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訊
死訊
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子，跪了下去。
我伸着手去摸他的臉。
一聲如小獸嗚咽的哭聲從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口中溢出。
接聽電話的人，默默往外退了退，為他們讓出空間，背過身去。
圍觀群衆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在那人的身側跪着，魔怔似的，一遍遍撫摸着那人的臉，撕心裂肺的哭聲，如杜鵑啼血，那麽悸動、那麽悲切、那麽慘烈。
在場的人，因着這聲音激起了雞皮疙瘩。
啊，啊，啊，啊，啊，啊，啊，單字音節一次又一次從男人口中冒出，他哭着，他喊着。
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惹人動容。
“你醒醒，好不好？睜開眼，好不好？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是跟我說很快就回來的嗎？”
“你不是……啊……你不是……啊……說……說……很快……很快……就回來的嗎？”
“睜開眼……睜開眼啊……我求……我求……求……求求你了”
“求求你……別丢下我……別丢下我啊……求……求……求求你了……”
“我的心好痛啊”
我像是發了瘋一般，摩挲着他的臉，貼上他的臉，拉着他的手。
Advertisement
“我來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我扶起他，抱着他。
“你跟他們一起在騙我，對不對？你是在騙我？對吧？”
“別這樣，我會生氣的，生氣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我哭了……你來哄哄我啊……你不是只要我一哭……就會來哄我的嘛……哄哄……哄哄我吧……我求你哄我”我輕輕放下了他的身子。
手指捏着玫瑰花的花瓣，“它是你要送給我的，對嗎？很美，你還沒有送過我花呢，這是第一次”
可是它現在摔在了地上，花瓣脫落，它不美了，它甚至髒了。
我顫顫巍巍地拾起那個盒子，打開了它，我看見，一枚戒指，正安安穩穩地躺在那裏。
我從盒子裏取出了戒指，把它放在了你的手裏。
“你親手給我戴上，好不好？”
戒指從你的手裏掉了下來，我又撿了起來，放回了你的手裏，它又掉了。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幾次。
我拿起戒指，給自己戴了上去。
我看着戴在手上的戒指，地上散落的花束，“我很喜歡”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我知道你是騙我……在騙我……在騙我……”
“我不生氣，我不哭了”我擡手拭去了淚珠。
“你要騙我的話，我就讓你騙”
“沒錯，我讓你騙”
“你別想丢下我……你別想……丢下我”
“我來陪你……來陪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拿過一旁的碎片。
“小夥子，你這是要幹什麽，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快，快，攔着他”
“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他不會想你這樣的”
……
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聽着他們的話，快速轉身，周圍的一些人也圍了上來。
他們看到他把碎片抵在脖子上。
“你們……你們……”
“你們和他都騙我……”
“沒事的……沒事的……很快……他就不騙我了”
“等着我……等着我……”
他們上前想要阻止他，未果，眼睜睜看着，他快速将碎片劃破脖子，鮮血噴湧了出來，灑在那株綠植上，他倒下了，倒在了男人的懷裏。
我來陪你了。
我的心不痛了。
他瘋了，他在看到男人的時候，就已經瘋了。
他說的那些話，究竟是在試圖喚醒男人，還是在說服自己？
他不知道男人已經死了了嗎？他知道，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想面對這個結果，所以，他覺得男人和他們都在騙自己，都在騙自己，只有這樣他，他才會好受一點。
你們以為他會活下去嗎？他活不下去啊，他只要一想到男人，那蝕心的痛就纏着他。
男人的世界那麽冷，他想陪着他。
那天的新聞報道會怎麽樣呢？是惡罵他們，還是稱頌他們的愛情呢？
2022.8.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