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參天之林，梧桐祖殿
徐柔二人如今身處在一座大殿之中，這座大殿頂挑的很高，凹凸不平的牆面上有樹枝穿梭攀爬着。
徐柔睜開眼，發現自己身體被綁住抵在木樁上，四周寂靜的可怕，勉強掃視一番，沒有一個人影，徐柔的心中不免驚慌起來。
“李正！”
“我在。”男人的聲音沙啞不清卻讓徐柔的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咳…咳，我應該是在你背面，這個狀況好像有點不太妙啊。”李正咳了一小會，喉嚨疼得像刀割過一般，他的手筋被挑斷了，整個人被綁在了一個木樁上，血大部分慢慢滲入捆繩之中，有些也順着流了下來。
“何止是不太妙，簡直毫無退路了。”徐柔苦笑道，她的處境也是差不多，斷了手筋他們連掐訣都辦不到，是真的插翅難飛了，“看來很有可能，我們連死都要死一塊，什麽孽緣啊。”
“呵，我怎麽覺得還不錯。”想輕笑一聲，卻發出了“咕嚕”地奇怪的聲音。
“都什麽時候你還樂呵，我們可能真的沒機會了，現在這裏空無一人，他們應該是準備什麽獻祭去了，連守衛都沒有，這是說明他們知道我們一定完了！逃不掉了！”徐柔越說越激動，沒說一個字，她就覺得死亡更近了一步，她看不懂這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他難道不怕死嗎？
“放心，不會死的。”
“不…你知道的，我們…沒機會…沒有辦法了…”徐柔說得斷斷續續，修仙數十載，直至這一刻，她又變成了那個脆弱的凡人，依舊恐懼着死亡的降臨。
“不會死的，相信我。”李正幹淨利索的截住了話頭。
徐柔一怔，或許這個男人是在安慰她，又或許是真的有什麽辦法，至少這一刻她竟然愚蠢的相信了，心中不再慌亂。細細想來，李正打诨話不少，可只要他認真與她說，她就會盲目的相信，畢竟他從來沒有騙過她。
就像他們在登天路上第一次相遇，自己因為無法向前而絕望時，那個男孩對自己說：“繼續走一定能行的，相信我。”明明第一次見，她便真的像個傻子一樣埋頭走了起來。
這種信任很奇怪不是嗎，自己又不是真的蠢，這是很不正常的，徐柔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李正，我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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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品不得交頭接耳！”聲音肅然，下一刻徐柔張了張嘴，便無法再發出聲音。
說話的是那個面容精致的大司铎，他率先從大門進入，大門大開，帶着刺眼的光，他身後跟着近百名服飾一致的人，亦步亦趨的走着，動作整齊劃一，徐柔擡頭就望見了榕崎，高大挺撥的身材，十分紮眼，他自是也在人群中。
那群人人手拿了一根木柴，逐一放在空地中央，每個人都神情嚴肅，眼中卻是像是燃着一團火，有着瘋狂的執念，随着時間的推移，木柴的擺放漸漸成型，一根火把由大司铎擲入，一個外觀嚴謹的篝火就這麽誕生了。
“仙母獻祭！”繩索應聲而斷。
徐柔踉跄了一下，險些跌了下來，而李正卻直接悶頭栽在地上，面埋在陰影中，虛弱的像将死之人，只有微微顫動的四肢能夠證明他還活着。
徐柔張大了嘴，用力想喚那個男人的名字可是發不出聲，她又想去扶那個男人，卻被遒勁的樹枝再次捆住，她被迫慢慢往上，很高很高，直至處于熊熊火焰之上。
費力的扭過頭，她已經放棄了，徐柔只是想再看看李正，那個人腿被纏住了，像一塊破布倒挂在空中，搖搖晃晃，一向堅強的她，眼淚不自覺得流了下來。
有人說，人死前會看見生前的走馬燈，她腦中亂糟糟的，而浮現的每一個畫面都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李正，不是刻意去想他，而是他們本就如此密不可分。
“仙母無上！”榕崎帶頭高呼道。
“仙母無上！”“仙母無上！”“仙母無上！”
之後便是起此彼伏的呼聲，帶着興奮和瘋狂，在大殿上回蕩，久久不息，像佛廟的鐘聲，一聲又一聲祭奠着無言的分別，他們每個人都帶着向往的神情期待着空中的男女化為灰燼的瞬間。
束縛松開了，徐柔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像做夢一樣，有人緊緊擁住了她破碎的身體，一片溫暖覆上了她的唇，之後撬開了她的牙關，有個東西被推入她口中。
