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界三
世界三
衛輕樂如今正打算做自家連鎖餐廳的線上程序，前兩天看的标書，便是有意承接這個項目的公司送過來的。
在她的計劃裏，乙方公司如果規模太大，則掣肘多，最後效果多半難以如意，而她的好“隊友”趙崇這家剛剛成立一年的公司就挺合适——況且老板還是“自己人”。
合作談的十分順利，只等兩邊回頭敲定合約具體條款然後簽字蓋章了。
其中表現最讓人意外的是丘宣。
自從知道自家老板是個Omega，他好像一下就支棱起來了，那股子瑟瑟發抖、忐忑心虛都被收了起來，一下子精神氣就足了。
反觀趙崇，來的時候還精神奕奕，一場會議結束，臉上卻有些蒼白。
會議結束，衛輕樂走到他身邊，小聲問：“沒帶抑制劑？”
趙崇抿唇：“打過一支了。”
衛輕樂立刻了然。大概是收到其他A信息素誘導的原因，一支抑制劑的效力不大夠。
“我送你去醫院。”衛輕樂當機立斷，讓秘書折返辦公室給自己拿車鑰匙，自己則帶着趙崇先去了地下停車場。
丘宣一下落單，像只支棱起來之後又蔫吧了的中型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表情很呆。
秘書送完車鑰匙折返的時候，丘宣還在門口查回去該坐什麽公交——來的時候，他是跟趙崇一起打車的。
秘書本來都走過去了，又腳步一頓原地轉了半圈回來：“小夥子，你們老板，有點東西啊——今天一口氣招惹兩個A。我還沒見我老板對誰這麽上心。”
丘宣遲疑一秒，立刻就想起了那些暗示趙崇私生活亂的傳聞，當時他不知道趙崇原來是個O，還想老板一個A撩的人多點兒怎麽了。
“還好吧。”他遲疑一秒，随後職場新人的正義感重新上身，“我們老板也是受害者。還是你們老板作為一個A正直。我先走了，回頭見。”丘宣怼完人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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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公司最近的一家醫院只要二十分鐘車程。
衛輕樂停好車找來時，趙崇已經被醫生按着躺下休息，測試完了信息素水平，并且拒絕了趙崇注射抑制劑的要求：“你的信息素波動顯示，有契合度非常高的Alpha安撫過你，對方人呢？沒陪你一起來？”
見他只顧皺眉隐忍，醫生按着情緒耐心勸他：“光忍是沒有用的，你們這些Omega別被網上奇葩言論洗腦了，該接受Alpha信息素就得接受啊。你這麽個情況，我不可能再給你注射一只抑制劑，不行你打個電話把人喊過來。”
“來了。”衛輕樂為了開車方便，在車上換了雙平底鞋，西裝外套脫掉，裏頭就是一件純白的短袖，配上黑色的裙子和及肩短發，貓兒眼又圓又剔透。
醫生遲疑地看了眼趙崇，眼睛裏的情緒十分明顯——這個Omega怕是有點魔怔，太想當A，以至于找個A都這麽像O。
“醫生，您說的應該是我。他在我的公司被別的A用誘導性信息素攻擊了，我怕出什麽意外，釋放過一點信息素安撫他。”
“？你不是大學生？”醫生立刻放棄說服趙崇，把圓珠筆往上衣口袋一插，領着人就往抽血的地方去：“正好，驗一下你的信息素。”
信息素檢測結果半個小時就出來了，拿着化驗單走進病房的時候，醫生腳下都帶風：“91%的匹配度！我已經兩三年沒見過這個匹配度了，有這個匹配度你打什麽抑制劑，讓她繼續安撫你就行！”
衛輕樂：“醫生，沙文主義破除一百年了，Omega保護法出臺已經九十年了。”
醫生瞬間冷靜，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他打抑制劑時間太久，沒辦法加大劑量，就這一次借你信息素一用，不違反Omega保護法，你就當做慈善吧。”
趙崇扯了扯被子：“你還研究了Omega保護法？”
衛輕樂扭頭：“那是。上哪兒我都得先研究法律，畢竟老本行嘛，你不也是嗎。”
趙崇點頭：“确實。”
醫生：……
你倆不是剛認識嗎，怎麽聊起天這麽熟？
“行，你倆認識更好，趕緊的，抓緊治療。”
醫生出去帶上了門，病房裏安靜下來。
感受到衛輕樂視線輕輕落在自己身上時，趙崇沒來由頭皮緊了一下，捏着被子的手也下意識用了點力氣。
他天馬行空地想，大概是躺着的姿勢天然有股任人宰割的意味？
趙崇試圖撐着坐起來：“怎麽治療？不用醫生在旁邊輔導嗎？”
然而他的肩膀卻被一只手按住了。
衛輕樂聲音輕盈，唇角天生帶笑，分明是十分無害的意味，卻在這個微微低頭的瞬間，讓趙崇覺察出一絲壓迫感來。
“這種事情，Alpha天生就會。怎麽會需要別人輔導呢？”她輕輕說。
接着，野玫瑰的香味将趙崇不容置喙地溫和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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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治療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然而直到回到家裏，趙崇還有種自己仍然被野玫瑰花香包圍的錯覺，腦袋裏似乎也殘留了少許方才治療時出現的短促眩暈感，以至于他很是費了點功夫，才集中注意力，聽清趙母問他的問題。
“我剛剛說——”趙母費力重複，滿眼審視，“剛剛送你回來的是誰？你沒出去鬼混吧？”
