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見鐘情-33

再見鐘情-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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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想早點啓程回國，莉香放棄了畢業典禮。三井壽替莉香覺得遺憾，莉香自己倒想得很開，環着三井的肩膀笑說不過是些不影響本質的儀式感。

“我已經畢業啦，有沒有典禮都畢業啦，不如陪阿壽早點回家。我已經歸心似箭。”她貼着三井頸窩，看起來親密無間。

三井壽忽然覺得，莉香有些心狠。他還記得自己畢業時候，事情再忙再煩亂，對學校和同學仍有萬般不舍，只要可以每個聚會必到。因為他深知，人與人一旦走散了，再聚遙遙無期。

高中畢業那個春假，他和湘北隊友以及阿德他們恨不得成天膩在一起玩，那是他們最後聚齊的日子，此後天南海北。

大學畢業也一樣，即使已經臨近審計期每天加班，但凡能趕上，下班了他準要去KTV跟同學隊友再唱一遍光榮之路。

三井壽總是舍不得。他心熱啊！他懂珍惜啊！他多好啊！抛得下一切說走就走的，他倒認識過一個……該死！現在不是想鐵男的時候！

越是每天生活的地方，越看不出歲月變換。相隔好幾年，莉香再回到博多，現實與記憶的差距明顯起來，這座海港城市愈加繁華，風卷來熙熙攘攘，是充滿煙火氣的人間模樣。她想她得重新熟悉這裏。

她回家住了幾天陪父母，耐不住三井每晚來做客，分別時總眼巴巴看着她，問她要不要跟自己走。這麽粘人的阿壽真少見，莉香心軟了，一周之後搬去三井壽的公寓。

那間公寓精心打掃過，三井壽不擔心會留下什麽不該被莉香發現的痕跡。他跟莉香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候，邊嗅着香噴噴的莉香，邊偷偷遺憾人的記憶不能像打掃房間一樣想扔掉什麽就扔掉什麽。

不過麽……君子論跡不論心。他對莉香好，莉香對他好，這樣就很好，不是嗎。

三井爸媽知道莉香回來了，開心極了，一定要阿壽帶莉香一起回湘南住幾天。三井也願意多放幾天假調整心情，在陽光明媚的早晨，他吻着莉香額角，喃喃地再次邀請莉香一起回去。

柔軟細膩的莉香，雙臂環過三井的腰，半張臉埋進他胸膛，呼出的氣息撫過肌膚，弄得他很癢。三井打個哈氣，又睡了個少見的高質量回籠覺。

她是鮮活的、溫暖的，能抱在懷裏的真實。

三井原想開車回去，莉香說太累，特別這輛光岡內部空間小，不适合跑長途。彼時他們一雙玉人站在可可愛愛的光岡前。英俊的男人摸摸車頭，覺得嬌俏的女人那雙大眼睛和光岡圓溜溜的大燈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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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漂亮，”他笑，彎下腰捧着莉香年輕嬌嫩鼓溜溜的臉蛋吻過，把鑰匙塞給她，“你先開着代步，喜歡哪一款，回來我給你買新的。我也早該換一輛商務轎車，你幫我選。但她，”三井指車，“只有交給你我才甘心。”

除了最後幾個字，莉香全信，那幹脆将最後的強調一并收下。他們有這種默契，莉香如此認為，阿壽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他是個坦率的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她一路挽着他，一路經過海岸波瀾空遠，田舍連綿阡陌，草木郁郁蔥蔥，都市繁華錦繡。忙起來常忽略了時間匆匆，轉眼夏意已濃。

迎接他們的湘南海風，溫柔裏飽含熱情。與古樸悠然的法蘭克福和貿易興隆的博多海港都不同，湘南猶如鐮倉海灣那群藍天裏的白鳥般自由自在，猶如腳下的金色沙灘柔軟又帶着紮得腳疼的粗粝，猶如拉長的倒影将他們重疊在一起。

“阿壽到底為什麽跑去博多？你從前都不肯說。”陪阿壽回來過幾次，莉香對湘南很喜歡，甚至覺得阿壽跑去博多讀書有些傻。沒等回答，她立刻笑了，挑眉揶揄道：“別說是為了遇見我，這個我不信。”

海鷗優雅地劃過，殘留一道白，浪花撲到腳丫上，帶來清涼、帶走煩惱。果然家鄉能給人最大的安慰，像回歸了母親的懷抱。三井壽被噎得笑出來，攬住莉香肩膀，嘆了一聲，“從前不說，因為怕你笑話我。”

走在兒時就熟悉的海濱上，三井壽獲得了充足的安全感，眼前的開闊也讓最近這段時間的壓抑得到了疏解，他忽然很有興趣聊聊那些陳年舊事。曾被他有意無意掩蓋，他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傻的事。