猛地睜開眼，李正已經在她身下，慢慢咧開嘴，是一個醜到能讓人忘記恐懼的笑容，徐柔想到了那個靜谧的夜晚，李正扯皮同她說“出事了記得保我啊”，也是笑得這麽沒心沒肺。
翻滾的炙熱撲面而來，李正跌入火篝之中，那張薄唇張張合合，說着什麽，徐柔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便是她記得的最後一幕。
梧桐祖殿之上，李正的懷抱空了，徐柔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天旋地轉，徐柔匍匐在熟悉的地面上，那個熟悉的灰白紋路，是鎮南山派獨有的，耳邊依稀能聽到大司铎的怒吼聲，沒有劫後逃生的喜悅，一切發生的太快，李正全都給她安排好了。
身旁的弟子被吓壞了，一個憑空出現的女人，頭發雜亂不堪，身上傷痕累累，還泛着一股焦醜味，目光呆滞，口中含着東西含糊不清，不知在不停念叨着什麽。
“去請方長老快！”一個主事的弟子連忙安排道，他看不清這個人誰，但從服飾依稀能看出是同派弟子，“你們幾個将她搬于房中，手腳輕點，快喊衛珉師兄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把衛珉喊來，我要見衛珉。”奄奄一息的人突然開口了，這次她說得很清晰。
“我們正在去喊，方長老也很快就會來，會治好你的，師姐，你再忍忍。”擡着她的弟子連忙說道，可能第一次見到傷到這麽重的人，有點慌張無措，眼睛還有點泛紅。
沒過多久，衛珉聞聲趕來，他看着已經沒有人形的徐柔，皺了皺眉，“徐柔，有什麽話等會說，方長老馬上就來，你會好起來的。”
說話間已經開始向她輸送純淨的靈力，而徐柔身上的傷口卻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不，沒用的，我心裏清楚。”徐柔的眼中已經沒有生的欲望，“你聽我說，參天之林有一幫奇怪的人，大概百人，他們信仰一個叫仙母的東西，為首的喚做大司铎，他不是人，就是個怪物，沒有眼睛，老虎的牙齒…我說的是真的。”生怕衛珉以為自己幻覺了，徐柔特意強調了下。
“嗯，我知道，你繼續說吧。”即使沒有用，衛珉依舊在源源不斷的輸送着靈力，不一會，額頭上已經有着細細的汗珠。
“不用費勁了，還有一個人叫榕崎，他是樹化人形，被他的樹枝捆住就不能使出法訣，一定要注意，我們就栽在這的。而且被他造成的傷口似乎不可愈合，你也看到了，這很可怕。還有李正死了，為了救我，他這個蠢貨，明明自己早就能跑掉的…蠢貨！”
衛珉注意到徐柔手中裂開的珠子，正是乾坤珠，心下已經了然。
“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他，自己也是個蠢貨，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他的心意，卻連回應都做不到。”徐柔冷冷的自嘲道，之後又像是釋然了舒了口氣，“罷了，蠢貨配蠢貨，也好。”
在死前陳述完情況，徐柔放松了不少，轉過頭望着那個受人矚目的男人，“衛珉，那種失去後的悔恨你懂嗎？真的很不甘心啊。”
衛珉不是很明白，他沒有失去過什麽，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徐柔的面帶苦澀，或許她是在問自己，她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衛珉，看在我帶回這些消息的份上，替我照看下我弟弟吧，拜托你了。”
“我答應你。”
徐柔心滿意足的躺着，嘴微微揚起，目光望向虛無的方向。
“李正啊…”，宛如耳語般的低喃後，她便不再動彈了。
過了一會，白皙的手輕輕撫上女人的雙眸，閉上了眼，徐柔就像睡着了一樣。
衛珉出了門，方長老已經站在外面了，衛珉向他搖了搖頭。
方慎行嘆了口氣，臉上一片惋惜，無論醫術再高，你也救不了心懷死志的人。
辛向南靠在椅背上，聽着衛珉的轉述，直到聽到最後一個字，他的表情都沒有變過。
“損失了兩名優秀的弟子啊，真是可惜。”辛向南敲擊着椅背，“我們是放任他們太久了嗎？衛珉。”
衛珉低頭行禮，靜候命令。
“由你率築基期以上的弟子讨伐參天之林的罪孽之人，犯我鎮南山派他就必須要做好承受怒火的準備，畢竟劍修可都是瘋子啊。”
衛珉一愣，微微擡頭望向座位上的人，或許他的內心可能并不向他表面上那麽平靜，就像狂風暴雨前都是駭人的靜谧。
“是，掌門。”
參天之林，傾巢而出，大戰在即。
作者有話要說：
8號前可能隔日更了，真的要挂科啦，嗚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