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

第 84 章

半夜被噩夢驚醒，肖冊于黑夜中大口喘氣。

剛剛的那個夢太吓人了，他竟然夢到那天跳樓的不是譚天明而是祁陽！

這真是一個荒謬且可怕的夢，肖冊不僅被吓到大汗淋漓，且隐隐有心悸的感覺，他摸索着想把床頭燈打開，但這時候卻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柔聲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哥？”竟然是祁陽回來了，肖冊滿是疑惑，他不是說近期都會守在醫院麽。

右手被祁陽握住，肖冊改用左手去開燈，但剛一有動作就被祁陽出聲制止了，祁陽壓着他的手說，“別開燈，讓哥歇會兒。”

祁陽的語氣明顯不對，肖冊很擔心，反握住祁陽，忙問他，“怎麽了哥？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過了好半天，他才聽到祁陽的聲音，“譚天明他又自殺了。”

肖冊被吓了一跳，這個消息比他剛才的夢境還要吓人呢，他着急地問祁陽，“搶救過來了嗎？”

祁陽“嗯”了一聲。

肖冊聞言松了口氣，又接着問道，“他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動嗎？怎麽自殺？憋氣？”

“腿完全不能動，但上半身可以小幅度活動。”

“哦，水果刀嗎？”肖冊記得挨着隔壁病床的床頭櫃上有把紅色的水果刀，他當時看到了，但那刀離着譚天明也太遠了，他不應該夠得着。

祁陽出聲解答了肖冊的疑惑，“不是水果刀，他把遙控器上的按鍵掰下來吞了。”

肖冊咬牙忍下胃部不适，半靠着床頭，借着室內微弱的光線去看祁陽，但看不見祁陽臉上的表情，只微微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個譚天明，是徹底瘋了吧，“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你不是一直陪在他身邊嗎？”

“他說，你對他說的那些話讓他覺得他是個累贅，确實該死，所以他就去死了。”祁陽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就像是在讀課本上一句無關緊要的旁白。

肖冊直接被這番說辭氣笑了，“所以呢，需要我去給他道歉嗎？”

祁陽搖頭，随後又把頭枕在肖冊的腿上，過了好久好久，久到肖冊都以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又說話，“你別再去惹他了，我好累，快撐不下去了。”

“我別……”肖冊這次氣到直接坐起來拍亮了床頭燈。

昏暗的光線亮起，他首先看到的是祁陽通紅的眼圈和滿臉的淚水，這讓他瞬間就把要罵譚天明的話重新吞回了肚子裏，轉而安慰起祁陽來，“哥，他要作死是他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別去管他了，就當不認識他吧。”

“如果你先把電話打給我，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鄭明東不會去刺激他，他也不會因為鄭明東的刺激去跳樓！現在已經這樣了，你讓我怎麽做？當做不認識他？任他去死？任他去告鄭明東好讓鄭明東去坐牢？！”

這段話一定是被祁陽壓在心裏好久了，情緒上來，他才會不管不顧地說出來，根本來不及考慮說完之後會對肖冊帶來怎樣的影響。

肖冊呆呆地看着祁陽，這個有那麽一瞬間對他怒目而視的人，真的是他哥嗎？

祁陽在怪他。

祁陽認為造成眼下這種境況的罪魁禍首是他，就連鄭明東都要往後站。

譚天明成了祁陽的負擔，而他是把譚天明推向祁陽，把祁陽推向絕路的罪魁禍首……

肖冊越想越心痛，他想不通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于是他看着祁陽，問他，“所以呢？你想讓我怎麽做？要我去自首嗎？還是賠一雙腿給譚天明。”

祁陽不語，他現在也亂的很，他并不想對肖冊說那些話，但他沒控制住自己，他現在甚至連面對肖冊的勇氣都沒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但肖冊不懂他的沉默，他以為祁陽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在考慮是讓他去自首呢，還是把腿卸掉送給譚天明。

他的哥哥，那個從福利院開始就一直護着他的哥哥，現在在做選擇。

肖冊的心在滴血。

他把被祁陽握在手心裏的手抽出來，背對着祁陽躺下，對祁陽說，“我困了，你先出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他想着明天先去找個律師咨詢一下，看能不能替鄭明東坐牢，如果不能的話，就去醫院，當着譚天明的面兒，把自己的腿打斷。

祁陽不知道他是這樣想的，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會抱着肖冊向他道歉，說他不是故意的，這一切都跟肖冊沒關系。

祁陽當天晚上就回了醫院，他本來想在家裏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但譚天明的媽媽給他打電話說譚天明又開始鬧了，沒辦法，他只能連夜趕回去。

第二天肖冊先在網上搜了一些律師事務所的聯系方式，并挨個打電話過去咨詢替人坐牢的可能性，再被所有律師事務所以讓他不要随便開玩笑的理由拒絕後，他把電話打給了鄭明東，先問他譚天明是不是把他給告了，鄭明東笑得雲淡風輕，“你不用擔心，這都是小事情。”

對鄭明東來說可能真的是小事情，但對肖冊來說這純粹就是鄭明東安慰他的話，于是他又問，“明東哥，你會不會坐牢？”

“傻了吧，當然不會了，上次派出所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沒敢告訴你，之後我是去了一趟派出所，但說明情況後就回來了，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

“你沒騙我吧？”

鄭明東只顧着安慰肖冊，并沒察覺到肖冊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已然不太對勁，他笑着回答肖冊說，“這有什麽好騙你的，放心吧。”

從鄭明東公司出來後，肖冊先去附近的百貨商店買了一把小鐵錘，然後又開車去了醫院，當着祁陽和譚天明的面兒把那把鐵錘從背包裏掏出來，往前遞出去，用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問他倆，“你倆誰來？”

祁陽皺眉，問他想幹什麽。

“不是你說的嘛，讓我賠一雙腿給他，”肖冊颠了颠手裏的鐵錘，對祁陽說，“商店裏沒有賣大號的，你将就用吧，一錘子不行就兩錘子，兩錘子不行就三錘子，直到你滿意為止。”

“你在胡鬧什麽！”祁陽一把奪過肖冊手裏的鐵錘藏在身後，看向他的時候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痛心疾首，“肖冊，我已經很累了，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成嗎？！”

“這怎麽是添亂呢，這明明就是能讓你開心的方法，你不敢來，我就自己動手。”

祁陽一把把肖冊推開，歇斯底裏地指着他的鼻子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