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時示被綁在一張椅子上,他是被室內混雜的氣味喚醒的,房子內光線暗淡,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張桌子,上頭擺着瓶瓶罐罐,那裏就是香氣的來源。
有人推開門,在他身後說話,“你醒了?”
時示回過頭,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你認識我?”竊香賊慕耳面色轉冷。
“不可能,”時示再次重複這句話,因為在不久前,他正和這個人面對面吃飯。
但有着祭以夜的前車之鑒,他又鎮定了很多,這只是個長得比較,很像的人罷了。
他走到時示面前,臉上已經恢複了笑容,他手上拿着針筒,紮在時示的胳膊上,從他身上抽取了一管血。
時示道,“你為什麽想要我的血?”
慕耳擠出針管裏的空氣,一顆血珠被擠出來,他湊近嗅了嗅,“今天真幸運,來了個極品。”
他說完,看向時示,“你說,我要收藏你多久好呢?”
時示扭過頭,不理他。
慕耳見他這副摸樣,反倒生出了幾分虐待的心思,他來到櫃子前,從裏頭取出一個玻璃瓶,那是他的衆多藏品之一,一只有奇香的蜘蛛,他捏起蜘蛛的腳,将它放到時示的手心裏。
手心麻癢,時示道,“你在我身上放了什麽?”
“一個可愛的小家夥。”
他的舌頭舔過唇角,他可很期待待會時示吓得臉色發青的模樣。
蜘蛛從手心往上爬,爬到手腕上,它并沒有就此停下,而是繼續攀爬,從小臂爬往上臂,又爬到肩膀上,直到時示能看清它,那是一只毛茸茸的蜘蛛,它停在時示的肩膀上,開始在他身上結網。
“把它弄走,快,把它弄走,”時示大叫。
可他叫得越大聲,越害怕,慕耳臉上的笑容反而越深。
突然,時示就不叫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慕耳,“你以為我會怕蜘蛛?它要是有毒的蜘蛛也就罷了,可它是一直毫無作用的,只有香氣的蜘蛛,是蜘蛛中的敗類。”
他這話無疑實在否定慕耳的審美,這極大地激怒了他。
慕耳冷笑道,“好,很好,”他轉身,又打開櫃子,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新的玻璃瓶,瓶中有一條蜈蚣。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你就喜歡養這些光有香氣,沒有毒的玩意?”時示語帶不屑,但他其實在賭,賭他的鼻子沒有錯過有毒的氣味,加上這裏沒有死人的氣息,慕耳并不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也不想做變态的人體實驗,至少他還沒升級到那個階段。
慕耳一開始很生氣,但很快,他冷靜下來,他注意到了一件新的事情,時示的鼻子很靈,他捏起時示的臉,把一個瓶子湊到他的鼻底,“說,這是什麽東西?”
“生鏽的鐵。”
“這個呢?”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把你的肉一片片片下來,做成烤肉卷。”
“那你片好了,”時示放棄掙紮。
慕耳反而沒辦法了,殺人和片人這種事違背他的美學,他氣呼呼地出去了,但很快,他找到了一個新的辦法,他拿着一個罐頭回來了,臉上戴着面罩,還連着氧氣瓶,并且在打開罐頭前,他特意關閉了通風口和門窗,然後打開罐頭。
惡臭很快傳遍了整個房間,不出半個小時,時示眼睛開始流淚,他大叫道,“我說,你快把窗子開了。”
慕耳奸計得逞,重新開了門窗,開了通風口,這才将面罩取下。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難聞的食物?”時示不斷咳嗽,“這簡直不能稱之為食物,比藏了三年的臭腳還要臭。”
“小可愛,你現在可要乖乖的聽話哦,”慕耳笑嘻嘻道。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露出這種笑容,時示挺出戲的,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沒有。”
“算了,”他擺擺手,從櫃子裏又拿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他發現時示雖然嗅覺很強,卻氣味貧乏。
打個比方,當一個詞彙貧乏的人形容別人漂亮,只會想到漂亮這種詞彙,但一個詞彙豐富的人可能就會聯想到別的詞彙,像是美豔,清純,風姿綽約,儀态萬方之類的,當然情感更豐富的,還會想到各種具體的事物,像是蛾眉,皓齒之類,若是再進一步,還能将這種美置于具體的環境中,像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此刻的時示展現出來的程度處于只會說漂亮的程度,他能識別什麽是漂亮的,卻形容不出來漂亮在哪裏。
