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白牆
表白牆
“我上表白牆看看去,這哥們肯定上去了!”田茍撈出手機來看。
林溺愣愣看着地板上那小灘血,沉默不語。
“卧槽!瞧瞧這熱度,快趕上娛樂圈小鮮肉了!一群花癡在底下評論叫老公,不害臊的,誰知道她們有多少老公!”田茍不屑一顧,繼續往下翻。
一條長評,田茍讀了出來,“裴灼熠,中考成績587,舊江一中79屆理科生,現是理科第一。”
沉默的林溺聽到單身狗的時候,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以上可忽略。”田茍覺得忽略不了。跟他不到250的中考成績相比,裴灼熠就是神,他是垃圾中的垃圾、廁所旁邊的糞草。
“重點來了!”田茍清了清嗓子。
“他是百年難遇的單身狗!身高186,膚白貌美大長腿,八塊腹肌不歸一。體重不詳,自行感受。技術一流,無人能比!價格便宜,售後優秀。”田狗猥瑣地笑起來,笑容愈發放肆,都能看見牙縫。
“想要這樣的男朋友嗎,想要的加我!免費咨詢!”讀完田茍笑趴下了。
林溺聽完只有一個感受,發這條評論的傻缺想孔雀開屏求個偶,關鍵是他還沒自己的屏,偷的裴灼熠的。
無聊。
“這個傻逼玩意,是一中安插在我們這邊的卧底吧。”田茍笑道。
“或許吧。”林溺應了一句,還有可能是個愛聊騷的。
“喔喔喔!那邊!那邊打起來!”教室外突然一聲吼。
“哪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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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溺後知後覺朝後門一望,一排排人爬在陽臺上,連田茍也跑了出去,似乎還扒拉了他一下。
他沒什麽反應,關他屁事。
林溺打了個哈欠,爬在桌子上繼續睡覺,他睡得醉生夢死,腦子發昏。
他好像被丢進了北極寒地的深海裏,冷,很冷,周圍人聲鼎沸。
“要不我們來玩接龍吧!”
“行啊!每人一句!”
“視頻也來個接龍!我看看大家是不是多人同心!”
一激靈,林溺驚醒了。周身依舊嘈雜,他焦慮不安,如坐針氈。
他到底在焦慮什麽?他也不知道,那是無由來的,抓不住的。
睡懵了,林溺使勁眨巴眼睛,撫了撫狂亂跳動的心髒。
“裴峰那個倒黴缺把他哥砍了!他媽甩了他一巴掌,他爸說要殺了他,要不是老師攔着他早就躺醫院裏了!”
“卧槽!他夠牛逼!佩服了!那個詞叫什麽來着?什麽親什麽離那個。”
“衆叛親離!”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就适合用在他身上!”
“他就是活該!平時拽得要死!我反正看不慣他,想打他!”
“這有什麽,我一個女生都覺得他這人爛死了!他最好死掉!”女生捂嘴笑,旁邊的人也跟着笑。
笑聲極具魔性,聒噪又難聽。林溺走出教室,那地方他待不住,太吵。
上五樓不現實,那兒是小情侶辦事的地兒,去了傷眼睛。
稍作思索,林溺回教室拿了本化學課本直接去了行政樓頂樓。
什麽校長教導主任全在這樓裏,慫包們不敢來,那就是他的地。
頂層的鐵門沒鎖,一拉就開,這點倒是挺意外。
頂樓地板上落了一地煙頭,林溺一下就明白了,校領導在給自己标記地盤,就像小狗撒尿圈地一樣。
嘴上“禁止抽煙,師生同心”的虛假口號喊得響亮,背地裏都躲這抽煙來了。
林溺在上面呆了一個多小時,書墊屁股,嘴叼根煙,舒服。
最近煙瘾來勢洶洶,他抵不住。天天想抽,一抽起來又沒完沒了。等到肺爛了,他也該死了。
不管,現在爽就行。林溺一連幾天都跑到行政樓頂樓抽煙,他運氣好到爆炸,礙事的老師一個沒遇見。
林溺正抽得爽,樓梯口一陣嗒嗒響,他象征性躲在一堆蓋着塑料布的破銅爛鐵後。
跑上來一個男生,男生抽噎着環顧四周,慌張無措,林溺緩慢吸了一口煙,又慢悠悠吐出來。
男生臉頰青紫,脖子上一道明晃晃的紅痕。衣服紅黑墨混雜,袖口處髒兮兮的,他抽噎着走近樓頂的高臺。
被欺負的,很正常。他們這沒人不受欺負,要想不被欺負,就得成為霸淩者。
男生雙手并用,騎坐在高臺上遠望。稍不注意就能摔下去,五樓,摔下去必死無疑。
林溺沒說話,他丢了煙。腳步輕巧,放緩呼吸,慢慢靠近男生。
指尖傳來布料的紋路時,林溺才敢正常呼吸,他一把摟住男生,連拖帶拽把人從高臺上拉下來。
“啊……唔!”在林溺的手觸碰到男生身體時,男生身體突然猛縮,他劇烈掙紮着,作出明顯的自保姿态。
“別叫。”
把人拽到地上的同時,一把小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
男生跪坐在地上渾身發顫,手不受控制地搖晃,眼神驚懼,飚出幾滴淚來。
小刀在太陽底下反着寒光,林溺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把刀,心一沉。
他想割腕嗎?很疼的。
“跳樓是最不可取的一種死法,人都能摔爛,你圖什麽?”林溺移開視線,垂眸看着地上的男生。
男生縮着脖子不說話,眼淚無聲無息,浸濕了袖子。
林溺撿起旁邊的小刀,輕放在男生旁邊,“想想,怎樣才能活下去。”
說完林溺頭也不回,下樓了。
死很容易,死了之後呢?
