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夜：事實

第四章第一夜：事實

社畜和家畜的區別他能看不出來嗎？王佳佳癟着嘴，冷眼看他，不想和他說話。

“家畜不是人，是牲口。社畜……額……姑娘你說你是社畜……那是哪家的奴？”淳勉覺得自己問得很含蓄。可見她面色難看，他連忙一臉真誠地表現出他并非是看低她的意思，又解釋說：“當然啊，這天上的奴和地上的奴肯定是不一樣的。就好比是天上的弼馬溫，官再小也是神。”他以為她并非凡人。

他是含蓄文雅，可王佳佳覺得他還是在罵人。“我是上海A貿易公司的奴，專門做産品設計的加班狗，工號1208，姓名王佳佳。”她黑着臉，舉起工牌，佯裝诙諧地自我介紹。

她很生氣，淳勉看出來是他惹的。他輕咳一聲，表示很尴尬。然後再咳嗽一聲，掩蓋他依舊沒有聽懂的窘迫。

“再吃點兒吧，你就吃了幾個粉圓子，不飽的。”他故意把糕點碟子往她面前推，并試圖轉換話題，熱絡地說：“要是甜口的太膩，我讓吉子去給你準備點兒鹹口的。或者，你有什麽想吃的？”

“有開水嗎？把面泡了吧。”王佳佳把書案上的香辣牛肉面推到他的面前，不客氣地要求道：“我就吃我自己帶來的，不勞煩太子殿下深夜叫人開竈。”

淳勉一個架空時代的古人，他哪裏見過泡面這種現代科技産品。他探究地瞧着面前這橘色的桶裝面，留意到上面印刷着牛肉面的圖案。“這上頭畫的是牛肉面？它不燙，也沒有水，怎麽會是面呢？”說時，他小心地端起這桶面。原以為會有湯水，沒曾想它輕得很。輕輕晃一下，還能聽見裏頭咚咚咚地有聲響發出。

“加開水，泡開了就是面。”她一把将桶裝面從他手裏拿過，将包裝拆開，并掀開蓋子把調料包一一放進去。“桶身上的圖案僅供參考，牛肉是沒有的，就是吃個香味兒。你叫人弄一壺開水來，泡開就能吃了。”

如此神奇的東西竟然是面！淳勉不敢相信，他一定要親眼看到。他親自走到門外，吩咐外面守門的人去弄一壺開水。

大概是等了一刻鐘左右，殿門被敲響。同時，外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殿下，您要的開水好了。”

“送進來。”淳勉對着門外吩咐說。

伴随着兩扇巨大的木門開門時的‘吱呀’聲響，穿着深色宮服的少年提着一桶冒熱水氣兒的木桶，步伐緩慢地往宮殿裏面走去。當他看見穿着奇裝異服的王佳佳時，驚訝地停下了腳步。“你是誰？為何會在太子殿下的宮中？”

王佳佳與他相視，不同于對方的驚恐神色，她則是鎮定許多，更多的是打量。

原來，他就是吉子。

記得她書裏寫他是幼年入宮，因長得喜人乖巧，故而被選入了東宮服侍太子。太子給他取名‘吉子’，說是他來東宮的時候正好果盤裏有桔子。叫桔子俗氣，太子就去了‘木’，叫他‘吉子’，寓意大吉大利。

書裏寫得雅致又有趣，但實際情況是王佳佳那會兒正在吃桔子。她也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叫‘桔子’的，可是淳勉是一個有文化的太子，取名‘桔子’不是他的風格。所以，她才改出了‘吉子’這個名兒。

“我是……”她想對着吉子也來一通自我介紹。可剛要說，就被淳勉給打斷了。

“莫問，你把開水放下就去門外守着。”淳勉顯然不想多說王佳佳是誰。他有意叫吉子去門口守着，顯然是為了以防明日會有閑話從東宮傳出。

吉子縱使驚愕，但他懂事。所以，他不問也不看，放下開水和水瓢就默默出去了。

又是一聲‘吱呀’，宮殿大門被關上了。

王佳佳看他們主仆行為奇怪，心裏雖然疑惑但她也不說，畢竟她不會和‘幻覺’計較。“開水倒進去，8分滿就行了。”她端着泡面碗站起身，走到木桶邊，用水瓢舀起一瓢熱水慢慢地澆進泡面桶裏。

