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見鐘情-29
再見鐘情-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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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來的糖更甜。伴随着不知何時會被拉到天光之下鞭撻的提心吊膽，在悖德之地釋放最隐私、最不堪、最無法宣之于口的欲望，每一秒的歡愉都背負着滿背芒草，那種藏在心底不能說出來的忐忑不安更放大了偷歡的亢奮。
每一個碰觸都帶着禁忌，每一次顫栗都極盡瘋狂。反叛是伊甸園裏的蛇。三井壽沉溺于抓在手裏的這一把沙，刻意忽略掉指縫間無法阻止的漏下。
倒是鐵男這戀愛談得很坦蕩，坦蕩得讓三井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笑話他傻。
鐵男顯而易見的快樂，三井壽發現了一個全新的鐵男。不是當年總隔着一層的大人模樣，不是重逢時候有意的保持距離，不是幫他背起壓力的負重前行。
那種快樂，比夏日午後更熱烈、比雙塘熱巧更甜、比草坪上瘋跑的孩子更快活、比蒸餾水更純粹。
鐵男帶他去飙車，像年輕時追逐着風，在博多灣裏穿越時空。他們清早跑去趕海，提着桶和網兜，穿着沙灘鞋，帶着鏟子、耙子和手套，在沙灘上撿叫不上名字的漂亮貝殼，在岩石砬子裏翻找擱淺的海蛎子、小螃蟹、八爪魚。
他們還看見別人撿到了海鳗和足有小臂長的黑鲷魚。三井壽推了鐵男一把，笑道：“我還以為你很厲害，你怎麽沒看見那些好東西？就拿小螃蟹、小蝦米糊弄我。”
鐵男穿着五分褲還卷了兩圈褲腳，露出幾乎全部的腿，肌肉塊結實地裹在骨頭上，沾濕了的一點點腿毛貼着皮膚，透露出性感。工字背心被汗水或者是海濱的潮氣打濕了，從磚紅變成深棕色，可腰上還系着三井非得帶出來又嫌熱不要穿了的防曬外套。
他咧着嘴笑，輕飄飄把他的抱怨抛到九霄雲外，“我沒告訴過你我是在內陸城市長大的？趕海對我來說也是全新體驗。三井，你可以原諒我這個笨手笨腳的趕海新人嗎？”
“原來你也有不能。可是我想吃鳗魚怎麽辦？”三井壽不依不饒，也卷起褲管，抖着T恤，讓風從邊緣鑽進去，鼓起他的衣裳，帶着他輕飄飄浮起來。
“那好辦，我保證讓你吃到。”鐵男笑道，挂在三井肩膀上，指向東方叫他一起欣賞。太陽就要出來了，天邊越來越明亮，染出半天絢麗的紅。“看，朝陽。和湘南的晚霞差不多的漂亮。我們一起看過那麽多次湘南的日落，這回一起看博多的日出。”
海浪輕輕啄他們的腳丫，在這片清早人稀疏的海灘，他撇開所有忌憚，如風一般擁着他，“你說過，日出和日落擦肩而過。真美。太陽還是那個每天挂在天上的太陽，因為有你，我喜歡在一早一晚看看它，跟它說兩句話。”
他把他少年時賭氣的閑話記這麽多年，吻着他的耳廓講給他聽。三井壽心跳到臉紅。他該說沒看出鐵男你這麽會哄人，但鐵男說得太自然，由衷而發，完全不像哄人的花招。
這種時候任何挑剔都太煞風景，三井壽握住鐵男的手，送到嘴邊輕輕啃了一會兒掌心，直到太陽露出頭，光芒瞬間驅散了日與夜之間最後那點兒遲滞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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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張照片吧，三井。”鐵男神奇地從短褲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全自動相機，盡量伸展手臂将兩人挨在一起的腦袋都收進畫框裏，拍了一張誇張的大頭照，兩張傻笑的臉和一點點背景裏的碧海藍天。
至于鳗魚，他們最後在海鮮市場解決了。三井壽感覺上當，此鳗魚非彼鳗魚，雖然是鳗魚，可費了力氣的更好吃。他聞着烤鳗魚的香氣拿眼角看了鐵男一會兒。
鐵男笑說，“再不吃就涼了。要不咱倆跟鳗魚也拍一張？你斜我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誰會說別人挑刺的斜眼睛可愛啊。于是三井壽沒辦法氣下去，張手去擋鐵男手裏的鏡頭。閃光燈就在他手上閃過。
鐵男很可惜惋惜，“拍花了。”照片裏的人留下一道殘影。
“你要拍也不能偷襲！你得讓我捯饬一下！”偶像包袱嚴重的三井壽如是說，對着鏡子認真修整自己。自己是真帥，生得端正俊朗，一雙骨肉均勻的手撫平襯衫領口。
