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決賽

決賽

“說吧,你們為什麽要跟蹤我?”回去的路上,唐至音一把掐住了一點也不安分的小師妹的後頸。

“哪裏有跟蹤,我們只是路過,路過!”

“真的?”唐至音挑眉,看向蔣星元和雲霧生,見他們點頭後才松手。

“你們兩個不好好養傷,大晚上跑出來是要做什麽。”

琳琅眼也不眨地說:“大師兄說他衣服都太舊了,過兩天比賽會給我們師門丢臉,我們就跟着他買衣服去了,師姐,你看我給他們挑的新裝扮怎麽樣?”

“沒想到大師兄竟如此細心,說起來前些時日我的琴剛上了新漆,倒是沒有合适的衣服相配了。”唐至音思索着,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兩位同門,點評道,“師弟的尚可,但大師兄的衣服是否小了些,對戰時怕是會開裂。”

蔣星元贊同地直點頭,但生怕說漏嘴沒敢張口。

琳琅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沒事,裂了還有備用的。師姐,那個顧南城是你什麽人啊?”

小師妹都問了,唐至音自認也沒什麽好隐瞞的,說道:“算是我未婚夫吧,不過和大師兄不同,我們是未出生時就定下了娃娃親,只是個口頭婚約,當不得真。”

琳琅表現得像是第一次知道一樣,眼睛和嘴巴都張圓了,驚訝道:“師姐,我之前說的‘殺夫證道’都是玩笑,你不會真的要和他成親然後殺了他吧?”

“想什麽呢,我是這種人嗎。”唐至音給了她一個腦瓜崩,看着蔣星元肅然道:“男人只會影響我修煉的速度,我會堂堂正正地變強。”

突然被下了戰書的蔣星元:有點安心但是好像又沒有。

*

黑市的事鬧得很大,為了表示歉意,除了賠禮外,主辦方給那日在場的所有修士都提供了秘境名額。

雖然已經拿到了名額,但蔣星元和唐至音還是決定去參與門派大比,他們也想借此探明自己在同輩中究竟是何等水平。

琳琅對此感到欣慰,畢竟她偷偷在賭坊買了蔣星元第一,要是他沒去參賽投進去的靈石可就打水漂了。

九月一日,門派大比正式開始。

琳琅特意起了個大早,為師兄師姐準備了愛心煎蛋。

師兄師姐面不改色地吞下帶着碎殼的煎蛋,給小師妹比了個大拇指。

上半場蔣星元輪空,唐至音的對手弱得出奇,三兩下就解決了。

下半場,兩人雙雙輪空。這下,就連遲鈍的琳琅都察覺到了不對,蔣星元二人黑着臉去找了賽場上的長老,回絕了這份“優待”。

第二日的抽簽結果終于正常了,兩人還是在同一個賽場。

師兄師姐去候場準備了,琳琅一邊看着別人的比賽,一邊三心二意地看着書。

“小師姐,你看那邊。”雲霧生見她擡頭,微揚下巴示意她看左邊的賽場。

只見賽場上一身素衣的曲夭夭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東躲西藏,她的對手是萬獸門的人,正馭使着一只豹子不斷地進攻。

“是曲夭夭?”好像是她師姐的“情敵”?倒不是懷疑小師弟,實在是他那個“夢”過于匪夷所思,她并不怎麽相信,自然也不會對曲夭夭生出什麽敵意。

難得在賽場上見到認識的人,她放下書開始認真看比賽,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

“奇怪,曲夭夭手裏的那把劍有那麽大嗎?怎麽感覺都快和那豹子的頭一樣寬了。”上次遇到曲夭夭時沒仔細看,還以為只是她過于柔弱才襯得劍大。

雲霧生聞言一愣,仔細看了兩眼,答道:“她用的不是普通的長劍,似乎是寬背重劍。”

琳琅點頭,看來自己沒看錯。周圍觀衆席上坐了不少人,她左右看了看,做賊一般湊到雲霧生耳邊,小聲道:“在你夢裏她也是用的重劍嗎?你再和我說說夢裏她是什麽樣的。”

溫軟的氣音吹向耳朵,引得脊背一陣戰栗,他的嗓子不由啞了一瞬,過了幾秒才說道:“不是,我記得她用的似乎是一柄細劍。至于她這個人我無甚印象,只記得總是哭哭啼啼地躲在顧南城後面,師姐因此生過不少氣。”

“這樣啊……”又是一個和“夢境”不符的點,琳琅摸着下巴說道,“那就再觀察觀察。”

說話間曲夭夭就又被豹子追上了,這次她沒再逃。重複過多次的奔逃已經她摸清了這只豹子攻擊的軌跡,她兩手握着劍柄,腳尖猛地一踢劍身,接着一個旋身借力将重劍狠狠得拍在了豹子頭上。

她的體質天生就比旁人要柔弱,哪怕是修煉後的攻擊也比旁人要綿軟些。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喜歡一切充滿力量的事物,比如手中的重劍。

