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寧乘風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但随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無力，他終于還是無法挽回地入了魔。

寧乘風坐起，靠在床頭，右手扶額，低着頭輕輕地笑着。他的笑聲就像一個月大的幼貓被人踩着尾巴，卻又無法炸毛，只好憤怒地低吼。只不過寧乘風沒有發洩的對象，只好對着自己輕聲地笑了起來，用這笑聲嘲弄一切滑稽之處。

他心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于滅情絕欲，才會在短短十日之內，把平常人用盡一生體會到的痛苦都經歷一遭才算還清。

寧乘風收起笑，冷着臉走到溫泉邊，一件一件脫下剛剛穿上的衣物。他的身上都是歡.愛留下的痕跡，青紫的吻痕與指印從脖子一直蔓延至腳踝。

他徹底清醒過來後，開始回憶究竟怎麽會走到這一步。明明已經壓制的情毒，在見到吳雨行時，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膚都渴望貼近吳雨行，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朝着對方流淌。

“太下賤了。”寧乘風使勁地揉搓身上的痕跡，徒勞地擦出一片片殷紅，青青紫紫的吻痕與指印依舊紋絲不動。

“不要擦了，”吳雨行走到寧乘風背後，蹲了下來，在他耳邊輕聲道，“就讓它留着吧。已經存在的事實，你只能去面對，無法逃避。”

寧乘風停止動作，回首注視着吳雨行：“你說得不錯。”

吳雨行情不自禁地深情凝視泉水中的人，寧乘風蒼白的肌膚配着烏黑的秀發，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跡，這讓他心中有一種錯覺——寧乘風是他的所有物，他已經完全占據了這個倔強的人。

寧乘風垂眸，神色不明，淡淡道：“可惜這裏被封鎖了，我們出不去，不然你抓我回鳴和派，不是立功了？我倒好奇……你喜歡的是嚴茂先，卻與我發生關系，你心裏不膈應？”說着說着，嗤笑道：“你認為我殺了他，心裏恐怕更不好受了吧？”

“我曾經是這麽認為，我以為是你殺了他，因為我親眼所見，怎會有假？”吳雨行低頭靠近寧乘風，在他額頭上烙下一吻，“可是我現在不這麽認為了，你沒有騙我，是有人陷害你。”

如果不是遭人陷害，寧乘風怎麽可能入魔，還是入的合.歡道？鳴和派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寧乘風是出了名的無情無欲，就連挑起他的一絲怒火都極為困難，更遑論動情，他要入合.歡道簡直無稽之談。

吳雨行還想再靠近寧乘風，但寧乘風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俨然防備的态度。

吳雨行指節微動，眼神變得愈發深邃。他想要伸手拉住寧乘風，想要将他抱在懷中告訴他，不必強忍，如果想哭可以盡情地哭出來，想罵的話可以盡情地罵出來。他張了下嘴，最後還是合上，停在原地，一言未發。

到現在，終于有人說出了一句可以寬慰寧乘風的話。無論之前幻境中吳雨行怎樣冷言冷語，寧乘風都還受得住；但此刻，不知是因為道碎，還是因為溫情的話到底勝過冰寒的言語，一股酸氣從他的胃部猛地往上升騰，直沖他的鼻尖和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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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出去的，到時候我會替你解釋，師伯師叔定然會相信你的。”吳雨行單膝跪在泉水邊，目光溫柔，好似終于有什麽東西進入了他的心中。

寧乘風的長□□浮在水面之上，他聞言，冷冷道：“天真。”說完這一句，他擡頭，緩緩地說，“你總是這般天真。我若回到鳴和派，韋師叔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我替徒弟報仇雪恨。”

吳雨行柔聲道：“不用怕，我會護着你。”

寧乘風哂笑，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譏諷的弧度。他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吳雨行劇烈轉變的态度，當初吳雨行對他至多只是不鹹不淡，合籍也宛若完成一件互惠互利的任務，現在忽然對他用情至深的模樣，讓人不禁起疑。

“你還是沒有明白，”寧乘風說，“我現在已經是一個魔修了，誰還會相信我呢？你能相信，已經叫我大為吃驚。別人見了一定心想，正是這個十惡不赦的魔修，殘殺同門。”

說着說着，他又想起嚴茂先，眼中泛起霧氣。那個一襲青衫，總是含笑的師兄，那個在合籍大典前試圖阻止他的人，竟然就這麽可疑地身殒了。

嚴茂先當初自深淵回來後，寧乘風的道境一度岌岌可危，在某天夜裏，他曾前去見過嚴茂先，可是嚴茂先不假辭色地拒絕了他。寧乘風還以為嚴茂先對他失望至極，這才轉向吳雨行。

寧乘風現在終于可以好好地思考，嚴茂先當日在太廟的目的是什麽？他是不是還愛着自己，自己也并非一廂情願？

這些問題只有在事後才能仔細回想，但這種回想又有何用？

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已無法更改。

水汽氤氲，加上寧乘風眼中濕潤，岸邊的吳雨行變得朦朦胧胧，隔着霧茫茫的水汽，吳雨行的身姿與神情都漸漸模糊起來。

寧乘風心想：“先不說能不能從這裏出去，反正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鳴和派的，我還要查明嚴師兄死亡的真相，探清那個白袍魔修如此針對我的原因。”

寧乘風明白，這些事情他一時半刻達不成，他回到鳴和派後更加完不成。他成為魔修已是既定事實，這就不得不需要吳雨行的幫助。

“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寧乘風眼中的霧氣散去，吳雨行又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我不可能再做回靈修了。我沒有徹底入魔，還可以遮掩一二，要是被人知道我是魔修，我就當真百口莫辯了。”

吳雨行陷入沉默，半晌，他沉沉地望着寧乘風，鄭重地應允：“我答應你。”

寧乘風接着問：“你能助我修合.歡道嗎？”

吳雨行先是點頭，随後輕聲一笑道：“那我們這樣算什麽？你要與我雙修，必須同意一個條件。”

“什麽？”

“與我結同心契，成為我的道侶。”吳雨行透過茫茫水汽，緊盯着寧乘風，目光灼灼，心中的期待快要從喉嚨裏冒出來，與此同時，又生怕寧乘風一口回絕。

寧乘風當初答應和吳雨行合籍，一是因為修煉無情道，對嚴茂先的情感被太上境壓制，二是吳雨行助他渡過難關，他也心存感激。

現在他既然知道自己愛的人是嚴茂先，對吳雨行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要他如當初一樣爽快答應，幾乎不可能。

然而他身中情毒，入了合.歡道，不得不與人歡.愛，這是合.歡道的修煉基石。

“好。”寧乘風考慮再三，認真地點頭，“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