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見鐘情-32

再見鐘情-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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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所有的出租屋都允許養寵物，但一般越便宜的地方越沒人管。鐵男背着貓咪數條，抱着萬年青兩盆，站在新屋子裏，回憶起來植物的存在源于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

可電影裏抱着花的是個小姑娘呀。他放松眉尾。

這間不賴，窗子朝東，望出去剛好能借兩個樓之間的空隙遠眺到一線青山。鐵男租房經驗豐富，深知以價格來衡量，這間很值。特別他急租。

他想過要不要離開博多，再想又覺得沒必要。三井不會回頭了吧，那他又何必矯情，非得拿遠走當儀式感。已經奔四的人，該成熟點了。

他攤開來躺在單人床上，半條腿從床邊垂下，雙臂展開，半個小臂空出去。他覺得自己像刀子劃分開床鋪。割斷聯系很容易，他的心這麽狠。

空出來的床分享給貓咪，他将手指揉進貓咪濃厚柔軟的毛發裏。在同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子，小動物比人可愛，小動物不懂事，給口吃的就快活。

他手裏剩下的積蓄還夠撐兩、三個月，先去解決惠美是正經，再找份工養活自己。他笑了兩聲，拖三井的福，這輩子還坐過幾天辦公室。

惠美發來的地址，鐵男已經是第三次來這附近，離出城很近的加油站。第一次被綁，第二次陪三井來買機車。那時被盯着的毛毛的心裏發怵，就源自惠美的眼睛。

她不是一次、兩次跟蹤他，這是鐵男後來回味才确定的。氣勢太弱，大部分被他于無意中忽略。他該很生氣，但是算了，對待爛賬最好的法子是一筆勾銷。

偏僻地段草莽氣息更濃，幾棟樓零落在路邊，相隔很遠。鐵男找到了惠美說的那一棟，那一間，忍不住想搖頭。惠美啊，說蠢又有些機靈，說聰明可絕稱不上智慧。

一扇鐵門，他敲敲，沒人應。用力再敲，屋裏響起一個懶洋洋沒睡醒似的男人聲音，和鞋子趿拉地面磨過的煩躁。

“誰啊。”屋裏沒好氣的說。

鐵男沒回答，握了拳頭砸，側身躲開貓眼以免惠美前夫認出他不肯開門。他貼着牆，面對着室外走廊欄杆，心想前夫有沒有想過惠美會找自己，也許在前夫眼裏，自己再摻合惠美的事是不可理喻的。

鎖咔啦咔啦響過兩聲，門開了一半。鐵男擡腳踹開，邁步進屋跟上一腳正踹在前夫胸口。前夫後仰摔倒在地，半天咳嗽出來，吐了口血，可見鐵男這腳發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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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惠美的尖叫聲剛起，又硬被雙手疊加摁回嘴裏去。在前夫咳出來之前，她已經看清楚了，跑到鐵男身後去，小心翼翼抓着鐵男衣襟，抽泣着。

她看上去很不好，臉色蒼白得帶着病态，臉頰腫着，穿了一條吊帶裙子，遮不住的地方遍布淤傷。鐵男無奈得頭疼，嘆到：“你至于恨我恨成這樣？”

“沒。”惠美小聲回應，拉鐵男衣角，意思是現在就走。

前夫這口氣喘上來了，這個情景前因後果一目了然。他是怕鐵男的，因為打不過。可他又氣不過，奔門口去想攔住惠美，怒到：“你不是個G嗎？你又來纏着我老婆幹嘛！”

“我是啊。”鐵男簡直懶得跟前夫講理，看見前夫酒色掏空的臉就跟看見放馊的下水一樣膩味。他拉過惠美手腕就要往出走，語氣極輕蔑，“可她是你老婆嗎？你們不是早離婚了。就不離，打老婆很了不起？最看不上你這種人渣。”

前夫顯然不想讓路，“是她自己回頭找的我！綁你也是她的主意！你現在充什麽英雄，我揍她替你報仇了。”

他上手去拽惠美，吓得惠美幾乎貼在鐵男背上。前夫更來氣，口不擇言，沖惠美罵道：“喜歡給人玩PY是嗎？你倒不嫌惡心！不如我多找幾個陪你玩，賺兩個錢花！”

鐵男本就很不樂意，被前夫的話惹得一股火湧上來，抓着前夫衣襟直接摔到走廊欄杆上，控制住前夫雙臂，貼近了威脅道：“滾出博多去！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把你的肉一片片剮下來涮火鍋！不過你放心，我肯定留着你的屁股最後吃，我會先玩幾把的。你猜我幹不幹得出來！”

前夫瞪眼還想争辯，被鐵男直接掀過欄杆墜下去。瞬間失重，他吓得呼救聲都變了，跟着胳膊抻得疼到冷汗又變成熱汗，濕透了全身。他被鐵男拽住了手腕子，像塊臘肉墜在走廊之外，腳下懸空晃得他的膽子卡在喉嚨上。

鐵男肩膀探出欄杆，抓着前夫手腕，低頭對吓得臉色發青的男人傲慢地半笑不笑，“讓你滾出博多你聽懂了沒？”

“聽……聽懂……”

“我有幾十種法子能把謀殺僞裝成自殺，你想試試嗎？”