雖然總是被說重劍不适合她,但她也确實迷戀重劍帶給她的力量感。

氣喘籲籲地把豹子擊落,待宣布她勝利後,曲夭夭将重劍背到身後腳步輕快地下臺:又贏了一場,看來自己也沒師兄說得那麽差嘛。

她有些開心,右手忍不住握拳放在胸前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做完她似乎才意識到這裏有很多人,左右張望了一下就紅着臉、像兔子一樣地跑掉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琳琅:糟糕,有點可愛。

*

唐至音這次的對手也是音修,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後,她的心情很不錯,看到入口旁有個賣糖畫的攤子就走了過去,打算買點回去哄孩子。

糖畫攤上有一個轉盤,她素手一旋,在心底默默祈念:轉到龍,轉到龍……

顧南城本是來找曲夭夭的,結果眼前一花就失去了她的蹤影,反倒是看到了唐至音。她與四年前相差不大,還是一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那是一種和曲夭夭截然不同的、具有攻擊性的美。

他不由自主地就邁步走了過去,怔然道:“至音妹妹,你現在這樣,讓我越發不敢認了。”

“這話是何意?”指針如願地停在了繪着金龍的圖案上,唐至音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看到向來清冷的人臉上露出微笑,顧南城覺得自己好像被鼓舞了,他狀若遺憾地提起舊事,想要同她追憶往昔:“幼時總見你文文靜靜的,撫琴作畫甚為優雅,只是沒想到,現在你撫琴竟也成了對敵的手段了。”

那只能說明小時候她裝得好。

見她沒反應,顧南城又道:“這話你可能不太喜歡,但畢竟我們有婚約在身,我顧家也算名門望族,還是希望能有一個溫良賢淑的當家主母。”

唐至音有些煩了:“那婚約有幾分真你自己不知?想讓我放棄練七殺之音,賽場上先勝過我再說。”

顧南城嘆了口氣,仿佛她在無理取鬧一樣,誠懇道:“我是清宵宗的劍修,你的師門無名無姓的,怎麽可能勝得過我?依我看,你在音律上的天賦不錯,倒不如改投極音門。伯父伯母若是在世,也不會希望你總是打打殺殺的。”

唐至音翻了個白眼,以眼神催促攤主快點畫。突然,她察覺到一道無惡意的窺視,一轉頭就看到了探頭探腦的應月。

她想了想,擡起左手招了招,圓臉圓眼的小姑娘就立馬跑了過來。

“唐姐姐好!”

唐至音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遞給她一個畫好的蝴蝶,一指顧南城道:“這是我一個舊友,挺可憐的,年紀輕輕就腦部有疾,你們懸壺宗能治嗎?”

小時候還挺好一孩子,長大怎麽就這般迂腐了呢?

“當然可以!”應月一口應下,她遞出一張卡片說道,“這位道友,不要諱疾忌醫啊,拿着這張卡去各地的懸壺宗醫館治病都打八折,你還年輕,會好的。”

“我沒生病。”他的面色有些扭曲,但認出了應月,又不好在這位千金面前發作。

“好好好,你沒病。”應月微笑望着他,大度地寬恕了他的無理取鬧,“你先收着,有備無患嘛。”

“……多謝。”他不好再推辭,簡直用盡了自己十幾年的涵養,才算得體的把這張卡片收了下來。

龍終于要畫好了,唐至音準備伸手去接,糖畫卻被別人拿走了。後背上的琴動了一下,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沒有動作。

琳琅從後面冒出來,身子半躬,左右手交替拍了幾下,然後将右手遞到她身前:“唐殿下,還請随小的們移駕回宮。”

在她身後,蔣星元正背着她的琴,雲霧生手中幾根糖畫。她搖頭失笑,和應月道別後就搭着琳琅的手往外走。

“糖畫可別一次吃完,會蛀牙的。”

“休想再吓我,師弟都說漏嘴了,他有辦法不讓我蛀牙!”

“雲霧生你就慣着她吧!”

……

應月也走了,顧南城低着頭立在原地,半響後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被團成一團的卡片咕嚕嚕滾遠了,那賣糖畫的小販看了半天戲,等他走後立馬就過去把卡片撿了起來,小心地展開收好。

看病打八折的好東西都不要,果真是有腦疾。

*

一牆之隔的門外,曲夭夭又看到了那名大胸肌仁兄。掐掐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她郁悶了:真羨慕啊,她也想有這麽大塊的肌肉。

“夭夭,你怎麽在這,何時過來的?”她聽到了多少?顧南城有些慌亂。

“顧師兄你來啦,這個還你。”曲夭夭看不懂他臉上的緊張,取出一塊玉佩遞給了他。

這是他們的定情物,她向來無比珍視,怕磕碰到都舍不得佩戴。顧南城摩挲着玉佩心裏有些發苦,她果然都聽到了。

“夭夭,你不要誤會,我和至音是清白的,婚約是我們長輩定下的,并不是我的意願。”

曲夭夭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可你們就是有婚約啊,師兄你知道嗎,有婚約的人是不能随便送別的異性貴重禮物的,我是你師妹也不行。”也正因如此,她才在不小心聽了半耳朵牆角後沒有立刻走,而是等在了這裏。

她頓了下,像是在想怎麽措辭,“你這樣,有點不守男德。”

“……”

曲夭夭可沒管他怎麽想,要回了玉佩的回禮她就高高興興的走了。希望這個玉玦還能退,當初為了還那個莫名其妙的禮,她攢了好幾個月的靈石才買到同品質的玉玦。

這下把玉玦退掉,她又可以買很多東西了,她一定要練出大肌肉!

