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界四(捉蟲)

世界四(捉蟲)

原身上一世不止一次嘗試從當鋪逃離,卻沒想到一家小小的當鋪竟然有着密集到離譜的護衛,次次逃跑次次失敗。

直到一次偶然闖進後院庫房,才終于明白那麽多的護衛是為了什麽。

在衛輕樂指導下,虎子和手下的兄弟“賓至如歸”,果然在兩個小時內搬走了後院所有的酒,趁夜趕回了寨子。

聽聞虎子還帶了個自投為賊的丫頭回來,寨子裏有人探頭探腦地湊過來看。

屋裏,衛輕樂背對着大門,正忙着收拾自己的床鋪。

外頭有借“看酒”名義過來看人的男人,兩個湊在一起,逮着過來送酒的虎子問:“虎子哥,這丫頭什麽來歷?”

虎子咧着嘴,一腳踹在兩人屁股上:“什麽來歷關你屁事?搬酒去!”

兩人在背後沖走遠的虎子喊:“怎麽就不關我們事了?寨子裏可不養閑人!”

這嗓門有些大,惹得房裏衛輕樂側目。

厚厚的棉襖脫下以後,裏頭是當前還十分罕見的搭配,男人穿的襯衣外頭套了件毛衣,底下是長靴長褲,英姿飒爽。

看見虎子手裏的東西,衛輕樂展開一抹笑容,宛如星晨驟然落進這間屋子裏,叫外頭的兩個人看呆了。

“……寨子裏偶爾養個吉祥物,也不是不行。”其中一人說。

另一人附和:“你說的對。”

“六千多瓶,你就給我兩瓶?”衛輕樂随手擰開一瓶,對着瓶嘴就豪爽地灌了一口,辣的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還是那個味,不好喝。”嘗起來和後世的似乎也沒什麽差別。

一口下去,立刻全身都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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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衛輕樂又從荷包裏掏出些錢放在桌面上:“你們寨子裏……家夥事兒有吧?幫我找件趁手的,要開了刃,能見血的。”

虎子眼睛一眯:“你不是有家夥?還要那些不頂用的做什麽?”

衛輕樂一擺手,毫不心虛地繼續唬他:“子彈要用在刀刃上,畢竟拿東西要路子的。”

虎子也跟着坐了下來:“你難道還有有子彈的路子?”

衛輕樂卻不答:“去吧虎子哥,明天大早我要看見我要的東西。”

虎子摸走那些銅錢,若有所思的走了。

直到房中再無旁人,衛輕樂才在黑暗裏躺上冷硬的床鋪,慢慢蜷起身體。

強撐了兩天以後,終于得以片刻喘息。

-

後面的幾天,衛輕樂陸陸續續讓虎子替她又救了幾個人回來,都是些亂世裏身世凄楚的女子。

她們有些選擇只身離開,有些則選擇和衛輕樂一起留下來。

漸漸的,山寨子裏的年輕女孩愈來愈多,風言風語也愈來愈多。

說衛輕樂風塵出身的有之,說她要在山上再弄個快活鄉的亦有之。

來到寨子的第五日,寨子裏的大當家點名要見衛輕樂。

有兩個姑娘放心不下,跟着衛輕樂一起去了,路上撞見幾個土匪的家眷,朝她們露出鄙夷的神情,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女表子。”

跟着衛輕樂的兩個姑娘聽不下去,正要忿忿回嘴,被衛輕樂攔住。

“姐!”其中一人氣的喊她。

衛輕樂只是淡淡将旁邊那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目光如同看草木蟲豸,帶着清泠泠的傲氣,瞬間就讓對方覺得無地自容。

“走吧,還有正事等着咱們。”看出對方的氣弱,衛輕樂輕笑一聲。

等到她們一行三個人走遠,方才罵人的那婦女才忽然漲紅了臉,念念叨叨着什麽不幹淨的話,表情局促地回了屋子裏。

沿着山路建成的一間普通茅草屋,就是寨子裏大當家的住處。

推門一看,竟然樸素地宛如老農,除了生活必需的物品,什麽也沒有。

大當家就坐在屋子裏唯一的歪腿木桌子前,等着衛輕樂。

前身從前并沒有和這位大當家有多少接觸,只依稀記得那是個五十歲上下、看起來十分和氣普通的中年男人。

屋子角落裏還坐着個人,五官煞氣十足,一張嘴歪的十分有辨識度,正是寨子裏的二當家。

一見着他,衛輕樂視線不由自主一凜,又迅速恢複如常。

扭頭時,正見大當家笑眯眯地親手給她倒了杯水:“來來來,衛輕樂是吧?你可是給我們寨子立了大功,我啊,早就想見見你了。”

