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如果你沒有辦法證明你沒有拿,那我們需要進你的房間搜一下。”魏昶晖面無表情地冷聲道。

林羨看着春生百口莫辯,心裏有點不忍心,但他兩次扭頭看魏庭之這個人始終無動于衷,這讓他覺得很驚訝,畢竟以這段時間來魏庭之對春生的态度,他沒有道理選擇袖手旁觀。

可結果就是魏庭之選擇了袖手旁觀,他對春生的無助和恐懼視若無睹。

就在這場鬧劇即将以春生受辱,要被搜房間時,一個女傭抱着一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跑進了宴會廳,小女孩看上去不過兩三歲大,紮着羊角辮,臉蛋粉嘟嘟的,蓮藕似的短臂抱着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背上有個小書包,是有條拉鏈可以打開的。

女傭抱來小女孩後就着急要找王嫣,“王嫣夫人,胸針找到了!”

魏昶晖聽見這話怔了一下,直直略過春生朝女傭走去,“在哪裏找到的?”

女傭放下小女孩,把小女孩懷裏抱着的兔子玩偶背包上的拉鏈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枚鑲嵌着鑽石,宛如童話七色花的彩鑽胸針。

“我剛才抱着思琳小姐的時候,被她懷裏的玩偶硌到了手,打開了玩偶背包才知道這裏面放了夫人在找的彩鑽胸針,一定是思琳小姐下午在房間裏玩的時候把胸針放到玩偶背包裏的。”

魏昶晖抱起小女孩,從女傭手裏拿過那枚璀璨的彩鑽胸針,轉身遞給了聞聲走來的妻子,讓她确認。

王嫣接過胸針确認無誤,确實就是她找不見的那一枚。

她笑着從丈夫懷裏抱過小女兒,往她臉蛋上親了一口,“寶貝兒,你怎麽偷玩媽媽的珠寶呀?”

春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他擡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走到魏昶晖面前,“你要向我道歉!”

說完又轉身指着魏子睿,“你也要向我道歉!”

“我不是小偷!我沒有偷東西!東西不是我拿的!”

Advertisement

整個宴會廳響着春生用力到哽咽的叫喊,他喊完眼眶就紅了,好像一條崩到極致的弦忽然斷開,人也差點崩潰了。

被魏子睿污蔑他忍住了,被魏昶晖質問他也可以忍住,可是剛才,他在宴會廳另一面的人群裏看見了魏庭之。

春生以為他不在這結果他在,他一直都在,他沒有出來是因為他也不相信自己沒有偷東西。

這幾乎将春生徹底擊垮,他從未感到如此孤獨,沒有人願意相信他,魏庭之也不願意,他說一萬遍自己不是小偷也沒有人相信,污蔑他的人也不和他道歉,胸針找回來了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像冤枉了他也不是什麽大事。

春生最後用力擦了擦眼睛,實在不願意當着這些人的面哭,聽不到的道歉也算了,他已經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他要回家,現在就走,一秒鐘也不想留在這。

整個宴會廳的所有人就眼看着那身奶牛睡衣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魏庭之看着春生異常決絕的背影心髒不由突地一跳,脫口而出,“去看看。”

林羨點頭,馬上追了出去。

他的速度不慢,但是出了宴會廳的大門卻沒有在走廊上看見春生,他擔心把人跟丢了,快跑幾步就看見前面的奶牛身影匆匆跑下樓梯。

林羨喊了一聲,“春生!”

春生頭也不回,他飛快地跑下樓梯,跑出大門。林羨以為他會往房間跑,但沒想到他竟然朝着魏家私宅外的大門跑,速度還不慢。

林羨追了幾步發現追不上他,馬上掏出手機給安保給打電話,要他們務必攔住春生。

林羨打完電話又繼續追春生,一邊追一邊喊:“春生!別跑了!庭之一定會讓他們給你道歉的!”

他要是不提魏庭之還好,他一提春生跑得更快了,奶牛背影飛快地從路燈下,樹影下裏跑過,期間一次頭也沒有回過。

一直到他跑到能看到這條路盡頭的地方,幾個穿黑西裝的人忽然出現,嚴嚴實實地擋在前面,每個人手裏還牽着一頭羅威納犬。

春生很怕這些狗,他不敢跑了,尤其是那些羅威納犬還在沖着他叫,林羨追上來的時候春生坐在路邊,埋頭抱着膝蓋。

他的頭頂有一盞路燈,一塵不染的燈罩下繞着幾只飛蛾,路燈投落在地面的光拉長了春生把自己抱成一團的影子,小小的,看着很孤單。

林羨平複了一下呼吸才慢慢走到他身邊,溫聲哄他,“春生,已經很晚了,回房間吧。”

