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第二次調研考即将到來，國慶剩餘的幾天假期，程沅都被迫學習。
他幽怨的不行，又不敢揭竿起義，只能化悲憤為食欲，每天纏着季池要多吃一顆糖。
今日是最後一天假期了，清晨時刻，他的房門準時被敲響。
這幾天程沅都習慣了，還以為是季池的叫醒服務，翻了個身，聲音軟綿：“季池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
“季池是誰？”
清脆熟悉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程沅有過一瞬間的清醒。
“卷毛？”
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你怎麽來了？”
蘇淃‘嗯哼’一聲，也不說來的目的，圍着他床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床頭。
他用力拍了拍程沅的被子，理直氣壯：“都快八點了，你怎麽還不起床。”
“……你好煩。”程沅不想動，隔着被子軟綿綿地踹了一腳，毫無威懾力。
“切。”蘇淃正欲反駁，想到什麽又默默忍住。
他從口袋裏摸索了下，神情突然別扭起來，語氣有點沖：“诶，問你個事呗。”
“唔？”
“就是，我有兩張電影票，就是最近上映的那個刑偵片，《一號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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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覺得找不到別人只能邀請死對頭去看電影很沒面子，他突然俯身湊近了程沅的耳朵，說了句什麽就迅速彈開。
程沅臉上茫茫然，什麽都沒聽到。
他仰頭湊了過去，努力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輪廓：“你再說一遍啊，我都沒聽到。”
蘇淃神色古怪，咬咬牙只好再說一遍。
兩人靠得太近，姿勢過分親密，甚至有種在接吻的錯位感，可惜兩個當事人毫無自覺。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尖，程沅忍不住一縮，腦袋轉的很慢，“看、電、影？”
蘇淃眼神飄忽不定，聲音細小又別扭：“反正我就是随便問問的。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程沅？”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兩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蘇淃，整個人吓到一抖，驚恐地彈起來，朝聲源看去，見到了一位身材修長、五官優越的少年。
對方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口，深邃的眸子含着道不明的侵略意味，轉瞬即逝，好像是錯覺。
蘇淃驚魂未定，脫口而出：“你是誰？！”
室內短暫寂靜片刻。
“……季池？”
躺在床上的程沅終于遲鈍地反應過來，原本還帶着困意的眼睛逐漸清明。
他揉揉臉蛋，惺忪的眉眼不自覺彎下來，頭發亂糟糟的，甚至翹起呆毛。
他掀開被子起身，魯莽地給來人一個大大的熊抱。
程沅神色很得意：“看我起得早吧！”
雖然是剛剛才掀開被子的，但他一點都不心虛。
蘇淃直接被這一幕驚掉下巴，瞪大眼。
季池低頭掃他一眼，神情逐漸如常，敷衍：“嗯，表現不錯。”
随後，他語氣輕柔的不像話：“沅沅，不先介紹你的朋友嗎？”
被這麽提醒，程沅想起來還有個蘇淃在這，有點不好意思，“我給忘記了。”
他懊悔地轉過頭去，對上蘇淃目瞪口呆的神情，忍不住炫耀：“卷毛，這是我男朋友啦。”
蘇淃呆滞地看向季池，尴尬無措：“你、你好，我叫蘇淃。”
季池露出一個非常溫和的笑，彬彬有禮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沅沅的男朋友季池，聽他提起過你。”
