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時示在睡覺前，将作業發了過去，同時發過去的還有一個問題。

ξ：老師，一顆水珠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祭以微：它是圓的。

ξ：我知道它是圓的。

祭以微：它能維持圓形，而不是別的形狀，這就是它的特殊之處。

ξ：所以它為什麽是圓的？

祭以微：因為表面張力，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

ξ：缪佳佳死前曾經夢到過水珠，在行星空腔裏，她曾跟我說到過這件事，她的朋友也說起過這件事。

祭以微：你懷疑這跟她的死有關？

ξ：她不符合腦出血的特征，但一顆水珠也沒辦法讓血管破裂，可能是我想多了。

ξ：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腦子有點亂，打擾老師了。

祭以微：沒關系，想問問題随時可以問。

他關上臺燈，爬上床，躺在床上，想着那顆水珠，眼皮開始打架，睡到半夜，他覺得很沉，身體很沉，像是有東西在壓着他的床。

他重重喘了口氣，企圖緩解這鬼壓床一般的沉重，情況并沒有好轉，那個鬼還挪動了位置，從胸腹連接處移到了胸口，真胸口壓鬼。

這是夢，夢裏，他被一只鬼纏上了，産生了心理錯覺。

時示給自己反複暗示，幾秒後，暗示不成功，他睜開眼睛，胸口真的有一個東西，圓咕隆咚的，要不是它比貓更圓潤，他會懷疑是校園裏的貓咪跑進了他的房間，在他的胸口一團，開始睡覺。

他伸手戳了一下，軟的，有彈性，還有溫度，他又戳了一下，圓東西扭動了一下位置，還是活的。

時示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圓東西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顆巨大的眼珠子。

這是誰的眼珠子掉了下來？真的不是在拍鬼片？

時示不敢關掉手電筒，他怕更多的鬼纏上他。

“你是什麽東西？”

時示嘗試跟它溝通。

眼珠子轉了一圈黑色瞳孔。

“你是鬼嗎？”

眼珠子嘗試着往前跳了一下。

“我一向很敬重鬼的，而且我陽氣太盛，不适合當食物。”

眼珠子的眼珠往左邊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真的，我身上其實全是骨頭，啃起來很不舒服。”

眼珠子往前蹭了蹭，它從胸口已經蹭到了下巴附近，時示感覺它就要吃了自己。

“我們商量一下，我給你別的食物，你先別吃我。”

眼珠子往前一跳，跳到了枕頭上，然後又靠近時示，蹭了蹭，時示感覺腦袋被蹭得有點暈，那眼珠子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不再動了。

時示也不敢動。

早上醒來，時示一睜眼就看到了大眼珠子，大眼珠子那黑色的瞳孔猶如一個黑色吸盤，就這麽盯着他。

時示小心翼翼從床上爬起，大眼珠子也跟着他下床。

時示洗漱，它就在時示腳邊，蹭他的腳。

時示出門上課，它從門縫裏一滾，壓住了時示的腳面，時示走一步，它壓一步，時示嫌它礙腳，把它拿起來，它就乖乖的，不再亂動。

時示這才明白大眼珠子的用意，這是要他抱着。

“這是什麽東西？你從哪弄來這麽惡心的東西，去去去，”茅憂反應過大，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

“新買的玩具，很像真的吧。”

時示把眼珠子放在桌上，眼珠子轉動，茅憂不相信，“它動了，剛才動了。”

“是的，機械的，會轉動。”

“不可能，太真實了。”

茅憂想研究這個新奇的機械玩具，大眼珠子卻貼着時示，怎麽也不肯離開。

時示拍掉茅憂的手，“它自帶鎖定功能，只能跟着我。”

茅憂一臉我不相信的樣子，但無奈上課鈴響，只能收回膨脹的好奇心，而時示想将眼珠子塞進課桌裏，發現塞不進，只好将它放在隔壁位置上。

這節是祭以微的課，時示轉頭對眼珠子說，“你安分一點，小心被怪叔叔捉走，做成爆炒眼珠子。”

眼珠子轉動瞳孔，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時示的話。

時示心裏卻在盤算着怎麽處理這顆眼珠子，它顯然不是無何有之鄉的生物，那就是外星生物，不小心走到了無何有之鄉，如果不是很難養，時示倒不介意暫時養着它。

“你吃什麽？”時示低聲問它。

大眼珠子看着他，交流失敗。

“時示，老師叫你去一趟辦公室，”下課後，有同學叫他，眼中不乏同情，這得多差，才會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裏訓。

