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以磅礴氣勢坐落在香樟樹林間的魏家私宅裏裏外外都亮着璀璨華燈,花園、泳池、中庭等等,整座私宅無死角地布置好了綢緞和燈光,低調慶祝魏老爺子83歲生日。

今晚與其說是老爺子的生日宴,倒不如說是一場魏家的家宴。平時久不見一輛車的停車位上此刻停滿了聞名國內外的豪車,常見的不常見的都在這裏,好像就地開起了車展。

廚房忙得熱火朝天,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上餐桌,再布置鮮花與美酒。

長長的飯桌盡頭坐着頭發花白的魏老爺子,他的左手邊坐着的是魏家現任的當家人,也是天榮的最高董事,魏家的老三魏琛,也是魏庭之和魏泓之的父親。

魏老爺子的右手邊則是坐着一身西裝筆挺,表情冷漠的魏庭之。

魏家的其他成員則在這對父子之後,按照長幼順序落座。

這麽長的一張餐桌注定一桌人是聊不到一起去的,因為前面的人說話後面聽不見,而後面的人聊天前面的人也一樣聽不見。

魏昶晖和妻子王嫣坐在一起,他們的兒子和女兒坐在餐桌後面,和魏家其他孩子坐在一起。

魏昶晖臉色不太好看地掃了眼餐桌前排,被妻子王嫣的胳膊肘輕碰了一下,耳邊響起輕聲細語,“別看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他們是傍晚來了才知道幾個孩子挨打的事情,挨的還是戒尺打手心。魏昶晖聽說如果不是魏老爺子聽見孩子們哭趕來救場,魏庭之還要接着打。

魏昶晖都納悶了幾個孩子到底是闖了多大的禍魏庭之要發那麽大的火?結果他一問兒子原因竟然只是因為他們摔壞了一個泡泡機?!

魏昶晖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再三追問,還去問了其他幾個挨打的孩子,得到的回答都是因為他們摔壞了泡泡機。

如此荒唐的原因,魏昶晖完全有理由認為魏庭之打孩子打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沖着他們這些做父母來的。

這段時間魏庭之跟見鬼一樣,兩次教訓他們的孩子,一次拿水管澆,把幾個孩子澆得渾身濕透再送走,孩子們回去當晚就發了高燒。第二次竟然更直接,拿戒尺打,這是完全不把他們幾個為人父母的放在眼裏。

Advertisement

魏昶晖心裏憋着火,把把都能将魏庭之燒成灰,但把把都只能擱在心裏,不敢吱聲,更不敢要魏老爺子做主,畢竟今晚就有兩個前車之鑒擺在眼前,連位置都直接給去了,好像魏家從來就沒有這兩個人。

魏昶晖心裏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壓着。

他們這邊因為魏庭之暗暗不滿,那邊餐桌的盡頭,坐在魏老爺子左右手邊的這對父子之間氣氛也是實在怪異。

魏庭之從頭到尾都沒有拿正眼看過魏琛和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只是沉默地吃飯,偶爾和魏老爺子交談幾句。

魏琛今年已經58歲了,保養得當的身材和外貌讓他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沉穩英俊。而坐在他左手邊的女人則有着一張極致美豔的混血面孔,高鼻梁柳葉眉,眼型是丹鳳,眼睛卻是寶石般的藍色,黑色的大波浪長卷發襯得那張臉只有巴掌大,小小一張。

在坐的所有女性裏大概只有她身上戴着的珠寶是最多的,從頭到腳都是珠寶高奢,但最亮眼的還得是她戴在手上那顆價值兩個億的藍鑽,那是魏琛從拍賣會上專門買給她的。

魏庭之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這兩個人,不管是他那一年到頭根本見不到幾次面的父親,還是那只比自己大六歲卻對他爸情根深種的女人,他只看他們一眼都覺得惡心。

魏琛也知道自己不招兒子待見,一頓飯吃得老老實實,愣是沒敢跟兒子說一句話,就怕他甩臉走人,還要惹得老爺子不高興。

魏琛這個當父親的都尚且如此,溫菲就更不用說了,她連看一眼魏庭之都不敢。

三年前溫菲意外懷孕,魏庭之得知這件事比他老子還早,當時就讓他身邊那個叫林羨的年輕人來處理這件事,讓醫院馬上安排人流。

他的動作魏老爺子和魏琛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們誰也沒有阻止。

事後溫菲得到的補償就是她手指上那枚價值兩億的藍鑽。

打從那時候開始溫菲就徹底歇了想要嫁給魏琛的心思,因為只要有魏庭之在,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頓難得的家宴衆人吃得各懷心事,盡管餐桌和燈光布置得十分華麗,但那股能把人憋到窒息的沉悶感還是充斥在每一個角落,連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也驅散不了分毫,濃稠得像這座巨大房子的陰影。

因為今天是魏老爺子的生日,春生今天的晚飯都比平時要豐盛不少。

有鮑魚炖雞、蛤蜊濃湯、紅酒牛排等等好些春生平時沒吃過的菜,連每一餐都固定有的水果今晚都很不一樣,剝好的石榴一顆顆像紅寶石一樣堆在複古的陶瓷碗裏,還有櫻桃、藍莓、奇異果。