春生把臉從膝蓋裏擡起來看他,那雙眼尾向下的狗狗眼有一點紅,“我要回家,我不回房間。”

林羨為了和他的視線持平,也蹲下了身體,“現在太晚了,你想回去也沒有車子可以坐,天很黑,這裏是山上,你可能會在路上遇到蛇和老鼠。”

“我不怕,我可以走回家。”

林羨對他搖頭,“你走不回去的,太遠了。”

“我一點點走,可以的。”

“庭之會不高興的。”

聽見他說魏庭之,春生難過地扁嘴,“我不想和魏先生說話了,我也不想再看見他了,我不怕他不高興,因為我也很不高興了,這裏一點也不好。”

“你是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委屈了是嗎?你別擔心,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沒有拿胸針,你是被冤枉的,庭之一定會要他們給你道歉的。”

春生搖頭,“不用了,不道歉也可以,因為我不想原諒他們,我也不想原諒魏先生。”

林羨是第一次聽他說這樣決絕的話,心裏都有點打突,“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去了再說好嗎?這裏丠丠有很多蟲子,你不能一晚上都坐在這裏。”

春生不動,他又把頭埋回膝蓋裏,好像打算就在這不走了。

林羨一臉為難地看着他,他想把春生帶回去,可是春生坐在這擺明了不願意回去他又不能上手去拉拽他,如此一來就僵持住了。

正在林羨頭疼該怎麽辦時,他接到了魏庭之打來的電話。

“人呢?”

林羨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自己追着春生跑已經快跑到大門了,要不是有幾條狗在這春生不敢過去,很難說他會不會就這樣直接跑出去。

電話那頭的魏庭之聽完沉默了一會兒。

“他在發脾氣?”

林羨看了眼春生,“不像,更像是在傷心,而且鐵了心要回家,不肯回房間。”

“把他帶回來。”

“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我現在過去。”

林羨挂斷電話後也沒有再催春生回房間,他怕撤走保镖和羅威納犬春生又要跑,就沒有讓他們離開。

一直等到一輛黑色轎車從宅子的方向駛來,車子穩穩停在了春生面前,林羨上前打開後座車門,魏庭之一身黑西裝坐在裏面,腳下的黑皮鞋锃亮,他看着坐在路邊頭朝下埋在膝蓋裏的春生,冷聲道:“上車。”

春生一動不動,好像沒聽見,也很有可能只是單純地不想理他。

“春生,上車。”

魏庭之聲音更冷,但坐在路燈下的身影依舊一動不動。

魏庭之很不喜歡他不聽話,尤其是這會兒他心裏未發洩的躁怒還在燃燒,就算撇開心疼不說他內心也十分排斥這種心神被牽引和影響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這種狀态。

“如果穎穎的工資扣光對你來說無所謂那你就繼續坐在這裏。”

春生終于有反應了,但是他沒有選擇上車,而是起身往來時跑過的路走,看也沒有看坐在車裏的人一眼。

被他就這麽無視的魏庭之怔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春生竟然敢這樣對他,當他是一團空氣?

魏庭之壓住心頭的無名火,後背靠在座椅裏緩緩閉上眼,“回去。”

林羨幫他關上了車門。

車子調頭往回開,經過那低着頭慢慢走的身影時,魏庭之還是沒忍住睜開眼,透過車窗看他,用極短的時間确定那張臉,他沒有哭。

但始終發緊的心口卻沒有一絲松動的跡象,反而因為春生方才對他從未有過的冷淡而生出一點慌亂來,好像緊握在手裏的什麽東西已經開始一點點從他指縫流走了,像細沙一樣,他越是想要握緊,細沙從指縫間流走的速度就越快。

這種無能無力和處在弱勢的感覺讓魏庭之很不舒服。

他是驕傲的,天成的傲氣并不是依附家族而生,處在弱勢方對他來說是天然的不能想象也無法想象,他早已習慣了掌控所有能掌控的,說一不二,他說是什麽那便是什麽。

包括面對春生時也一樣。

雖然這只禮貌的小麻雀有時候會不那麽聽話,但他有得是辦法讓他聽話。

他不想深究自己不想他回家是否也是因為受到副人格的影響,事到如今深究也沒有意義,因為他不可能得知副人格的想法,他對副人格一無所知,只是聽林羨說過,副人格的性格習慣還有說話時的語氣和他哥哥魏泓之一模一樣。

但是一模一樣就是魏泓之嗎?

當然不是,魏庭之是不可能承認這一點的,他的副人格有多像魏泓之都不能改變什麽,改變不了魏泓之已經死了的事實,也改變不了他成了一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

魏庭之曾對春生說過,想要他開心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副人格被徹底抹滅。

那句話沒有一個字是騙人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