教室裏。
“哥,我們是好兄弟對不對?”田茍天真問。
“不是。”
“我們是朋友對吧!”
“勉強。”林溺咬着顆糖,不冷不熱。田茍自從談了戀愛,返祖了。問不出有智商的問題,他能理解但不接受。
“有話快說,有屁別放。”林溺頭也不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田茍露出了天真無害又找死的笑。
“那個……就是我周末想去找我媳婦,你跟我一起呗。”
咔嚓!林溺手裏的鉛筆斷成兩截,預示着田茍的下場。
“有病,去治。”讓他去當個幾千瓦的大燈泡看人談戀愛他真沒興趣。
除非給錢。
“30塊!”田茍開價了。
太低,林溺不想去,他不是那種随便的人,用30塊就能打發。
一分鐘後。
“30塊,不準讨價還價,粉色保溫杯周末放我桌上。”林溺斬釘截鐵道。
林溺摸了摸耳釘,眼皮松動,做人,偶爾随便一下也是可以的。
當電燈泡的日子說來就來了,林溺不情不願走在前面。
田茍跟着後頭,臉笑得像爛刺花。林溺回頭看了看,沒出息,有女朋友就忘了爹。
林溺灰頭土臉靠在電線杆上,田茍和女朋友在不遠處濃情蜜意,情到深處一個眼神都沒賞他。
賤吶,他就是賤的。
林溺哀嘆自己可憐的命運,一瞟對面的店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他遭受情愛□□的身和心霎時痊愈,他命真好。
“好學生!”調笑的口吻,尾音上揚。對面吃面的淡定人士冷冷看着他,推了推蒙了水汽的眼鏡,未發一言。
他精準戳中人家傷口,林溺料定。
“老板,這兒再來一碗面,謝謝!”淡定人士朝後喊了一句,可憐他這個慘遭抛棄又沒飯吃的弱智。
“哎……我不用……”林溺一屁股滑坐在凳子上,身體比嘴誠實。
“你是覺得,他們會管你嗎?”淡定人士揚起下巴,目光飄到他身後,林溺順着目光看。
狗男女。
“不着急說話,再看看。”淡定人士說,林溺眼睜睜看着田茍看見了他又像瞎了一樣若無其事摟着宋蕊走了。
漂亮啊。
林溺像被強行喂了口味道難以言喻的東西,說不出話來。面很快就端上來了,淡定人士遞給他一雙筷子。
他吃了第一口,聽見對面說:“謝謝。”
“謝什麽?”面挺好吃,林溺又吃了一口。
“謝你揍我弟,還手下留情了。”林溺點頭,又吃了一口。
好學生還挺懂,他要是沒手下留情,他弟胸骨早斷了。
“不用。”他單純看不慣裴峰的做法,新仇舊恨加一起,揍裴峰是遲早的事。
對話結束,陷入尴尬的寂靜。
林溺默不作聲吃着面,對面的淡定人士停了下來。
“加個微信?”
“嗯。”林溺無意識道。
“嗯?”林溺吸溜着面擡眸,加啥來着?
“微信。”
林溺的動作明顯一滞,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一個差生突然間得知自己考了年級第一一樣。
“嗯。”林溺迷迷糊糊點頭,就這樣他加到一中學霸的微信。
田茍如願以償被林溺揍了一頓,見色忘友,該揍。
裴峰大概不會再來學校,座位空了好幾天。他爸媽來回跑了不下五次,輪流給他處理爛攤子。
語文老師還處在治療階段,短期也不會來上課了。
“裴峰那孫子咋說,不來了?”田茍這句話說了第七遍。
“他在的時候你看不順眼,他不在你天天念叨,你是不是有病?”林溺發出疑問,田茍這人跟他媽智障一樣。
就像什麽呢?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遲來的惋惜誰都看不上。
“哎,真不是,就感覺心裏空落落的。”田茍應景地摸了摸胸口。
“失心瘋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