*

下午沒有比賽,唐至音難得放縱了一把,買了幾壺燒酒大喝特喝。

兩杯燒酒下肚,她的雙眼就迷蒙了起來:“什麽女孩子不該打打殺殺的,老娘打群架時你還在玩泥巴呢!”

“玩泥巴!”

“大師兄!”她一把扯過蔣星元,喊道,“以後碰到那個顧南城給我往死裏打,打得他爹都不認識,懂了嗎!”

還敢提她的父母,他們很熟嗎就提她爹娘!

“懂懂懂。”蔣星元接過雲霧生遞來的杯子,又遞給她,“師妹來,再喝一杯。”

“幹!”唐至音一口悶下,應聲而倒。

“幹!”琳琅抱着酒壺轉過身,臉色酡紅。雲霧生本以為她背過身是在喂魚,這一看才發現是在偷喝,連忙把酒壺奪走。

她的酒品很好,酒壺被搶走也不鬧,只呆呆地坐下又塞了兩口菜,然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謝謝款待,我吃飽了,咱們下次再約啊!我要回家了,哎我鑰匙呢。”她站起身,在身上胡亂地翻,“鑰匙,鑰匙?”

琳琅一揮袖,手中出現一根柄身粉色,白冠鳥頭的奇怪法杖,她閉眼誦念:“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鑰匙啊,在我面前顯示你真實的力量!”

“與你定下契約的琳琅命令你,封印解除——飛!”

咚——

鳥頭杖狠狠一砸,唐至音吃痛睜眼。解酒藥還沒發揮作用,她反手一撥琴弦:“敵襲!”

聲波炸開,沒有防備的琳琅飛了出去:“哈哈,飛咯!”

“::::::”

兩個清醒的人對視一眼,一人抓了一個給她們灌了解酒藥和安神湯送回房間。

當蔣星元安置好師妹,過來打掃殘局時,留給他的就只有幾個空酒壺。

“……”她們怎麽喝了這麽多?難怪醉成這樣。

*

決出六十名選手後,決賽的人選也就定了,賭坊正式封盤,不再接受下注。

琳琅偷偷去賭坊看了賠率,初賽過後蔣星元的賠率也沒低多少。衆人對五藏山所知甚少,大多還是把注下給了名門弟子。

決賽時對手之間的修為差距越發小了,金丹後期修為的弟子足有五六個。

門派大比只限元嬰期以下的弟子參與,有不少弟子為了揚名,會刻意壓着修為不進階,唐至音金丹中期的修為在其中并不顯眼,但她的比賽還是備受關注。

音修最強的殺招便是七殺之音,可惜極音門這一代卻并沒有出現适合七殺之音好苗子,名不見經傳的唐至音就成了決賽內唯一一個七殺音修。

十六進八的比賽中,唐至音碰到了一個熟人。

顧南城一臉憂色:“至音妹妹,我不想對你動手,你還是認輸吧。”

唐至音冷笑,單手撫琴試探他的深淺。

顧南城揮劍擋下攻擊,搖頭嘆道:“就這點力道難道你還想勝過我嗎?我知你争強好勝、不願服輸,但女孩子還是應該柔軟些。這樣,我陪你略過幾招再認輸如何?你也能輸得體面些。”

擂臺自有結界,觀衆聽不到場上的對話,唐至音閉眼,再睜開時臉上已挂上了一抹甜笑:“如此也好,至音先謝過顧哥哥了。”

見唐至音将琴抱在懷裏,一副乖順模樣,顧南城心中極為受用。他裝模作樣地進攻:“我也是為了你好,刀劍無言,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

“顧哥哥說的是,但這沒長眼的,可不止刀劍……”唐至音仰臉一笑,十指翻動,厚重的聲波劈頭蓋臉地朝着顧南城砸去。

這幾日她日夜和師兄弟對練,可以說她最熟悉的對手就是劍修,因此,她甫一出手就用了全力。

但她也沒想到顧南城口氣這麽大,實力這麽弱。

唐至音遺憾地收回手,這人怎麽這麽不經打。不過和他這一戰倒是讓她的屏障隐隐松動了些,倒還不算完全沒用。

顧南城驟然被擊下臺先是錯愕,然後便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飛快地掃了一眼觀衆席,沒發現曲夭夭的身影後又是慶幸又是氣憤地拂袖離去。

咔嚓——

琳琅悄悄對準他按下拍攝鍵,流雲的像素不是蓋的,清晰地記錄下了顧南城又青又白的臉色,連皺起的眉毛都纖毫畢現。

不錯,留着給給二師姐,萬一她真的鬼迷心竅了就放把流雲放她房間反複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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