大概是一瓢半左右，熱水就沒過了面餅。她用手壓着桶面的蓋子，小心地走回書案那邊。“借用一下你的書。”她随手抄起他在書案上攤開的書本，毫不講究地把書合上，直接蓋在了桶面上方用以壓住蓋子。“等8分鐘就好了。”她點亮手機屏幕，指着上面的時間給他看。

心愛的書本就這樣沾染了葷食的氣味，淳勉瞧着被她折疊拉開像是三叉戟一般的東西，垂直向下插在這桶面的桶口。他用不确定的語氣，問：“這面能好吃嗎？”他從未見過如此粗糙的做面方法。

好不好吃，就看個人口味了。王佳佳撇了撇嘴，嘲諷說：“這是普通打工人的快樂。”

打工人是什麽？淳勉聽不明白。不過，隔着書本，他已經聞到了香氣。他想，他應該打開認知，去學習接納新事物。

王佳佳注意到他一直盯着面，她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在等泡面。而且，她也一直認為小說裏寫的那種會誇泡面好吃的王公貴族絕對是扯淡。人家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怎麽可能說得出全是添加劑和油脂的泡面好吃？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

所以，她以為他在看被她壓在泡面桶上的書。畢竟，書比泡面可值錢多了。“抱歉，我沒有過問就拿了你的書。”她把書還給他，然後改用手機壓。

“你可以用書的，沒關系。”淳勉雖然是有點心疼他的書，但他也不是小氣的人。他把書向她那邊推了推，擡手示意她用。

王佳佳瞥了一眼那本書，她笑了一下，搖頭說：“沒事兒，我的手機可以壓的。你把書收起來吧，免得沾了油膩。”

既然都這麽說了，那他就趕緊收起來。“你經常吃這個當餐食嗎？”在陪她等面的間隙，他找話題說。

王佳佳平常晚上都吃什麽呢？不是外賣就是泡面，最健康的也不過就是吃一碗酸奶拌水果。她這種生活很不健康，她也清楚這種日子過久了人是會早死的。可是，生活很殘酷，社會有階級劃分，很不幸她在下層。

“随便吃點兒，不餓肚子睡覺就行。”她表現出無所謂的态度，用玩笑的口吻說出她凄慘的現狀。“我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回到家都已經九、十點鐘了。洗個澡，看會兒電視劇，刷刷手機我就要休息了。吃什麽，好像不是很重要。”

說到這裏，她意識到今天她可能要睡得比以往更晚了。“不知道我這個幻覺要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最好是醒來的時間依舊是2017年10月7日的晚上9點。然後，我就可以在現實世界裏滿足地一邊刷劇一邊吃泡面。”她托腮幻想，希望早早結束這場夢。

“怎麽會是幻覺呢？你的手機是真的，工牌是真的，你的泡面也是真的，我是真的，北冥也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呀。”淳勉聽着她說的，覺得邏輯有問題。“你帶着你的東西突然來到北冥，如果是幻覺，這些東西也不應該存在于我的宮殿之內呀。哪怕它們存在，那也不過是太虛幻境，你應該聞不到，摸不着，甚至吃不到。就算是進了你的肚子裏，你也不會有飽腹感才對。真的怎麽可能假，假的又如何真得了？”

仿佛是一盆冰水從天而降，王佳佳像是渾身觸電一樣。她聞着泡面香氣，回想剛才粉圓子的口感和味道以及她半飽的肚子，她猶如驚雷劈頭，整個人都要炸了。

“對啊，這些都是真的！我的工牌，手機，泡面……還有我的拖鞋……它們都跟着我來到了北冥……”低頭去看她腳上的粉紅色少女毛絨拖鞋，她才意識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所以，她不是精神出問題了，而是穿越到了她寫的小說裏！這種情況在現代社會裏叫做：穿書，是極其罕見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