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魏子睿幾個孩子被魏老爺子帶走後又各自回了房間,家庭醫生在那之後沒多久就到了魏家私宅,來給幾個小祖宗們上藥。

女傭們揮戒尺打他們手心的時候并沒有留情,每一下都能疼得他們痛哭流涕,更不用說他們每個人都挨了十好幾下,這就算沒打出血來也夠他們疼上好幾天。

醫生給他們上藥的時候也是頭疼,輕一點重一點都不行,稍稍碰一下他們就要扯着嗓子哭,醫生都能看見他們嘴裏的懸雍垂和小蟲牙,但無奈至極也得哄着他們把藥上好,否則這幾個小祖宗回去說點什麽,他這份薪酬優渥又清閑的工作就到頭了。

等他給小祖宗們挨個上好藥,制服穿戴整齊的女傭們推來了餐車,餐車上是搭配水果、餅幹、鮮奶油的英式聖代和冰淇淋,還有一筐子深受小朋友們喜愛的零食。

以魏庭之的脾性來說,沒把他們幾個打完趕出去就已經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了,這餐車只有可能是魏老爺子的意思,用來哄剛挨完打的曾孫們。

但這些走到哪裏都享受衆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小少爺們哪有可能讓一輛餐車哄好?尤其是魏子睿,他睚眦必報的性子和他爸魏昶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打他的人是魏庭之,他就是跟老天爺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報複魏庭之,但他敢報複害他挨打的春生。

他選擇性無視了前因,不覺得自己先去欺負春生有任何問題,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和弟弟們會挨打都是春生害的,把他們會挨打的所有原因都推到春生頭上,霸道蠻橫地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他們今天根本就不會挨打!堂叔叔也不會生氣!這一切都是那個人害的!

“媽的!”魏子睿臉上淚痕還沒幹就兇狠地抱起一個花瓶用力砸到地上,嘩啦啦碎了一地的瓷片有些甚至飛濺到沙發底下。

其他人都被他的突然發作驚到,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只是眼含畏懼地看着魏子睿吭哧喘粗氣,兩眼通紅,恨得咬牙切齒。

春生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魏子睿記上了,他正待在房間裏愛不釋手地摸着魏庭之送給他的新的加特林泡泡機,和上一把一樣的天藍色,沒有任何區別。

他是一個特別好哄的人,不怎麽記仇,比起去記得那些對他不好的人,他更喜歡記住對自己好的人,更何況那些欺負自己的小男孩們都受到懲罰了,所以他回房間還不到半個小時就把自己受欺負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他拿着新的加特林泡泡機沒有選擇下樓去草坪上玩,而是推開房間的窗戶,搬來一張凳子跪坐在上面,把手裏的泡泡機伸出窗外。

他很擅長跟自己玩,看着窗外蔚藍的天空和綠油油的草坪上飛着的無數七彩泡泡,春生興奮得兩眼放光,手還覺得疼都不在意了。他看着那些輕盈飛舞的泡泡眼裏都是向往,他真希望自己也可以像這些泡泡一樣輕,一樣自由,可以在天上飛,這樣他想去哪都能去,回家也可以,想晚晚了就飛回來看看他。

泡泡機玩盡興了,春生珍惜地收起來,準備睡個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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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午休習慣的,雖然睡的時間不長,下午兩點半左右就會醒,但能在這個時間裏睡一覺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睡的,更不用說他現在住的房間是那麽的舒适。

而他午睡起來洗漱一番後就跑到樓下的花園裏,撿那些被風吹掉的花。

魏家占地面積極大的花園裏日常需要精心養護的鮮花就有幾十種,按季節更換。

春生跟着花匠做事的時候就把看似無邊無際的花園給走遍了,他知道開得好好的花就算沒有人去摘也是會被風吹掉的,所以他今天來是特意來找那些被風吹掉的花。

但這其實并不好找,因為并不是每天吹來的風都有那麽大,開得好好的花也沒有容易就被風給吹掉。

春生走進花園轉了一大圈一朵被吹掉的花也沒有看見,他只好繼續找,直到他走到芍藥花圃前,純白嬌嫩的花瓣層層疊疊開了滿滿一朵,這種繁複感是有一定視覺沖擊力的。

春生第一次看見白芍藥的時候就被驚豔得說不出話。

他繞着花圃慢慢走,終于在草地上撿到了兩朵被風吹掉的白芍藥,花瓣整齊幹淨,沒有被弄髒。

春生滿意地拿着那兩朵白芍藥離開花園,上二樓去書房找魏庭之。

他今天沒有收到女傭們的投喂,沒有小零食可以給魏庭之,于是他就想到了可以拿花來替代。

走到魏庭之的書房門前,春生照例先拿出一張紙巾鋪在地毯上,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兩朵純白的芍藥放上去。

他剛把這件事做完,人還蹲在地上沒起來,原本緊閉的書房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

大開的書房門裏站着魏庭之,他正居高臨下地俯視春生,“你在做什麽?”