趙崇輕描淡寫解釋說是合作夥伴就回了房間，恍惚間把病例落在了客廳沙發上。
不出十分鐘，趙母的聲音如鳴笛一般在客廳響起：“匹配度91%？？”
她高頻率地敲着趙崇的房門：“是不是剛剛送你回來那個人？是個Alpha？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趙母一向不達目的不罷休，尤其在兒子未來的婚姻大事上。趙崇為了能安穩休息會兒，只能回答她的問題。
一出房門，趙母就扯着他衣領看了眼後頸腺體的位置，沒看見牙印才松了口氣。
趙母宛如盤問家世一樣，非要問出個一二三四五才滿意，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只怕她還想查查人賬戶上餘額身價到底是多少。
問完以後，趙母表情一秒幾變，一會兒滿意一會兒發愁，一會兒又擰着眉毛不知道生什麽氣。
趙崇不準備再搭理她，正要回房，又被揪住：“你們這個信息素匹配度，後代肯定是Alpha。但是吧……她怎麽爹媽都是Beta呢？我這心裏不踏實啊，要是生出個Beta可怎麽辦？不行，我就不信那些Alpha裏沒一個匹配度趕上這個的，明天我再給你安排兩場相親，你再跟其他人聊聊去，挑個最好的。”
趙崇眸子立刻沉了下來，烏黑地俯視着趙母。
為什麽每個“游戲世界”，自己的母親都是這麽始終如一地讓人失望？
“不用安排了，我不會去的。”趙崇語氣冷冰冰。
趙母對上他的視線，氣勢立刻弱了一大截。
同為Omega，雖然趙崇對趙母沒有信息素壓制，但趙崇如今掌握了趙母的致命弱點：錢。
自從趙崇自己成立了公司，趙母立刻把原來的工作給辭了，賴在家裏等兒子養。
“……不去拉倒。”趙母心有不甘地小聲抱怨：“人給我介紹的那幾個條件也好家裏也有錢，你不去還不知道是誰虧呢。”
趙崇扭頭：“你要是覺得虧，可以自己去跟他們相親，重新嫁個有錢人。”
趙母登時被他怼到肺管子：“你怎麽跟我說話呢！我畢竟是你媽！”
趙崇卻不搭理她，甩上了房門。
聽着趙母在外頭噼裏啪啦折騰東西洩憤的動靜，趙崇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打開了租房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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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周末。
趙崇不想呆在家裏，原本打算去公司寫寫程序，結果被趙母留了下來，說是認識的一個富太太找到她，想做個什麽程序。
趙崇一聽這個說法就警惕了起來。
且不說早年家道中落後，還和趙母維持關系的富太太是否真的能給她介紹什麽正經項目，就趙母為了出門殷勤打扮的模樣，都不像是出去聊項目的。
在趙母再三保證不是相親之後，趙崇才将信将疑地換了身衣服出門。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有錯。
約好的地方在個環境漂亮暧昧的咖啡廳，來者三十四五的模樣，女性Alpha，個子沒有趙崇高，一上來就先把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眼神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
趙崇簡單自我介紹之後，單刀直入地問起了對方想做什麽樣的程序，結果對方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旁邊一臉心虛的趙母。
“哎呀，我兒子就是這樣喜歡工作。”趙母試圖打圓場，小聲教育趙崇：“出來見人你做什麽張口閉口工作，先聊聊天。”
趙崇還沒說話，對面的Alpha就先笑了一聲，張口就是濃濃的沙文A口氣：“原來趙先生自己開了家公司。這樣以後結婚，家庭和工作怕是沒辦法兼顧吧？我還是希望Omega專心生兒育女，不要出去抛頭露面的。”
趙崇笑的客氣冷漠：“我覺得也是，我是被騙過來的，您看，我們不适合，就沒有必要浪費彼此時間了，打擾。”說着抓起趙母胳膊打算走。
女Alpha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追上去又好像自己稀罕一樣，于是冷笑一聲諷刺：“我看也是，你這種看起來不像個O的，估計也不好生養、搞不清自己的定位，也不知道哪種Alpha才會想不開娶回家。”
風水輪流轉，當了快三十年直男的趙崇，經過了女尊世界之後，在這個世界又經歷了一次價值觀沖擊。
回去路上，面對着兒子冷到不行的臉色，趙母後知後覺地開始主動認錯：“我就是想，你都快30了，誰家Omega這個歲數還沒嫁人啊……我也是個當母親的，我這不是着急嗎。”
末了還不忘倒打一耙：“就算你不願意，也沒必要搞的這麽僵吧？什麽被騙來的，說的這麽難聽，以後誰還敢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啊？”
“不用介紹了。”趙崇讓司機停車，把趙母趕下了車。
他決定直接去挑選租房，一天都不想在家裏多住了，“我已經有在認真相處的對象了，以後要是還有相親對象找上來，你就自己去相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