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湘澤峰的溫泉邊,水汽氤氲。熱氣與情.欲蒸得寧乘風渾身通紅,無力地倒在身後的魔修懷中。
魔修的雙手按在寧乘風下腹的兩條筋脈上,為他壓制來勢洶洶的情毒。
“本來我不想見你的,這些都應該由你自己完成……可惜你在夢榕之上把我召喚了出來……”魔修把頭架在寧乘風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聲
寧乘風被魔修緊緊摟在懷中,對方有異,他再遲鈍也知道眼下是什麽情況了。
“來不及了,深淵的入口千年一開,我不能再錯過這次回去的時間,可能陪不了你幾天了。”魔修親了一下寧乘風紅得好似可以滴血的耳朵,“還好你和吳雨行合籍的時間在此之前,我還可以蓄意破壞。不然等我回去,知道你們成了道侶,我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寧乘風身上的熱潮一點點褪去,他和魔修靠得太近,姿勢太過親昵,他理所應當地害怕自己會被侵犯。
魔修見寧乘風神志開始清醒,知道情毒已經被壓制住。懷中的人時不時輕微顫抖,他長嘆了一口,松手後退。
“你放心,我說過不會在你神志不清的時候碰你,就不會食言。”魔修雖然身體的反應非常直接,但仍然如同他保證的一般,沒有逾越。
他說完這一句,神色難辨,半晌,擡頭盯着寧乘風道:“也請你潔身自好。幻情花毒并非一定要與人交.歡才能解,只要一直壓制便可與常人無異。可一旦與人行魚.水.之.歡,便再無法壓制。”
“好。”寧乘風點頭應道,上岸穿衣。
魔修看着寧乘風的背影,不敢動作,惟恐亵渎了自己的師弟。但他一想到寧乘風早已和吳雨行.歡.好過,心中便恨得直欲殺人。
寧乘風披着素淨的內衣,從溫泉中帶出的水珠濕潤了衣物,使得單薄的一層絲衣貼在寧乘風優美的脊背上,隐隐約約透出兩塊精致的蝴蝶骨和勁瘦的腰肢。
魔修游到岸邊扶着青石,不斷艱難地喘着粗氣,惡意地默念起清心訣以此壓制本能反應。他已入魔,再念清心訣不會有平心靜氣的效果,只覺得細密的疼痛自上而下覆蓋每一寸肌膚。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克制自己。
寧乘風對他一直愛慕有加,他很清楚這一點。
嚴茂先,鳴和派最有前途的弟子,甚至既有可能趕在諸位峰主之前飛升,誰能想到他已經入魔,并成為玄鏡谷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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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拍打堅硬的岩石,悔恨自己做錯過的每個決定。
他一恨沒有早日看清自己的心意,誤以為喜歡吳雨行,而錯過了與寧乘風心意相通的最好時機。
二恨自己為了私欲,讓寧乘風修煉無情道,使得這個腼腆羞怯但心性堅定的師弟日漸滅情斷欲。
三恨沒有早早從深淵中爬出,讓吳雨行有機可趁。
四恨歸來之日,寧乘風向他求.歡,可他為保寧乘風太上境的穩固而沒有答應。
如今,他可謂自食惡果。
嚴茂先将額頭抵在溫熱的岩石之上,懊悔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他自然知道寧乘風有多重視修為,可他卻不得不親手掐斷他的希望。早知如此,他應該在二千年前歸來之時接受寧乘風的求.愛,眼睜睜地看着他自投羅網,為了情之一字斷送幾千年的修行。就算自私自利,這也是寧乘風心甘情願,而非現在被他逼迫着入魔。
一萬多年的時光,前幾千年嚴茂先同吳雨行一起度過,後來又與寧乘風修煉了六千年。直到堕入深淵,他才了然,自己已對寧乘風情根深種。
他随手抓着一塊青石,整個人攤在岸邊,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又像哭又像笑。
為什麽這個人偏偏要是寧乘風,為什麽偏偏是寧乘風來承擔這個責任?
很多事情除了天意如此,沒有別的解釋。
就像他自己,近千年的掙紮,苦苦掩蓋身上的魔氣,想要在人間重新變成靈修,可還是在聽到寧乘風和吳雨行合籍的消息時徹徹底底入了魔。
他沒有選擇,他無法在靈氣充沛、魔氣匮乏的人間久留,他不得不在這幾日內回到暗無天日的深淵。
這除了天意,還有別的解釋嗎?為什麽他會從鳴和五秀之首成為玄鏡谷主?