春生晚飯吃得特別開心,他是好吃不好吃都能吃很多不會浪費食物的人,但是單純的心性讓他從不吝啬表達對美味食物的喜歡和因此獲得的好心情。

吃完晚飯後,他把吃得幹幹淨淨,一粒米都沒有剩下的盤子放好,等一會兒穎穎來收,自己則是跑去關了房間的大燈,打開了星星燈,再拿出他的加特林泡泡機打算再好好玩一次。

與此同時,魏昶晖的房間裏,換好禮裙的王嫣神色焦急地翻箱倒櫃,幾乎屋子裏所有能放東西的櫃子都讓她翻了個遍。

魏昶晖站在一旁不耐煩地問她,“你自己的東西放哪裏了都不知道?”

“那枚彩鑽胸針我很少戴,我記得上次元宵節回來吃飯我就沒帶回去,一直放在這個房間裏,怎麽會就找不到了?!”

已經穿好小西裝的魏子睿聽到聲音牽着妹妹走進來,看着父母,好奇地問:“爸爸媽媽,你們在找什麽?”

魏昶晖眉眼壓着煩躁,“你媽媽找不到她的胸針了。”

魏子睿想了想,“是不是那個好像七色花的胸針?”

“對,你看見了?”

魏子睿搖頭,“我沒看見,不過下午的時候我看到有人進這個房間。”

王嫣不以為意,“那應該是幫媽媽把裙子送過來的傭人。”

“不對,那不是個傭人,我們就是摔壞了那個人的泡泡機,堂叔叔才會生氣打我們的。”魏子睿語氣恨恨地說。

而魏昶晖夫婦聽到兒子這番話心下覺得十分奇怪,“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生日那天在老房子那邊看見他在樓上,就和弟弟跑上樓想跟他玩,但是這個人直接就跑了,他跑了我們就追,追着追着就吵到了堂叔叔……”

魏子睿說得很委屈,“這次也是因為那個人,我就是看到那個人在玩泡泡機,我也想玩,但是不小心給他摔壞了,堂叔叔就很生氣,打我們手心,那個人特別壞,媽媽你找不見的胸針說不定就是被他給偷走的。”

“別瞎說。”王嫣皺眉說了兒子一句,目光卻是看向自己的丈夫。

魏昶晖表情若有所思,拍着兒子的肩膀問:“你真看見了那個人從我們房間出去?”

“千真萬确!不光是我看見了,弟弟們也看見了,爸爸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問他們。”

魏昶晖深知兒子說話喜歡誇大三分,到了宴會廳還真的去找了幾個孩子确認,得到的回答和魏子睿一樣,他們确實在今天下午看見有人進出過他們的房間,但那個人不是宅子裏的傭人。

那枚找不見的彩鑽胸針好像忽然間就有了眉目,魏昶晖心裏幾乎已經斷定了,一定是那個人進出他們房間的時候順手牽羊把彩鑽胸針順走了。

魏昶晖直接就去找魏老爺子說起這件事,但他沒有直說他懷疑是誰拿走的,而是先用幾個月前的元宵家宴做鋪墊,最後才說了胸針不見的事情。

魏老爺子并不在意,語氣還有點兒敷衍,“好好的東西怎麽會不見了?你們好好找過了?”

“阿嫣都快把房間翻個底朝天了,就是沒有找到胸針。”魏昶晖無奈地道:“也怪阿嫣沒收好自己的東西,要用的時候就找不到了,只是胸針她從元宵節後就一直放在房間裏,也沒帶出去過,按理說不該發生這種事。”

他話裏有話很明顯,老爺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昶晖,你有話就直說吧。”

魏昶晖便道:“子睿幾個孩子說下午的時候看見有人進出了我們的房間,那個人不是家裏的傭人。”

“不是家裏的傭人還能是誰?”

魏昶晖小心翼翼地觑老爺子,“爺爺,您上次不是說庭之有個朋友住在這?”

“是有這麽一回事,你是想說子睿他們看見庭之的朋友進出了你們的房間?”

“我問過幾個孩子了,他們都看見了。”

魏昶晖話音剛落,魏庭之就帶着林羨出現了,兩人一前一後,直直地朝老爺子走來。

老爺子一看見魏庭之就笑,要他坐到自己身邊。

魏庭之淡淡掃了一眼魏昶晖,沒有過多理會,臉上甚至沒有多少表情,只是在聽見魏昶晖說的大有懷疑春生偷走彩鑽胸針的話時眉眼才露出一絲譏諷。

“你親眼看見他拿了?”

魏昶晖忍氣吞聲,“沒有。”

“沒有看見你在這裏含沙射影?”

“但是子睿幾個孩子親眼看見他進我們的房間,他不是家裏的傭人,為什麽要進我們的房間?他又進去做什麽?”

“你問我做什麽?我怎麽會知道他為什麽要進你們的房間?”