但這些可以訓練,慕耳對這個新到手的藏品很有耐心,他決定花一段時間訓練這個小家夥。
他将這些香氣分為兩種,一種基礎香氣,從植物和動物中直接提取,另一種是混合香氣,這是第一步。
經過了三條的大棒加胡蘿蔔,時示已經能分清楚上百種基礎香氣,這不得不說天分驚人。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時示嗅聞混合香氣,然後從中找出基礎香氣,這又耗費了他六天,他覺得可以了,時示可以做一些更複雜的工作。
時示像是舊時代被壓榨的勞動力,每天從醒來後,就是不間斷地分辨氣味,這些氣味讓他頭痛欲裂,因為他發現這些氣味開始往他身上竄了。
時示道,“我要出去透氣。”
“不行,你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完成,”慕耳指着桌上的那堆瓶瓶罐罐。
時示道,“再這樣下去,我的嗅覺會出問題,你這段時間的辛苦就白費了。”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你以為你堅持不住了,那只是你以為。”
這簡直就是萬惡的剝削者發言,時示在心裏啐了他一口,他倒是想啐本人,可沒那個力氣,這裏的氣味實在太多了,通風口也散不盡那些氣味。
慕耳又搬來新的實驗品,他要通過時示,創造出一種全新的香氣,絕無僅有的。
新的瓶子湊到時示的鼻底,時示有氣無力道,“笨笨草,行星藍,游鯨。”
第二瓶出現,時示卻不答了,他垂着腦袋,慕耳踢了他一腳,“喂,別想裝暈,你今天沒有完成的部分,會加到明天。”
可時示就是不答他,即使他拿出了那很臭的罐頭。
時示的反應告訴他,這是真的,時示真的因為聞了太多氣味,暈過去了。
慕耳将屋子裏的通風口開了,又開了風扇,讓屋子裏的氣味散去,時示卻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又将時示放下來,把他放到實驗臺上。
半夜,時示悠悠轉醒,看見黑暗的屋子裏有人影在動。
他警覺地爬起來,擊落了一個瓶子,這瓶子還是個玻璃瓶,聲音着實不小,如果這是個賊,很有可能就拔刀沖過來了,可這不是賊,他低聲警告,“別出聲,會被發現。”
“老師?”時示驚訝,但他知道,除了祭以微,沒人會說無何有之鄉的語言,他激動地撲到祭以微懷裏,祭以微抱住他,将他抱下實驗臺。
“我現在就帶你出去,”祭以微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像是惑人的醇酒。
“站住。”
他們快到門口時,被慕耳發現了,他穿着睡衣就追了上來,後頭還有他養的機械狗,可這條狗不太聰明的樣子,比它的主人還跑得慢。
祭以微一腳跨出大門,他轉身,大門緩緩落下,這是他自建的實驗室,金屬大門,由中樞控制,也可以手動控制,但慕耳按了半天,門就是不開,這個外來者改了門的程序。
回去的路上,時示問他,“那個綁架我的人他長得和老師一樣。”
祭以微輕輕應了聲,卻沒答。
“老師不覺得奇怪嗎?我都沒遇到過和我長得一樣的人。”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
“我覺得你在敷衍我,”時示看着他,認真道,“這話說的一點都不真誠。”
“那你想讓我怎麽回答?”
“老師就不好奇,不想拿一些東西回去做個DNA檢測?”時示松開一只手去掏口袋,從裏頭掏出一個小瓶子,“這是他的頭發。”
祭以微放下他,時示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瓶子,似乎是想讓人誇他,可祭以微卻道,“上車。”
時示轉頭,看到了一輛出租車,車子把他們放在一家旅店門口,祭以微給他重新訂房間,卻被告知沒有房間了。
時示進了祭以微的房間,拍了拍柔軟的皮質沙發,“沒事,我睡沙發。”
“你睡床。”
“老師這麽說,我可會當真的。”
“你當我在客氣?”
時示笑了一下,撲上了床,他可好久沒睡過柔軟的床了,他這一跳,大眼珠子滾了過來,在他腦袋上蹭了蹭。
時示攬過大眼珠子,“你真好,我都舍不得送你回去了。”
大眼珠子閉上眼睛。
時示放下它,問祭以微,“老師是怎麽找到我的?”
祭以微示意他看大眼珠子,“它記錄了綁架你的人的模樣。”
“可他在宇宙到處流竄,老師要怎麽确定他住在哪裏呢?”
“作案範圍分析,他喜歡香氣,一定會居住在生産香氣的地方,他的容貌很容易引起注意,只要拿着他的照片,到他居住的行星上問一問,就能問到。”
“就這麽簡單?”時示錯愕。
“他之所以難抓,是從不露面。”
可他不知道大眼珠子有記錄的功能,只删掉了監控的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