衛輕樂順着他指引坐了下來,接了茶卻沒喝:“是我應該早點來找大當家的拜拜山頭才對,就是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有空。”

大當家笑的和藹:“聽虎子說你進退有度,果然沒錯。這可比我家那個臭小子強多了,那小子要是有你份氣度,我還替他操什麽心吶?”

衛輕樂一時琢磨不透他這話的意思,但直覺對方必然想試探自己,于是順勢說道:“大當家過獎了。當父母的,就算孩子再好,也會操心的。”

“是啊。聽虎子說你是從家中偷跑出來的?不怕家裏人擔心嗎?”

來了。

偌大的海城,衛姓人家不知凡幾。

衛輕樂故作嬌嗔,含糊地帶過:“什麽時候我爹不急着把我嫁人了,我再不叫他擔心。”

大當家哈哈大笑,眼神暗自閃爍一瞬。

從大當家那裏回去以後,衛輕樂拿出了準備已久的訓練方案,都是原身記憶中後來跟人學的防身術。

這些願意跟衛輕樂一起留下的姑娘,骨子裏都是有股狠勁的,也一聲不吭地讓學習就學習,讓訓練就訓練,一直到夜色四合。

從這一天開始,土匪紮營的山寨裏,多了一支會晨跑晚練的娘子軍。

訓練了一個月以後,這支娘子軍下山了一次,午後時分走的,淩晨才回。回來時,隊伍裏又多了兩個女子,神色凄惶,拳頭卻捏的死緊,回來的第一天就加入了訓練。

寨子裏其他人都有些不滿,認為她們單獨行動,可能會暴露寨子的位置,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而且吧,你們這一趟趟出去,除了人什麽都沒帶回來,寨子拿什麽養這麽多人?”二當家歪着腦袋,挑着視線看着衛輕樂,這個姿勢下,顯得他嘴巴更歪了。

幾個姑娘圍在衛輕樂身邊,一副保護姿态,警惕又防備。

衛輕樂反問:“二當家的威士忌喝完了?”

二當家勾唇笑歪了整張臉:“酒倒是沒喝完,但寨子裏也不能光有酒沒有下酒菜啊。”

衛輕樂故作驚訝:“我以為讓兄弟們有飯吃是兩位當家的責任呢,原來兩位當家竟然靠底下兄弟們養着嗎?”

二當家表情一頓,跟着他的兄弟也有些尴尬。

說起來,二當家近來卻是沒什麽像樣的進賬,寨子已經許久不開張了,只有偶爾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糊口,進賬低微。

沒等他想好如何反駁,衛輕樂又從懷裏掏出一枚金條放在桌面上:“既然這樣,二當家的位置,不如換我坐坐,你盡管開個價便是,我必讓兄弟姐妹們跟着我吃香喝辣。”

衛輕樂身旁幾個女子跟着哄笑一團,只把對方笑的下不來臺面,咬牙切齒地拂袖而去。

等人走遠,其中一個人拉住衛輕樂:“輕樂姐,剛剛那人看着不像好人,咱們把他得罪了,日後在寨子裏怕是要小心行事了。”

衛輕樂沉吟兩秒,搖了搖頭:“躲不過。咱們一幫女流,只有麻煩主動找上來的份,即便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早做準備就是。”

幾人聽的點頭,還有歲數小些的,跟了一句:“輕樂姐,你要是想當二當家,我也支持你!”

二當家铩羽而歸,決心弄明白衛輕樂到底弄的什麽鬼、又從哪裏弄來的金條,便派了兩個人,整日盯着衛輕樂那群女子,對方下山的時候也一路跟了過去。

沒過多久,手下屁滾尿流的回來了:“二、二當家,這群娘們兒……太吓人了!”

二當家側耳半天沒聽清他顫顫嗚嗚的話,不耐煩地一腳踹過去:“慢慢說!”

