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雲景初看時還新鮮，但看了幾日後也就厭了。
琳琅這幾日再也沒因頻頻跑神被老師點名，甚至，部分老師還意外收獲了幾個蹭課學生。
飛舟上雖然寬敞，但也不适合練功，唐至音幾人閑得無聊時就湊過來蹭網課。
唐至音對數學最感興趣，特意讓琳琅教了她阿拉伯數字和方程式，進步飛速。
蔣星元最喜歡武術課，上課嘿嘿哈哈的分外積極。更可恨的是在他的對比下琳琅被襯托的像是小腦發育不全，于是她喜提課外輔導師。
雲霧生倒看不出喜好，但一周一次的苗蠱課上完，也只有他還在身邊了。
琳琅不由得大倒苦水：“我之前問師父哪裏有蠱蟲，他不告訴我就算了，還說我和蠱蟲只能留一個，可惡。”
雲霧生回憶道：“蠱蟲我似乎聽說過，在東南一界曾有一個驅使蠱蟲的部族，不過近年來倒是沒聽過他們的消息了。”
琳琅喜道：“還真有啊，我就說有防蠱蟲的東西那肯定就有蠱蟲嘛。”琥珀做成的珠串和玉墜此時都被他們随手攜帶着。
雲霧生拿出地圖，以指畫了一個圈，說道：“大約是在這一塊，日後你若是需要蠱苗，我們可以去探上一探。”
“要去哪探？”見琳琅上完課了，唐至音把駕駛飛舟的任務交給蔣星元，走過來借流雲，她最近沉迷在數學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琳琅把流雲遞過去，回道：“我們想弄點蠱苗來養養看，師姐你要一起嗎？”
“不要。”唐至音打了個冷顫，“我最讨嫌那種軟乎乎還醜兮兮的東西了，養了也不要給我看見。”
“那好吧。”琳琅遺憾嘆氣。
*
北界由狂刀門和萬獸宗管轄，與西界兩門派友好的關系不同，狂刀門和萬獸宗向來是相看兩生厭。
溪華城位于兩門派交界處，城內，青衣繡萬獸奔騰暗紋的萬獸宗弟子和一身黑衣的狂刀門弟子泾渭分明，若是不小心遇到，雙方還會冷哼示敬。
琳琅四人初來乍到，小心地避開争端，到了提前租好的小院。
雖然一個時辰沒少睡，但趕了這麽久的路琳琅還是覺得自己很累，分好房間後她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接着撲到床上倒頭就睡。
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她迷迷瞪瞪起床，胡亂穿好衣服後便推開門捂着肚子哀嚎：“大師兄，我肚子好餓。”
“醒了？”
琳琅循聲望去，看到院中亭閣上坐着一個人，她打着哈欠走過去，把蹲在桌子上的可薇抱在懷裏：“師弟晚上好啊，怎麽你自己在這？”
雲霧生手上動作不停，回道：“師兄他們出去了，說是要熟悉一下城中路況，看天色應該快回來了。”
琳琅點頭，看他面前懸着一顆石榴籽，也不見如何動作就用針把裏面的白籽剔出，好奇道：“你這是在做什麽，練針法嗎？”
“嗯。”雲霧生将剩下幾粒石榴剔完，把盛滿果肉的瓷盤推過去，“院中有棵石榴樹，果子大多都被鳥啄食了，我挑了幾個完好的試下針法。”
琳琅掏出勺子，挖了一大口果肉送進嘴裏，舒服地眯眼：“浪費糧食不好，以後還有這種好……練習一定要叫我！”
雲霧生失笑應好，又取了一盒糕點給琳琅遞過去。
泛着微光的紙鶴越過院牆，飛向亭閣，落在雲霧生指尖，他拆開紙鶴看了一眼，待琳琅咽下口中的糕點後又給她倒了一杯清茶：“好像出事了，師姐讓我們過去。”
*
唐至音的琴弦有些磨損，二人在打聽琴坊的路上，聽到身後傳來遲疑地輕喚：“可是蔣大哥？”
蔣星元回首，身後人圓臉杏眼，眉宇間暗含愁緒，和記憶中總是被自己氣哭的那張花貓臉重合，他怔了下，笑道：“采薇妹妹，好巧。”
他曾設想過很多次再遇到許采薇的情景，大多都是在游歷時碰到他們父女遇險，他持劍相助、長身玉立，許父掩面、羞愧難當。
後來見得多了，他不再抱有這種幼稚的想法，卻又在這陌生的街道，遇到了曾無比熟悉的人。
許采薇是他在竹蘭書院的同窗，也是他的前未婚妻。
小兒不識情，竹馬鬧青梅。
民間成婚早，他在十歲時應下了自己的娃娃親事。蔣院長身死後，再次一無所有的蔣星元硬着骨頭同意了許父的退婚。
此去經年，再次遇到故人只覺恍然如夢。
許采薇眼中有驚喜也有懷念：“竟真的是你，方才我差點不敢認。”
蔣星元收回思緒，見她一身青翠懸壺宗弟子衫，問道：“你拜入懸壺宗了？許伯最近身體怎麽樣？”
許采薇嘴角揚起又放下，答道：“前些年我爹他……生病走了，我因着幼時跟着院長打下的醫術底子，被懸壺宗收下了。”
蔣星元歉然道：“節哀。”
“早就過去了。”許采薇搖頭苦笑，“我爹之前做得不地道，但他是為了我好，我沒資格怪罪他。
“其實他後來也後悔了，他去書院找過你，但沒有找到。我說這些也不是想讓你原諒我爹，只是……希望你不要恨他。”
蔣星元點頭，又寒暄了幾句後許采薇的同伴來喚，她轉身與同伴彙合，他看着她漸行漸遠。