“……”
有人在程沅也不好意思粘人，介紹雙方認識以後就磨磨蹭蹭地進衛生間洗漱。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第一次見面的兩人。
雖然程沅男朋友表現出很友好的樣子，可蘇淃直覺向來很準，覺得很不自在。
尤其是兩人視線短暫碰撞時，他感覺自己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莫名瘆得慌。
最後還是季池先開口，是一種完全挑不出毛病的語氣：“這麽早過來，是有急事找沅沅嗎？”
“啊…啊哈哈，也不是。”
想起自己的目的，蘇淃眼神飄忽，突然不敢開口了。
他急中生智：“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知道湯……程沅談戀愛了，來給你們送電影票呢！”
“電影票？”
“對對！”他殷切地掏出電影票遞過去：“是今天下午的票，《一號病室》，程沅最喜歡的那個演員演的。”
季池在聽到‘最喜歡’三個字時頓住了，舌尖微微抵住上颚，情緒不明流轉。
還沒等開口，蘇淃就丢下一句“不用太感謝我，我先走了！”就麻溜地跑路了。
“……”
于是程沅回去後，發現蘇淃已經不在了。
他臉上還帶着涼涼的水汽，朝季池貼過去，茫然：“卷毛去哪了？”
“不知道。”
季池眼眸微垂，拿洗臉巾幫他擦拭臉頰，略顯漫不經心。
可惜程沅神經大條，沒聽出不對：“這麽快？可是他剛剛還和我說什麽看電影呢，我還沒聽清。”
季池一頓，不經意道：“哦，他說要請我們看電影，給了兩張電影票。”
他把票遞了過去。
程沅低頭看了一眼，聲音突然拔高，驚喜：“《一號病室》？”
他知道這部電影，是自己喜歡的演員主演的，雖然是個大反派。他之前還特地關注過上映時間，打算和季池去看。
沒想到蘇淃竟然會送他們電影票。
程沅樂開花了，“竟然還是今天下午的票！”
反應過來後他猛擡頭，眼眸亮晶晶的，意圖很明顯。
季池微微一凝，故作不知，“想去看？”
程沅毫無知覺，“嗯！”
“那學習怎麽辦。”
程沅讨好地扯季池的衣角，強調：“明天我一定補回來。這可是游意演的！我超超超超級喜歡他！”
“……”季池望着他，唇角扯出一點弧度，聲音很輕：“這樣麽。”
架不住某人軟磨硬泡，季池最後還是遂了他的願，取消下午的學習計劃。
程沅是顯而易見的開心，嘴角快咧到耳後根了。
其實他心情好不僅是因為可以看到偶像的新電影，而是可以和季池一起看。
說起來，程沅對被迫學習還是有點怨氣的。
原本好好的一個國慶小長假，以為是放松約會的好時機，卻被迫學習了五天半，一點自由的沒有。
最過分的是，逼學的人還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很憋屈，可是季池絲毫沒有放過他的趨勢，又特別懂他，好言好語哄着學，程沅有小脾氣都不好發作。
現在好了，終于不用學了！
雖然是暫時的，但程沅心情甜絲絲，第一次由衷感謝蘇淃，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但顯然季池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電影播放，他半邊臉都落入昏暗，望着程沅歡喜期待的神情，目光又堪堪落到座位中間的爆米花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程沅一無所知，非常專注，時不時瞪大眼，一副“竟然是這樣”、“原來如此”的震驚表情，手本能地想拿爆米花往嘴裏塞，動作略顯滑稽笨拙。
在數次沒摸到手邊的爆米花後，程沅終于舍得回過神來，郁悶地低頭看了爆米花一眼。
突然他靈機一動，附到季池耳邊，用氣音道：“你能喂我吃嗎？”
他還特地解釋一句：“這樣我就能專心看了。”
話音剛落，程沅快速偏頭看了眼熒幕，看到出場的不是游意後就安心扭回來，一臉期待地扯男朋友衣角。
季池快被他氣笑了。
兩人對視幾秒，他低不可聞地“啧”了一聲，拿起爆米花桶。
-
電影散場時已經五點半了。
兩人順着人群走出去，程沅還沉浸在劇情裏，恍恍惚惚。
他聲音都是虛弱的，“所以主角到底殺人了沒有？”
“沒有。”季池說：“那是她的幻覺。”