原來衛輕樂近來下山,是去尋那些街頭巷尾流浪的孤兒,抑或是各種遭遇過不平與欺辱的女子,以牙還牙。

被打斷過骨頭的乞兒,就找到是誰折了她的骨,還之斷骨之痛;被欺侮過的,就尋來惡徒以暴制暴,抑或者永遠斷絕了對方戕害女子的作案工具;被迫賣身的,也将賣了她的人賣進勾欄院,讓對方好好嘗嘗其中滋味。

二當家的兩個手下去的不巧,正看見了沒收作案工具的部分,頓時覺得初秋的褲|裆涼的厲害,吓的差點尿了褲子。

二當家的歪嘴裏叼着路邊随手摘來的野草,眯起了眼睛:“我就知道,這丫頭來路有問題。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看見個蟲子老鼠都能大驚小叫個半天,何況是動刀見血這種事?”

兩個手下可不管他在想什麽:“二、二當家我想去趟茅房。憋一路了……”

二當家當即翻了個白眼,又是一腳過去:“出息!去你的茅房!”

-

這日,訓練結束之後,衛輕樂早早睡下。

寨子盤踞在小山的半山腰,四下靜谧時,能聽見林間樹葉的沙沙聲和蟲鳴鳥叫。

在這些一派靜好的聲音裏,門闩被從外打開的動靜格外不和諧。

月色從緩緩變大的門縫裏透了進來。

床上的衛輕樂一動不動,似是陷入沉睡。

來者推開門,正要小心踏入屋內,門上的簡易機關被觸動,一枚兩人合力才能搬起的石子當頭落下,将闖入者直接砸在了地上,借着又是一疊聲的悶哼。

木門失去支撐,放肆敞開。

月光下,地面上鋒利的匕首沒入了闖入者的身體,殷紅的血流了一地。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這些提前做好的防禦機制,便發揮了它們該有的用處。

“救……”對方運氣不好,匕首插入的位置湊巧十分關鍵,沒過多久就咽了氣。

原本面朝牆壁睡着的衛輕樂翻身坐起,看清了地上人的臉。

果然是今天下午剛見過,一聲不吭的那位二當家。

上一世,前身就是在剛來寨子的時候,被他糟蹋的。

二當家的死訊趁着夜色,飛快地竄便了整個寨子。

沒過多久,衛輕樂和她帶回來的那些女子就被土匪們團團圍住,對方舉着刀槍棍棒,嘴裏嚷嚷着要給二當家報仇。

衛輕樂站了出來,把試圖保護她的女孩拉到自己身後,揚聲面對着一衆舉着火把、蠢蠢欲動的土匪:“寨子裏的事情按寨子裏的規矩來,他敢夜闖我的房間,就得付出該有的代價。你們若是不服,盡管叫大當家的來主持公道!”

土匪窩裏可沒“公道”一說,對方對視一眼,看那模樣,竟然打算直接動手。

衛輕樂當即不再猶豫,掏出近幾日剛剛買來的洋槍,照着對方腳尖前的地面開了一槍:“諸位兄弟若是不願跟我講道理也行,可以跟我手裏這杆槍講。”

話音落 ,她身後的七八個姑娘竟然整齊劃一地都掏出了槍,對準了舉着刀槍棍棒的一群男人。

形勢眨眼逆轉。

對面衆人表情驚疑不定,最後定格在了詫異和後悔。

她們怎麽會有槍?她們竟然有槍?!這個丫頭竟然真的給她們弄到了槍?!她到底什麽路子來的!

僵持不過幾分鐘,忽然聽見有人喊:“大當家來了!”

“大當家,二當家被人殺了!”

衛輕樂諷刺地望着從人群裏走來的大當家,并不相信對方當真這會兒才趕來。上一世這位可是笑到最後,妥妥的狡詐老狐貍。焉知二當家的動手,不在他的預料、推波助瀾之中?

“好好好,先把手裏東西都放下來再說話。”對方盡心盡力地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霜白了一半的頭發火把下看的分明。

土匪們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衛輕樂卻沒動。

大當家笑着看過去時:“衛姑娘這是做什麽?自家兄弟,快把槍放下。”

衛輕樂冷笑:“方才他們可沒把我們幾個當自家人。”

大當家正想繼續打圓場,後山方向卻忽然從密林裏竄出大隊穿着軍裝的人,樹林裏還有密密麻麻的火把,人數不知凡幾。

只聽密林深處傳來一聲高呼:“少帥有令,都放下手裏東西,若有異動立刻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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