而同樣是天意,天意要寧乘風背負千千萬萬生靈的性命,要寧乘風修完無情道後再修多情道。
嚴茂先從水中離開,披上白袍,走進茅屋中。
寧乘風睡在竹席上,雙手緊緊攥着被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寧乘風睡覺從來規規矩矩,雙手疊在小腹至上,整個人就像他的自華劍那樣筆挺。可現在他卻将自己縮成最原始的姿勢——嬰兒在親體內孕育時的姿勢。
“寧師弟……”嚴茂先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寧乘風皺着眉,警惕地睜眼望向他。
嚴茂先上前一步,跪在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捋順他的淩亂的頭發,柔聲叮囑道:“我要走了,現在你已經是魔修了,合歡道記得勤加修煉。等你徹底入了魔,就用我送你的那張傳送符來找我……”
寧乘風揮手打掉嚴茂先的手,閉眼道:“滾——”
嚴茂先心中一痛,強顏歡笑道:“你別想着出去了,我布了陣法,也不會有人能找到你。你安心修煉,合歡道也可以清修,如果……如果你實在忍不住,一定要來找我……我會為你排憂解難。”
寧乘風嗤笑道:“不勞大駕。”
“那張傳送符是我好不容易從師祖手中求得,你一定記得時刻帶着身上……”
“滾!”寧乘風抽出枕頭,揮了出去。
嚴茂先接住枕頭,擡起寧乘風的頭,将其放回原位,又替寧乘風掖好被角。做好這一切,他起身離開。
經過門口,他回頭望了一眼寧乘風,心中悲痛的同時,又暗自慶幸自己設計了一切,成功将寧乘風從山帶到湘澤峰下,阻止了他與吳雨行結為道侶。
他掩上門,不停思索,吳雨行是何時與寧乘風雙修的呢?他怎麽會直到今日才發現。
…
吳雨行跪在鳴和殿前,第一日細雨籠罩了整個山,第二日雨停。
第三日,梁歇勸道:“要來早來了,你又何……”
一句話沒說完,便被吳雨行打斷,他的聲音沙啞、暗沉,蘊含了說不清的情緒:“他會來。”他的語氣很平淡,甚至可以說是祥和,他如同在陳述已蓋棺定論的事實一般篤定。
梁歇心中詫異徒兒的癡情,仔細回想,沒有蛛絲馬跡表明吳雨行對寧乘風情根深種。可另一邊他又暗暗慶幸吳雨行看走了眼,寧乘風分明不會回來認罪伏誅,而吳雨行也不必因此受到牽連。
“我還以為你更加鐘情嚴茂先。”梁歇目光複雜,輕聲感慨。
吳雨行終于擡頭注視着梁歇,聽到這一句話,他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态。他沉默了一會兒,随後猶豫道:“我曾經深愛嚴茂先……”
“是呀,你們曾經一起長大,若非都是純陽,恐怕沒有寧乘風什麽事,也就不會鑄成今日的大錯。”梁歇想到鳴和派最優秀的弟子在前幾日逝世,不禁悲從中來,萬分遺憾。
梁歇看着吳雨行和嚴茂先一同長大,也有些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撫養的意思,雖然對嚴茂先不很親厚,卻也十分關照他。
嚴茂先總是一襲青衫,秀發用一根青色的發帶绾起,手裏時常拿着些奇巧的機關,或者繁複的符紙。所有鳴和派的長輩都對嚴茂先寄予厚望,毫不懷疑他能成為門派的中流砥柱,可他卻在最好的年華因情被害,直叫人唏噓不已。
提到嚴茂先,吳雨行眼中不可抑制地泛起悲痛,微微蹙眉,輕聲道:“他很好……我也一直以為我愛的人是他,直到确定與寧師弟合籍,我也這樣認為……可我……可我近幾日忽然醒悟,如果我愛的人不是寧乘風,我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因為殺害嚴茂先的人是寧乘風,而放棄複仇?怎麽可能試圖保全寧乘風?
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自從合籍那日起,他腦海中便時時刻刻只有寧乘風。縱然親眼見到寧乘風失手殺害嚴茂先,除了最初的盛怒之後,随之而來的,更多的是憂慮,憂慮諸位峰主會因此取寧乘風的性命。
吳雨行在抱着嚴茂先前往鳴和殿時,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與寧乘風結為道侶,此生不渝。明明在商議雙修合籍的事宜時,他雖然沒有反對,卻也僅此而已。沒想到一朝之間,他心态大變,這倒是十分奇怪。
吳雨行說不清對寧乘風是什麽感覺。
一開始,寧乘風在他眼中是含羞帶怯、溫柔腼腆的杏眼少年。後來,寧乘風變成了搶走自己心愛之人的敵人,變成了一塊無情的寒冰。
寧乘風從深淵邊緣回來,他無由來地怨恨寧乘風,恨他導致嚴茂先的失蹤。而當他看着寧乘風失去五感後,仍然堅韌不拔的模樣,心中有一根弦被觸動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與他一起修煉,幫助他突破太上境。
寧乘風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男性純陰,與他一起修煉進益一日千裏,遠遠勝過獨自摸索。習慣後,吳雨行便常常趕往明夷峰,和寧乘風一起練劍。
他橫豎與嚴茂先沒有可能,而那時嚴茂先又生死未蔔,與寧乘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