他對陪他照同一面鏡子的鐵男笑，“你眼光真好。我都羨慕你。”
“三井你會不會太自戀！”鐵男大笑，又在三井生氣之前正色補充道：“但你說的對！我也覺得我眼光一流。”
周末加了半個班的下午，三井壽剛回家，又被鐵男拉着要出門，叫三井放下後排座椅，打開複古光岡的小小後備箱，指着準備的一堆東西要往車裏放。
“幹嘛？”三井好奇，鐵男沒提過。
鐵男撿起一個裝好的巨大的登山背包，笑答：“露營。夏天正好。你試過在山林裏住嗎？我上次睡林子連帳篷都沒有。我晚上講給你聽。”
全都很正常的話，三井壽偏偏留心了鐵男口中的時間詞，“晚上”，像某種暗示，讓三井心裏的小鹿亂蹦噠。
他發現了，對于鐵男的玩笑，他總會緊張，明明類似的玩笑他也曾說過，對別的女人，不知多少遍。
現在不能想這個，太煞風景。
他拿指尖梳過自己的短發，不甘心，又去揉鐵男的羊毛卷，發絲柔軟的糾纏，是贏了比賽時候飲下的那口清涼的寶礦力，“你帶驅蚊藥沒？我可不想留一身紅包。還有我的乳液、防曬和香水，喂，有沒有清水洗臉啊？”
“你就記着臭美！”鐵男把驚訝放大到臉上，“趕緊進屋去換一身運動裝，要穿長袖長褲高幫運動鞋，深山老林受傷就慘了。”
鐵男也穿着運動裝，很少見，他總是更偏休閑。話說鐵男的西裝快做好了吧，三井壽惦記着鐵男的換裝游戲，笑呵呵進屋換衣服去了。
只有兩個人的野林子徒步和露營，絕不是什麽好主意。
山林裏什麽蚊蟲、蜘蛛就不說了，松鼠、狐貍、各種小鳥和貓頭鷹，這些體型小的動物都很怕人，有個動靜就飛了，三井壽覺得自己在破壞環境。
而鐵男壞心眼地告訴他，山裏沒準還能碰見蛇甚至有熊。遇見了你可千萬別亂動，越跑越咬。你鎮定，能讓自己挂得有尊嚴。三井壽聽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又上當了……鐵男挨揍都活該！
這個再無旁人只有他們倆的小小天地，他們可以随意勾肩搭背牽手以及親昵。不用活在任何別人的眼睛裏，山空蟬鳴遠，出塵自逍遙。
轉過一處山腳，眼前豁然開闊。隔着一條活潑的小溪，對面是一處成熟的露營地，有些帳篷，稀稀落落并不多，天氣還沒熱到大家都往林子裏跑的盛夏。
三井壽這才知道，他們的路線其實一直貼着成熟的徒步線。鐵男的随心所欲膽大妄為裏仍帶着那一絲忌憚，不肯把他真置于危險。
鐵男可真是個……混蛋……他跟他出來時并沒想過會有危險，鐵男說了，他就信了，那麽自然。他對他全無防備，那他上當也活該……
“你在發什麽愣！”鐵男拉過三井，把相機塞進三井手裏，從身後抱住他，湊得很近，“這次你來拍，你胳膊長，能框進去多一些。”
“找個人幫忙咯。”三井壽示意對面的帳篷。
鐵男貼過三井的脖頸，略帶感慨，“那不能抱着你。”
轉天他們一起去取西裝，商場裏人來人往，自然不能像荒無人煙的地方那麽親近，彼此保持着合适的距離。
三井壽其實有些遺憾，在看見一起逛街的女生們很親密地挽着胳膊叽叽喳喳聊天時，真不公平啊，女生挽手就很正常，男人要是挽着逛街就會被指指點點。
鐵男突然搭他肩膀耳語一句：“今晚咱倆換個姿勢。”然後立刻率先走過。
三井壽的臉猛然通紅像熟透的蝦。他又被調戲了是吧！那今晚必須得換個姿勢了！
鐵男的肩膀在他眼前抖得不行。他知道鐵男在笑，因為惡作劇成功而爽朗地笑。
也許他早就想這樣笑了，也許他早就想像個孩子一樣純真，什麽都不用背負，只要快樂。而這份快樂是他三井壽給的，鐵男頭頂這片天是三井壽撐起來的
——這個認識讓三井壽比被寵愛着更驕傲，更熱情高漲。他愛死鐵男身上的這種陽光燦爛，這是他的傑作！
事實證明，鐵男适合正宗歐版西裝。寬肩收腰，絲巾修飾出胸肌的力量，雙排扣拉緊結實的腹部，富有垂感的西裝褲襯托了修長的腿，悄悄勾勒出鐵男澎湃的生命力。
而他身上的亞版将他的身材顯得更颀長。他們站在一起多麽般配，這次可以一起拍個照了，大大方方地拜托中村。可中村不會知道他心裏偷偷覺得這像結婚會照的那種照片。
今晚換個姿勢。鐵男是多完美的男人，最完美在于這藝術品是他三井壽親自精挑細選修飾出來的。他還可以親手把這身衣服扒掉，袒露出鐵男的全部真誠。
三井壽心滿意足，眼前粉紅得像鐵男随手丢在枕頭邊的粉紅色電話。那只電話指示燈閃了兩下，配合短促而歡快的提示音，勾起他的好奇。
誰會給鐵男發信息呢？運營商崔話費吧，反正鐵男不需要社交，他有自己就夠了。
好奇害死貓。
鐵男從浴室出來，正對上三井傲慢的高高挑起的帶着玩味與審視的眼睛。
“惠美是誰？”三井壽笑問。
鐵男低頭不語，躲過對視。終于來了，他想，惠美，我已經等你很久。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