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第17章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溫遇河一直惦記着要抽空再去找一趟季顏,但最近事趕事的讓他忙不過來,司法所的普法課不能缺席,下了課就得趕緊往飯館跑,中午的飯點一屋子人都等着他這位“大師傅”來掌勺——奇妙的是,他來這兒幹了才個把星期,好運來飯館的生意竟然一天比一天更好了起來,還多了很多回頭客,尤其晚上和宵夜的時候,前臺小姑娘都特意跑到後廚說,小河哥,好多人跑來要吃你做的那道蒜蓉明蝦牛腩煲,還有你的十三香小龍蝦也好多人點。

第一天他還覺得工作量剛好,漸漸開始每天一到這兒就忙得腳不沾地,後廚就他一個“大師傅”,其他人全是給他打下手的,就這還是忙不過來。

夜裏往往要兩點多才能下班,回到旅館沖沖洗洗就要三點,趕上第二天有普法課,早上被鬧鐘叫醒的時候溫遇河要在床上罵上一會才能掙紮着起床。

已經好幾次在普法課上睡着了,他一睡着,秋焰就會點名叫他起來回答問題,每回他都答不上,對着秋焰惱火的面色說抱歉抱歉,秋焰就訓他,你到底跟誰學啊?是跟我嗎?到時候考核是考我還是考你?不合格到底對我有影響還是對你有影響?

溫遇河照單全收地全都認下來,對對對,是跟我自己學,考核考我,是對我有影響,秋焰見罵也罵不動,煩躁地讓他坐下,一再提醒所有人第一個月的月考沒多少天了,你們要重視起來。

下課後,溫遇河坐在去飯館的公交車上打開app看法條補課,沒看兩眼就又睡了過去。

因為飯館生意好了起來,豹哥給他的工錢又漲了一輪,才半個月就先預支了他第一個月的工資,還放了兩天假,讓他把生活好好改善下。

溫遇河查了查賬,其實現在可以出去正兒八經租個房子,但那樣一下這筆錢就會見底,他猶豫了下還是覺得可以再緩緩。

珍姐旅店的人來來去去,溫遇河沒太留意,他住的那間朝北的屋子因為濕氣太重,一直就沒住滿過,這也是他當初選那間屋子的原因,盡量讓自己清淨點。

這天晚上幹完活第二天就可以放假,溫遇河打算趁這假期去找季顏,淩晨下班一進房間就見到裏頭多了個陌生男人。

塊頭很大,很壯,面色黑沉,正把靠牆的一間儲物櫃大敞開,在裏頭翻箱倒櫃,那正好是溫遇河放東西的櫃子,他的衣服個人物件被扔了一地。

屋子裏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上鋪一個下鋪,都靠在床上玩手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溫遇河走過去按住咣咣作響的櫃門,問道:“你誰啊?要幹嘛?”

那人斜着看他一眼,語氣跟臉色一樣黑沉沉的,看了眼地上說:“你的東西?你占的地兒太大了,給挪挪,有問題嗎?”

溫遇河拳頭都捏緊了,但他實在太累,這人一副擺明了找碴的樣兒,溫遇河還有點摸不清他的來路,于是忍住說:“行,你要就都給你用,我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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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放到自己床上,趁機看了看大塊頭的床鋪,就在他對面,上鋪,但那上頭就一個小腰包,他哪來什麽行李?哪需要用什麽大儲物櫃?

說不清哪裏覺得不對勁,溫遇河仔細打量這個新來的人。

那大塊頭從儲物櫃裏摸出一件冬大衣,抖開看了看,“喲,料子還挺不錯。”他說着就自顧自把大衣套到了自己身上,雙手插|進兜裏對着鏡子比劃,又掀開看光滑的內襯,發現裏面有個隐蔽的內袋。

溫遇河突然從床邊爆起,火箭一樣的速度竄過去剝他身上的大衣,兩人迅速扭打成一團,溫遇河也不說話,一聲不吭地挨着打,直到把大衣剝下來後才開始狠狠還擊。

兩人身高差不多,但體型上差別太大,溫遇河跟這樣的人打起來得不到什麽好處,但他跟不要命了一樣,牙口淌着血也毫不在意,很快,他眼角烏青,口鼻淌血,胳膊身上的擦傷無數。

