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中怪

019 山中怪

紫雲山綿延百裏，陡峭難攀，人跡罕至。山下村民傳言山中多精怪，每逢砍柴打獵，則匆匆往返，驚懼不安。有少年元郎，父母多病，則以弱小之軀孤身赴山中砍柴，路逢一黑毛小獸，面孔似人，旋即不見蹤影。

待至山下，村民皆言：此為山中怪，能食人。自此再不入山。元郎天性純善，不懼鬼怪，又疑心其為孩童，再三登紫雲。砍柴之時，則以糕餅置于臨近之處作誘餌，終将小獸捕獲。小獸乃以四肢攀爬行走，嗷嗷不能人言，然面容形體，确與常人無異。

元郎疑其為棄兒，自幼長于深山故不通人事，憐憫之，乃以糕餅誘之，将其帶至山下，撼動時人。棄兒粗野如獸，髒污不堪，村中孩童懼之，多加叱罵。元郎每每袒護，為其梳洗更衣，教以禮儀姿态，并為之取名“元衡”。衡漸長，如常人，唯口齒不靈而已。

元郎家貧，至及冠而不能成婚，鄰人或曰：元衡貌美，可賣與折柳章臺，置換銀錢。元郎大怒，再不與鄰人來往。然元郎父母病重，元郎亦然，家中無以為繼。适逢朝中權貴子弟李生游玩至此，喜元衡貌美天真，欲納為妾。元郎乃以兄長之禮，将元衡嫁與其為妾室，終不肯受其錢財。

時後三年，元郎以病體砍柴換取米糧，與父母艱難度日。偶得元衡之夫君書信，聽聞元衡安好，欣喜不已。

某日，元郎于山中砍柴，路逢大雨，歸返而病重，奄奄一息。醒來之際則見元衡淚意朦胧跪于床側，連呼阿兄。元衡以金銀聘請大夫為之診治，數日後元郎病愈，問及其夫君，元衡支吾不言，元郎憂心，欲送其回夫家，元衡則嚎啕大哭，不忍離去。

适逢元衡夫君李生尋至，見此情景，嘆曰：“衡初至吾府，不見喜色，入夜洞房連呼元郎，啼哭不停。吾心中憤恨，囚之令其不得歸家。數日前衡密逃不見，果然至家。也罷，也罷。其于我無情，于爾有情，吾何苦強求之？衡為救汝願嫁與我，然爾未收聘禮，負他一番情意，終究可惜。吾今休妻，為你二人做媒，元郎可願否？”

元郎緊擁元衡，哽咽不能言。

遂成婚，以李生為上賓。

元郎與元衡為夫夫，親密無間，更勝尋常夫妻。雖無子嗣，然因行善之舉，壽終亦得村民合力厚葬之。

雲中子曰：“元衡人癡，心亦癡，情更癡。元郎純善，一念之舉，使世上少一山中怪，而多一意中人，可謂善有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