他突然憶起了六年前，被退婚後他偷偷翻牆去了許家，許采薇被關在房間裏，眼睛哭得紅腫，她只能望着自己離開時又在想些什麽呢？
許采薇小跑着過來，手裏捧着七八個玉瓶一股腦遞了過來：“蔣大哥你現在是劍修吧？這是我煉制的一些基礎丹藥，我想應該用得上。”
道謝還沒說出口，許采薇就又跑遠了，蔣星元無奈失笑。
他以前怨過許父，但師父帶他看過人生百态後就不怨了。
許采薇生母早逝，許父一人把她拉扯長大，生活的重擔早已将他壓得難以喘息，所以他不會讓女兒嫁給曾一無所有的蔣星元，過上和他一樣一眼就望到頭的辛苦日子。
琳琅趕來得晚了，一場八卦只看了個散場。和唐至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交換完情報後，她大膽開麥。
“大師兄，那個姐姐是你什麽人啊？”
“不過是兒時的同窗罷了。”
琳琅精準推理：“同窗那四舍五入就是青梅竹馬，你們有沒有磕碰出什麽小火苗？”
“……”
“還真有啊！”琳琅繼續推理，“那是你主動還是她主動？”
“……別鬧了，只是我小時候比較頑皮，所以總是氣她。”
“歡喜冤家啊，懂了。”唐至音表示嗑到了。
蔣星元向來拿這兩個師妹沒辦法，只能簡單把兩人的事簡單解釋了下，叮囑道：“所以你們兩個不要猜些有的沒的，對我們的名聲不好知不知道。”
“不知道。”兩人異口同聲理直氣壯。
蔣星元：“……”
雲霧生及時出聲解救了他：“琴坊打聽到了，我們走吧。”
路上琳琅任唐至音牽着走，腦子裏想七想八。她突然停下腳步，帶得唐至音一個趔趄：“我想到了！”
唐至音沒好氣道：“想到什麽了，今晚吃啥？”
“幹炒牛河……不是，師姐我說正事呢。”
走在前面的蔣星元和雲霧生也停下腳步看她要說什麽正事。
琳琅右手握拳道：“大師兄，身世悲慘，被退婚，從此發憤圖強努力修煉。”
蔣星元無奈道：“……我修煉不是因為被退婚。”
反駁被無視，琳琅拍板定音：“但是是從退婚後開始的嘛，這不妥妥退婚逆襲流龍傲天的前期劇本嗎！按照接下來的發展，大師兄你會獲得絕世秘籍、撿到随身老爺爺、收服衆多小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建議你不要開後宮，當種馬龍傲天是會遭報應的！”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還沒睡醒嗎？”唐至音狂搖失智小師妹。
蔣星元卻可疑地沉默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殘玉，遲疑道：“小師妹，你說的随身老爺爺是這種能和你對話的死物嗎？”
“啊，還真有啊？”唐至音不可置信。
琳琅也一怔，緊接着嘿嘿一笑，将發須撥到耳後，做了一個抽煙鬥的手勢。她幽幽吐出一口空氣：“都說了，不要小看我大偵探福爾摩斯分斯啊。”
*
由于事出突然，衆人兵分兩路，唐至音帶着琳琅去琴坊，雲霧生帶着蔣星元回住所，緊急檢查一下他是不是修煉壓力太大精神分裂了，路上還買了兩份幹炒牛河。
琳琅身體不差，但跑八百米不喘和一氣跑八千米根本沒有可比性。城中禁飛，所以她是被唐至音扯着“放”回來的。
一進院門她就解了身上的漂浮咒，馬不停蹄地跑進正廳，邊哕變問：“師弟，哕，大師兄他，哕，招了嗎？”
接過雲霧生遞來的山楂丸咽下，琳琅才覺得反胃被壓了下去：師姐的放風筝技術實在是不穩，下次還是讓可薇帶她比較好。
唐至音也跟了上來：“他又不是犯人要招什麽？”
“我給大師兄做了一些檢查，他不像是精神有問題，但還是堅稱這個殘玉裏有一個靈魂能和他對話。”
琳琅看到桌子上的幹炒牛河，自覺坐下拿過一份放到身前，問道：“那個靈魂有說他是誰嗎？姓名、年齡、性別、身份證號……哦這個沒有，籍貫、家庭關系、死亡時間、死亡原因都報一下。”
“沒這麽詳細……”蔣星元接過話茬，“他自稱老仙，據他所說這塊殘玉以前還是塊完整的玉佩，或許是玉佩損壞時帶走了一片他的殘魂，所以生前的事他都不大記得了。
“老仙前輩對劍法見解獨到，經常指點我，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琳琅咬着筷子問：“那他教你有要求你做什麽嗎？”
筷子被拽了出來，雲霧生嚴肅道：“咬筷子牙會長歪，我在懸壺宗見過一個病患，咬筷子咬得牙縫都有筷子粗了。”
琳琅一臉驚恐。
蔣星元道：“沒有，他說他在殘玉裏被困了千百年，能再次和人交流就已是意外之喜了。”
“自稱老仙，身份不明，教你劍法還不求回報……”
琳琅緊皺着眉頭，一臉嚴肅，但嘴邊粘着的蔥花大大削減了她話語的可信度。
“天上是不可能掉餡餅的，所以這一定是仙人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