“不想！你拉我上去，我現在就滾！”

打發走了前夫，鐵男才去看惠美，她已經吓得抱着腿縮在牆角裏了。她這輩子遇見的最大的混蛋就是那個家暴的前夫吧，哦，還有一夥綁架的蠢賊。她沒見過自己這種窮兇極惡的，難怪要怕，一般人都會怕。

他點了支煙，低聲喊她：“惠美？”

惠美怯怯地擡頭望他，又飄開眼神。

鐵男靠着欄杆安靜地吸了半支煙，哼笑一聲，看着抖得像倉鼠似的惠美淡淡道：“後來你租的那間公寓治安挺好。你沒把他弄去，還算沒傻到家。你回那兒去住吧。家暴的畜牲都沒皮沒臉，難保過一陣子不再回來找你麻煩，你別讓他再找到。”他又笑，吐了口長長的煙，“不要再找我，我不會為你真去殺人，你清醒些。”

惠美這才完全擡起頭，水汪汪的眼睛帶着些希望回視，抱着肩膀弱柳扶風地站起來，向鐵男走了一步，“我不介意你喜歡男人，別攆我走，讓我照顧你。”

“可我介意。你別犯傻了。”鐵男又開始覺得厭煩，他這輩子是沒可能喜歡這一款了，“我以後不想再看見你。一別兩寬對大家都好。”他丢了煙蒂，搖搖頭退開，“惠美，放下吧，你會快樂的。人心易變、人性難改，你以後挑男人，堵上耳朵別聽許諾，要擦亮眼睛看他怎麽做。”

脫離開惠美的眼睛之後，鐵男按着肩頭活動了半天膀子。真疼啊，拉住一個幾十公斤的男人，肌肉肯定拉傷了。他買了瓶藥油，回家去給自己揉了半天，坐在窗前，嘴裏閑着無聊，又習慣地叼上煙。

貓咪們嫌棄味道複雜太嗆貓，喵喵叫着躲開他。鐵男氣得發笑，這些小畜生真沒良心。不滿的貓咪瞪着圓眼睛，擺出傲慢的臉，讓他想起三井挑剔時候。他的笑漸漸變成發自內心的歡快。

他掐滅了煙，連煙缸一并掃進垃圾桶。也罷，幹脆戒掉，其實也沒什麽意思，還是能抱進懷裏的貓咪更溫暖。他養着他的貓，把愛意講給貓聽。貓咪嘴嚴，不會洩露秘密。

關于畢業還有幾項雜事要辦，莉香勸三井自己去逛逛散心。三井壽卻說無聊，陪着莉香在校園裏來回穿梭，寧肯在教學樓前等。

學校很可愛。固然陌生校園裏多是異族，可學生們臉上帶着同樣的理想主義的單純，勾起三井壽的許多校園回憶。

他挑了一棵繁茂的樹遮陽，手插在口袋裏，西裝筆挺，身材修長，站在那兒就是一道風景。從他面前走過的一對金發戀人向他行注目禮，他回了個禮貌的微笑。

從前上學時常有類似的畫面，沒課又沒到訓練時間，他常去教學樓門口等莉香下課。區別在于那時他是博多商大的明星，全校聞名，投向他的注目禮更火熱、更驚喜。

在遇見莉香之前，三井壽如今回憶，竟記不起任何遇見的女生。不可能沒有，他确定自己一直有人追。所以，看吧，他對莉香是真愛，是青澀又熱情初戀。每個人都愛初戀，他多幸運。

那時總有同學、隊友笑他開竅晚，都二十了竟然沒談過戀愛。“三井你啊！”朋友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那麽多人追，學姐都喜歡你，先談着你又不虧。”

怎麽會不虧，耽誤打球啊。你們這些沉湎于戀愛的人無聊透了，就每天跟女生一起吃個飯、逛逛街，就那麽有趣？從沒想過自己需要戀愛的三井壽如是說。

嚴格來說，他不是沒想過，是沒遇見讓他眼前一亮、心裏惦念的人。更青春些的十六、七歲，那點兒似有若無不能說的心事，還沒燒起來就被另一場燎原的火蓋過。

直到莉香出現。在球場邊尖叫着給他加油的人總是很多，而屏蔽掉其他所有人，當中海浪般活潑跳躍的漆黑卷發立刻吸引了他眼球。當她開口表白，三井壽立刻加入沉湎于跟女生吃飯逛街的人群。

都說是真愛了，他對莉香一見鐘情！三井壽在心裏對自己發誓，信步向另一棵樹散步過去。

樹下有只極漂亮的黑背牧羊犬，坐在草坪裏，吐着紅彤彤的舌頭跟它年輕的主人玩握手，毛爪子頻頻搭在年輕人伸出的手上。

三井壽在年輕人身邊蹲下去，也伸手。但他沒被牧羊犬放在眼裏，狗狗并不理他。他卻挺快活，狗狗多可愛，乖巧聽話，最重要是忠誠，懂得認主人。

“阿壽。我辦完事了。”

莉香在叫他，三井壽起身掃開衣角的幾條折痕，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莉香說過最喜歡他笑得像陽光般熱烈，那他就笑給她看。

他已經三十了，三十歲的男人想露出笑臉很容易，比哭出來容易一萬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