時示抱着眼珠子，講臺上，祭以微正在給同學講解，又是那個人。

辦公室

時示把眼珠子放在桌子上，祭以微似乎沒看到那顆眼珠子，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他說的話卻跟這顆眼珠子有關。

“它一直跟着你？”

“是的，這是什麽東西？”

“你跟我來。”

祭以微帶着他去了一間實驗室，那裏是做光學實驗的，祭以微打開一個鈉燈，燈光照在大眼珠子上，大眼珠子拼命轉動，想要避開強烈的燈光。

他又測試了眼珠子的其他反應，它對燈光有反應，說明并不是眼瞎，但對物體的移動很不敏感，說明視力極差，比高度近視還差。

“所有的東西在它眼裏，都是模糊的，”祭以微最後下結論。

“可它能分辨我的位置。”

祭以微抱起眼珠子，對他道，“站到門口。”

時示站到門口，祭以微放下眼珠子，時示沒有動，眼珠子轉動，也沒有動。

“你往前走。”

時示往前走了幾步，眼珠子剛開始沒有反應，直到時示走到離它很近的地方，眼珠子開始挪動，在一米範圍內，眼珠子能尋找到時示的位置，它對物體的辨別能力實在太差了。

接着，祭以微又測試了它的聽覺和嗅覺，聽覺和嗅覺都很差。

時示對測試的結果很驚訝，“它一定生活在一個沒有天敵的地方，不然早就被滅絕了。”

“它很親你，你先養着吧，”這是祭以微最後的結論。

“可我不知道它要吃什麽，”時示拿起它，左右觀察，“它看上去也沒有嘴。”

“營養液，”祭以微道。

時示帶着眼珠子選購營養液，“我跟你說，你不能吃太多東西，我還是個窮學生，沒有那麽多錢養你。”

眼珠子顯然是聽不懂的，只偶爾對經過的物體有反應。

營養液是無何有之鄉的一種食物，将人體需要的營養元素提取出來，制作成類似羹湯之類的東西，不太好吃，也沒有食物本身的口感，時示反正是不吃的。

他從商店買了一個星期的營養液，将營養液倒進盆裏，再将眼珠子放進營養液裏，眼珠子轉動，瞳孔移到了上方。

過了一會，他再去看盆裏的營養液，營養液的顏色淡了很多，說明這顆眼珠子真的吸收了營養液。

吸收完營養液，眼珠子盯着他，時示将它抱出來，眼珠子，滾動到營養液旁邊，滾了兩下。

時示道，“你今天已經吃過了，明天再吃。”

眼珠子失望地耷拉着。

一分鐘後，時示又給它泡了一盆營養液，把眼珠子放進去。

等他做完作業，眼珠子轉過來，看着他，時示已經能理解它的一部分行為，看着他，就是要讓他抱的意思。

他将眼珠子抱起，把它放在床頭，不得不說，時示的心很大，這麽可怕一個眼珠子就放在床頭，他還能若無其事地睡覺。

他睡着後，眼珠子挨着他，蹭了蹭他的額頭。

一片白光出現在腦海裏，時示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裏有柔軟的草地，微風吹拂，空氣清新。

他在草地裏跳躍，跳了一下，就跳不動了，因為旁邊有一顆眼珠子，他又往另一邊跳，另一邊也是一顆大眼珠子，無論他往哪裏跳，都是大眼珠子，無邊無際的大眼珠子。

清晨，時示從大眼珠子的噩夢中清醒，床頭的大眼珠子被他的動作驚到，一直看着他。

“一直叫你大眼珠子不好，我給你取個新的名字，叫黑瞳怎麽樣？”

于是，時示到哪都帶着這顆眼珠子，去上課時，他騙別人說這是一個玩具，別人沒在意，也相信了，但江止可不信，他拿出針筒，狠狠從眼珠子上吸了一管血。

“沒有人性的家夥。”

江止道，“要是讓我撿到它，它現在已經變成了眼珠切片。”

沒多久，周圍人或多或少都習慣了一個人揣着一顆眼珠子來上課的情景，但有一天，時示上完課，想揣着眼珠子離開時，發現眼珠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