“真的？”程沅這才松了口氣，這劇情對他來說還是太燒腦了點，“那就好。”
他嘟囔道：“我最近都不想看游意的電影了，他演心理變态好可怕，真的好像個壞人。”
季池眉梢微挑，輕輕摩挲程沅的手，輕應了聲：“嗯。”
他狀似随意問起：“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在追星？”
程沅一愣，搖頭：“也不算追星呀，就是覺得他演的很好，喜歡他的演技。”
他自言自語：“不過好像也算追星耶，畢竟他演的每部劇和電影我都看過，還收藏了一大箱海報呢。”
季池唇微抿，逐漸沒了聲音。
程沅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下文，下意識偏頭，只看到半張平靜的俊美側臉。
他有點後知後覺，覺得男朋友今天怎麽陰晴不定的，好像興致不太高。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後，程沅問：“季池，你是不是不喜歡看電影？”
“沒有。”
“那……是不喜歡游意？”
季池飛速瞥他一眼，嘴唇微動：“也沒有。”
程沅茫然。
真沒有？
看完電影時間已經晚了，程沅不想去外面吃飯，兩人決定各回各家。
在車上，程沅突然發出邀請：“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飯？吳阿姨做飯可好吃啦。”
“不用。”季池想了想：“應該自己做。”
程沅眼眸一亮，決定：“那我也要去你家。”
季池垂眸看他。
程沅眼睛亮亮的，宣布：“我也要吃你做的飯！”
“怕不合你口味。”
“我又不挑食的。”程沅毫不心虛，直接不講道理：“反正我就要去，就要吃。”
季池靜靜地盯着他，沒再出聲拒絕，就是不知道在想什麽。
到目的地後，程沅下了車，緊緊跟在季池後面，像個黏人的跟屁蟲。
夜色昏暗，破敗的房屋舊巷躺着幾個醉漢，周圍充斥着入不了耳的市儈笑話，還夾雜着幾聲孩子的啼哭。
兩人走了幾步，季池突然停住腳步。
程沅還以為怎麽了，緊張兮兮地拽拽他的衣角，“怎麽不走了？”
黑夜中，看不清季池的神色。
他背對着光，聲音很輕，在周遭嘈雜中顯得些許不近人情，“前面沒路燈了。你怕黑，還是先回家吧，以後白天再來。”
“什麽？”
季池回頭看他，語氣放的更柔緩，“沅沅，下次再來吧。”
程沅一愣，後知後覺：“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不是怕黑嗎？怕你害怕。”
“那你牽我走。”程沅确實是有點害怕，主動把手伸過去，糯糯道：“快點快點，我都餓了。”
季池頓了下：“還是回家吧。”
程沅不解地和他對視半響，終于遲鈍發現不對了。
他有點不高興，升起一點郁悶委屈，“你在趕我走？”
不等回答，程沅嘴就扁下去，賭氣：“切！不讓去就不去，那我以後都不要來了。”
他故意等了幾秒，發現人沒反應後表情有點發白，惱羞成怒了，直接掉頭就要走。
可惜剛邁開步子，被人突然拉了回去。
程沅猝不及防，奮力地掙紮了幾下，可惜毫無作用。
“你幹嘛呀，我都說回家了還不行嗎？”
“我錯了。”
季池認錯很快，拉住他：“別生氣。”
程沅瞪他，眼睛有點氣紅了，口是心非：“我才沒生氣，我現在要回家去了！”
季池微微一僵，把人攬到懷裏，徹底敗下陣來，聲音有點啞：“怎麽還哭了？”
其實沒哭。只是程沅的眼睛本來就水靈，露出委屈的表情就會像哭了似的，讓人舍不得叫他傷心難過。
程沅聽到這話，瞬間繃不住了，鼻子逐漸發酸，委屈被放大。
他根本不知道季池今天怎麽了，對自己忽冷忽熱的，善變得就像兩人剛熟悉那會兒一樣。
他幹脆破罐子亂摔，帶上了細微的哭腔：“明明都怪你！”
“不就是一天沒學習，”程沅是真的很委屈，用力推他：“我都說明天會補回來的，你還要生氣，小氣死了！”
季池瞬間啞然，無言以對。
他有點嘲意，在心裏罵了句白癡，發出一聲嘆息。
季池捏住程沅的下巴，把這張漂亮的臉蛋挑起，借着昏暗的光，看清對方泛紅的眼角，顯然是氣到不行。
幾秒之後。
“不是因為這個。”
兩人在黑夜中對望，季池深邃的眼眸不是以往的溫和，帶了點刻意的疏離。
他聲音很低，卻沾染幾分道不明的破碎感。
“程沅，你覺得自己有多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