“那就叫人過來問問,是不是他偷的一問就知道了。”

魏庭之沒有理他這句話,淡漠地轉過臉。

他這擺明了無視的反應讓魏昶晖很下不來臺,最後還是魏老爺子出聲打圓場。

“那就叫人來問問。”

林羨讓女傭去叫春生的時候他人剛洗完澡,濕着頭發穿一身可愛的奶牛睡衣,渾身都是剛洗完澡的牛奶沐浴露香味。

對于女傭來叫自己還說是魏先生要找他春生感到十分疑惑,不知道白天才說過那種話的魏庭之現在找他又有什麽事,但他還是聽話地跟着女傭走了。

到了魏家的宴會廳,春生進門的第一個字就是“哇——”

好多人!好大的水晶燈!好多的小蛋糕!還有好多的花!還有人在彈鋼琴!

春生一邊跟着女傭走一邊震驚地左右看,直到看見了魏子睿幾個小孩,他才收起驚訝的表情,不怎麽開心地撇嘴。

但沒想到魏子睿居然指着他大喊:“他是小偷!”

這一嗓門響徹了宴會廳,連角落的鋼琴演奏都被蓋過去了,本來春生穿着奶牛睡衣走進來的時候就因為格格不入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現在再加上魏子睿這一嗓子,在場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魏子睿,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一臉茫然的春生。

春生疑惑不解地左右看,想看看魏子睿在說誰,但在意識到自己身邊根本就沒有人,魏子睿眼神又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春生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小偷是自己。

頓時大驚,連連慌亂擺手,“我不是小偷,我沒有偷東西。”

“你有!你就是!我都看見了!就是你偷走我媽媽的鑽石胸針!大家都看見了!”

這莫名其妙潑來一盆髒水,劈頭蓋臉潑得春生都懵了,他呆呆地看着魏子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別想裝傻,下午的時候我和弟弟們都看見了你進我爸媽的房間,然後晚上我媽媽的胸針就找不到了,肯定就是你下午的時候偷的!”

春生聽到這終于明白過來了,這是有東西不見了然後他們懷疑是自己拿的!

春生一下就着急了,“我沒有!我下午去那個房間是為了把箱子送進去的,有人要把我王嫣夫人的裙子送到房間裏我才去的!”

“果然是你!你承認了吧!下午的時候你果然去過我爸媽的房間!”

春生急得舌頭都快打結不會說話了。

也是這時,魏昶晖走上前,攔住還要再說什麽的兒子,沉聲問春生。

“所以你下午的時候确實為了送裙子而去過我的房間?”

春生用力點頭,“我是去了,可是我沒有拿房間裏的任何東西,我可以發誓,我真的沒有拿。”

“有誰可以證明?”

春生一愣,“我是一個人去送的。”

“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作證你沒有拿,對嗎?”

“對,但我沒有拿,如果我拿了,你可以叫警察抓我!”

“噗……”

也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春生敏感地扭頭,卻只看到一張張漂亮但是冷漠的面孔,他不知道剛才是誰在笑他,又為什麽要笑。

春生頭發還是濕的,身上的奶牛睡衣跟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到了可笑的地步,像個誤闖進晚會的小醜,看他表演滑稽可笑的節目。

可是春生沒有在表演節目,他在努力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他只能一遍遍地說不是我我沒有,濕漉漉的頭發從額角落下一兩滴水,像汗一樣流過他幹淨的側臉,為他此刻蒼白的辯駁增添幾分心虛。

春生站在滿是人的宴會廳裏,在一道道冰冷的注視下他感覺自己好像沒穿衣服,這裏都是人,可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他說話,好像他是個衆目睽睽之下被當場抓到的小偷。

從始至終坐在魏老爺子身邊的魏庭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場鬧劇,看着春生努力忍住害怕沒有哭出來的表情,看他連說帶比劃,磕磕巴巴的,一遍遍說自己是去送裙子的,沒有拿房間裏的任何東西,他不是小偷。

他将春生此刻的無助、害怕、委屈都看在眼裏,胸口因此湧出的躁怒和心疼讓他眉眼顯得越發冰冷,但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對春生流露出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陌生的情感,但這類情感越是強烈,魏庭之心裏就越是覺得惡心。

他不認為這些情感是自己産生的,他認為這些情感的來源是他的第二個人格,是那個證明了自己是一個精神病人的副人格在影響他。

春生對他來說什麽也不是,他怎麽可能會在意他心疼他?他這段時間以來的反常,如果不是受了副人格的影響還能是因為什麽?

魏庭之冷眼旁觀春生的難堪,看他慌亂無措地解釋,而他越是坐着不動,心口洶湧叫嚣的那些陌生情緒就仿佛要将他整個人撕裂了一般,這種感覺越是強烈,魏庭之心裏就越是能感覺到一種隐秘的,報複的快.感!

這種痛快,是他自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症後頭一次。

為自己能報複那個該死的副人格。

氣走老婆倒計時!(明天不更

後天星期四,也就是5.18開始倒v,入v當天會有兩更六千字的更新。

前面看過的章節大家購買的時候要小心不要買到看過的。

謝謝大家!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