那人也見了血,兩人打起來的時候像鬥獸場的野獸一般。

屋子裏動靜太大,有人去喊了珍姐,珍姐又報了110,民警很快過來了,把撕打成一團的兩個人強硬掰開。

溫遇河頭暈眼花,胸悶氣短,被民警扭住好一會才看清,來的警察好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他把那件大衣抱在懷裏,警察現場就要帶兩人去派出所,溫遇河走的時候還記得把那件大衣內袋裏的東西摸出來塞進了牛仔褲口袋。

他跟大塊頭被隔開審問,聚光燈下,溫遇河看清對面給他做筆錄的警察就是面熟的那個,這會他終于記起來,這就是在司法所入矯宣告那天見過的民警,當時還幫秋焰維持秩序來着。

李書君看着他:“溫遇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份?”

“記得。”這麽一會,他的嘴角已經完全腫了起來,張不開嘴,說話都已經十分費勁。

李書君敲着桌子:“你是假釋犯!假釋是什麽意思還要我再給你解釋一遍嗎?!”

“不用,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李書君怒目圓睜:“你知道個屁!知道你還跟人打架?”

“是他先挑釁我,搶我東西。”溫遇河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只饅頭,或者一只充氣的河豚,整個腦袋都圓鼓鼓的,說什麽都像兒戲。

“他挑釁,挑釁了你就能動手?他跟你一樣嗎?他有案底嗎?他也在假釋嗎?他打了你可以屁事都沒有,你呢?你現在就得滾回監獄去。”李書君覺得這個人簡直冥頑不靈。

溫遇河覺得自己的一只眼睛也快看不見了,剛剛打架時的腎上腺素褪去,巨大的疲累襲來,整個人都開始混沌不清。

李書君教訓了他一通,然後說:“你這件事,我現在只能叫你的社矯官來,根據今天的事實要怎麽處置,讓你的社矯官來定!”

說完李書君就給秋焰打電話,溫遇河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充血,腫脹,那種鈍重的痛意裹住了他的全身。

他對痛是非常熟悉的,銳利的痛,鈍重的痛,兜頭襲來直接把人打悶的痛,還有讓人說不出話,一刀刀剜着心的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覺察到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溫遇河極其困難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往上,白皙且骨肉勻稱的小腿,再往上,看到秋焰鐵青着的臉色。

淩晨三點,秋焰接到派出所的電話,整個人從發懵到竄上怒火只用了不到十秒。

他跟飙車一樣,跨了大半個城區火速趕到這裏,見到看起來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溫遇河。

李書君見秋焰一副分分鐘就能發飙的樣兒,趕緊拉住他說坐下再說。

秋焰坐到問訊桌的另一側,跟李書君并排,點頭道:“可真有你的,跟人打架?這個假釋你要是不想要可以趁早說,省得一群人為你這麽費心!”

溫遇河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麽,眨了眨眼,視線又模糊了一些。

他快看不清秋焰的臉了,這麽近,他似乎很生氣,嘴巴一張一合,是在罵人嗎?這麽一張小白臉,這麽好看的嘴唇,罵人的時候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溫遇河沒邊沒際地想着,視線怔怔地停在秋焰嘴角邊的一顆痣上。

男人長這樣的痣,總有點太過風情,但是長在這樣一張冷冷清清的臉上,又完全不會讓人聯想到跟性有關的不好的詞,這顆痣……

溫遇河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過去,直到秋焰怒而拍桌的一聲大吼:溫遇河!!!“他才又驟然驚醒,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秋焰一張臉煞白,鐵青,站起來轉着圈:“可以,可以,可以……好得很,那就這樣吧,李警官,給他開個打架鬥毆的處罰單,我拿着明天就去給他辦申請假釋取消。”

李書君倒是猶豫了下:“當真?這開了可就撤不回來了啊。”

秋焰狠狠盯着對面:“溫遇河,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李書君使勁給他使眼色,溫遇河點頭:“我知道錯了。”

說完半晌秋焰沒有回音,溫遇河也沒再開口,那充滿怒氣值的氣氛卻在一寸寸的沉默中降了下來,秋焰再開口時是問李書君:“李警官,這件事,有沒有什麽比較……穩妥的處理方式?”

穩妥,這兩個字秋焰說得十分燙口,他想問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大事化了,小事化無,但這太違背他的原則了,就為了這麽個破人就要違背自己的原則?秋焰想到這一點,看向溫遇河的眼神簡直帶着怨恨。

但對面臉腫成豬頭的人無知無覺,甚至似乎還對自己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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