟然這麽厲害，自己平時明明很小心和注意啊。
其實程沅根本沒想到，早在自己和季池還是朋友時，李貿就已經誤打誤撞預知了結果。
就像現在，雙方再次誤打誤撞達成了共識。
兩人無言對視片刻，随後，同時比了個‘OK’的手勢。
像完成什麽地下交易，程沅咽了下口水，又做了個封口保密的動作。
他也不好意思發圖片了，捂捂發燙的耳朵，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默默把手機鎖屏。
……
季池說管程沅吃糖是認真的，補習時把糖全都拿走了。
為了安撫程沅的情緒，這周兩人決定去約會，履行上次的約定。
不過還沒來得及，計劃又被打亂了。
因為時隔不到一周，程母又回家了。
沒人在小兒子身邊，程家人都不放心。
再加上程沅步入高三，更需要人照顧，一家人商量好，程母未來一年會以後經常待在國內照看程沅。
羅素然在飲食上把程沅管的很嚴，很少準他吃外面的食物。
所以無論程沅怎麽撒嬌賣乖都沒用，約會再次泡湯了。
夜晚，他在卧室和季池視頻，忍不住唉聲嘆氣。
季池一頓，耐心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吃糖了。”程沅眉眼耷拉着，敷衍。
季池一頓，不經意道：“快到國慶了，假期要出國嗎？”
程沅想了想，搖頭：“應該不去吧。”
“那我們去玩密室？”季池眉眼微松：“我記得你之前說想去。”
程沅一愣，坐直了些，染上興奮：“真的啊？！”
其實當時只是閑聊時随口一說，沒想到季池竟然放在了心上。
程沅心裏甜甜蜜蜜，快速瞄了屏幕裏的人幾眼，又火速挪開，忍不住自戀。
“我就知道，果然早就暗戀我……”
“嗯？”季池沒聽清。
程沅小聲念叨着“沒什麽沒什麽”，房門就被敲響了，是程母。
程沅只好讓季池改成發信息聊天，戀戀不舍地挂了電話。
程沅喊道：“老媽，沒鎖門，進來吧。”
程母這才推門而入。
她手裏還捧着果盤，笑眯眯：“剛剛在和誰說話，是和同學聊天嗎？”
程沅心虛地咽口水，直愣愣地點頭：“嗯！”
程母若有所思，目光觸及程沅桌面上攤開的試卷後，眸子閃過一絲訝異。
她叉了塊西瓜喂給程沅，又往卷子上再看多幾眼，發現應該是不久前做的，筆跡都未完全幹。
她忍不住誇獎：“沅沅最近好努力啊。”
有人督促能不努力嗎，但這不妨礙程沅得意，“那當然了！”
“媽媽看你的成績一直都在提高，進步好大。最近有什麽想要的嗎？”
“想要的？”程沅含糊地“唔”了一聲，逐漸放松警惕：“其實也沒有啦，都是我同學幫我補習的。”
程母‘哦’了一聲，試探：“又是你那個叫季池的同學？”
程沅嘴裏塞進一塊水果，聞言胡亂地點點頭。
程母若有所思，說：“看來這位季池同學真的幫了你很多，又幫你塗藥，還幫你補習。沅沅，我們應該好好感謝他。”
程沅下意識反駁：“什麽呀，這是他應該做的嘛……”
“為什麽應該做？”
程沅随口答：“因為他是我男朋友啊。”
說着說着，他突然僵住了。
随後，程沅視線驚恐地移了移，傻兮兮地和程母對視。
“……”
氣氛僵硬了三秒，還是程母先輕輕開口了：“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