春生啊了一聲才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着地上那兩朵白芍藥,“我來給你送花。”

魏庭之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面無表情地說,“拿走。”

春生臉上表情頓時一僵,滿眼無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得他不高興。

魏庭之走出書房,順手關上門,眼神冷冷地看着春生,“以後不要再來這裏,更不要把東西留在門邊,再有下一次我會讓人把這些垃圾都扔掉,聽見了嗎?”

這番話就像一桶加了冰的水,從春生的頭頂開始把他整個人澆了個透,他從裏到外都是冰涼的,像躺在一條河裏。

又是這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又是這樣,明明不久前魏庭之還幫他教訓了那些欺負他的小男孩,還送了他一把新的加特林泡泡機,可他一覺睡醒起來他又變了,就像那天“消失”的晚晚。

春生強忍委屈,“是你讓我下次不要忘了的。”

“我是說過,但現在你把那句話忘了吧,就當我沒有說過。”魏庭之說完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春生像塊石頭一樣站在原地,幾分鐘前那種找到芍藥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想用花替代小零食的喜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委屈和無力感。

他不來的時候找到他要他送的是魏庭之,要他下次別忘了的也是魏庭之,可現在嫌棄他送來的東西是垃圾,威脅再有下次會直接扔掉的還是他魏庭之。

春生已經徹底搞不懂了,他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忽然變成這樣,不明白為什麽和他稍微變親近了那麽一點點的魏先生突然又變得那麽遙遠,好像他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春生難過地把那兩朵白芍藥撿起來,還沒忘了把紙巾也一起拿走,他順着來時走的路慢慢走下樓梯,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兒,這兩朵白芍藥又該怎麽辦?

他滿心的茫然無措溢于言表,像迷路的,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

“哎你,對對就你,快過來。”

春生聽到聲音愣愣地轉過臉,就看見大門外正站着一個穿西裝的陌生男人,手裏還提着一個銀白色的手提箱。

男人正朝他招手,要他過去。

春生雖然很疑惑,但還是走下樓梯走到那個人面前。

男人把手提箱給了他,“這是王嫣夫人晚上要穿的裙子,夫人讓我先把箱子送過來,放到房間裏就行了。這裏我不好進去,夫人讓我交給宅裏的傭人,她說你們知道該送去哪個房間。”

春生抱着箱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剛想說自己不是傭人,不知道拿到箱子該怎麽辦,但男人已經轉身匆匆跑走了。

王嫣夫人?誰是王嫣夫人?

春生聽都沒聽過王嫣這個名字,更不可能知道她所說的房間在哪裏,他只能抱着箱子去求助穎穎。

穎穎早就不在廚房了,魏家房子太大,春生抱着箱子兜了一大圈才在雜物間找到穎穎。

“穎穎,剛才有個人給了我這個箱子,裏面是王嫣夫人的裙子,說要我把這個箱子放到房間裏,但是我不知道是哪個房間。”

“王嫣夫人的裙子?”穎穎正在收拾雜物間裏的東西,聽到春生的話她拍掉手上的灰走出來,看了看春生抱在懷裏的箱子,道:“王嫣夫人就是昶晖少爺的妻子,子睿小少爺的媽媽,她說的房間就是昶晖少爺的房間。”

“可是我不知道昶晖少爺的房間在哪裏。”

“昶晖少爺的房間就在二樓,但是要靠後一點,你還記得[奇怪的窗戶]嗎?”

[奇怪的窗戶]是春生給一幅畫取的名字,抽象派油畫用鮮豔的顏料畫了一扇窗戶,但那窗戶奇形怪狀的,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東西,春生就叫那幅畫[奇怪的窗戶]

“我記得。”

“[奇怪的窗戶]往右邊數,第三扇門就是了,你把箱子放進去就可以了。”

春生露出恍然的表情,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他抱着箱子轉身跑出去兩步後又忽然回頭,把一直握在手裏的白色芍藥送給了穎穎,然後在穎穎驚訝的目光中跑走了。

春生抱着箱子滿頭大汗地跑上二樓,找到那幅畫,按穎穎說的往右邊數第三扇門。

房間門沒有鎖,門把手一擰就開,春生推開門走進空無一人的房間也沒敢到處亂看,低着頭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他從房間裏出來還不忘小心關好門,确定門關好了才離開。

他人前腳剛送完箱子,後腳魏子睿他們就從走廊另一面的轉角走出來,正好看見了春生關上門離開的一幕。

魏子睿眼神奇怪地看向身旁的人,“你們看見了嗎?他從哪個房間出來的?我怎麽看着好像是我爸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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