那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重要的一段經歷，沒有那段彎路，他一定會成為與現在完全不同的人。他不确定哪種更好，想來另一條路更順遂，風景會更美——但假設毫無意義，那不是他，他的掩蓋只是拙劣的自欺。

今天的他，就是那時候造就的，越隐藏越虛僞，越不提越說明他太在意。藏得太深，他甚至忘記了悔過時候那顆勇敢的心。

“我高中當過兩年的不良少年。”他自嘲地笑笑，觑着莉香，見她表情裏除了好奇沒帶着貶低意味，三井壽肩膀松弛下來。莉香多好啊，這麽安穩。

他指海灘出口，“走，我給你細講講。帶你去找個老朋友，你沒見過的。他叫德男，我不良時候的小弟。哈，我就是做什麽都要做到最好，我可是不良頭頭來着。”

算算日子，三花生的小貓該去打疫苗了。碰巧最近小金胃口不好，鐵男把貓咪們都帶上，索性拜托醫生都給檢查一下。

醫生都很了不起。鐵男自己沒學歷，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游走過許多陰暗面，倒沒生出許多社會人士的輕蔑之心。他很欽佩會讀書的人，尤其心思單純慣于自我約束的，讓人尊重。

他将貓咪交給寵物醫生。立即捕捉到醫生面色上流露出的疑惑。“怎麽了？”他有些擔心，小金的毛病很嚴重嗎？

那位穿白大褂的美女醫生審視地望向他：“這難道是三井先生的貓？”

鐵男懂了，他撞到了三井從前的情緣。當初分手之後三井叨念過幾句，但說的都是“美奈”，而醫生挂的是姓氏，以至于他并沒将二人聯系起來。

“哦，是。您認識？”他道，沒提自己知曉，以免尴尬。

美奈上上下下打量鐵男一大圈。鐵男被看得快要臉紅時，美奈沒什麽底氣地問：“不是三井讓你來的吧？”

“不是。三井先生讓我幫他養貓，至于寵物醫院，是我自己選的。真巧啊，居然遇上三井先生的朋友嗎？”

美奈明顯放松了，笑道：“真巧。也不算朋友，認識罷了。這只金斑紋的貓，我從前幫忙照顧過，所以認得。”

“那……”鐵男遲疑了一瞬，想想不問會很不自然，便笑道：“要不要跟三井先生提一下遇見了熟人？下次請他親自來。”

美奈又仔細看看鐵男，不知她想起什麽，莞爾道：“沒那個必要，我很快要離職了。”

她舉起手，展示手背給鐵男看，中指上一顆克拉鑽，被白金托起閃爍的火彩，“我要結婚了，未婚夫希望我婚後做全職太太。這家醫院，也許我會雇人來做管理，也許會盤出去，還沒最後決定。但我肯定不會繼續做醫生。這貓……”她放下手揉了揉小金，小金适時地打了個舒服的哈氣，“可能我是最後的病人。”

“太可惜了，你是這麽好的醫生。”鐵男脫口而出。

他望着美奈，這位極具風韻的年輕女人，遠不止漂亮，她是雅致而富有行動力的人，頭發盤得齊整，妝容得體，舉止适度，矜持又自視甚高。

鐵男眼中不自知的流露出遺憾，“我要是你就不會選擇當一個困在家裏的女人。你可以雇人照顧家，不比雇經理人好嗎？你很适合白大褂。”

美奈有些生氣，被幾乎是陌生人的鐵男先生直接評價。她反擊道：“鐵男先生有沒有留過長發呀，你是天生的羊毛卷嗎？總覺得你很合适披肩發。”

“哎？”鐵男被問愣了，不明所以，“年輕時候，呵，許多年前。”

見對方根本沒覺得被冒犯，美奈忍不住嘲笑自己無聊，邊檢查貓咪，邊閑聊起來。

“當醫生是很好。我當了十幾年寵物醫生。我還記得上班第一天，遇見了一條很大的比特犬。它斷了肋骨，正疼着。我們兩個人一起才壓住它幫它打鎮定劑。送它進手術室之後我後怕了，比特犬很兇。”

美奈幫小金觸診，感覺還好，讓護士抱着它去拍一張胸片看看，又給鐵男到了杯咖啡。難得這位直接的陌生人讓她想傾訴。

“我喜歡做寵物醫生，我喜歡小動物。可我想結婚了，想要家庭，想要享受被愛，想要有一個溫柔的人來補充我不夠獨立的心。比當醫生更想。”

她直視着鐵男的眼睛，努力表達她有多認同這句話：“三井曾經告訴我，每個人都只有自己的命運。那時候我不信命，但我現在相信了。他說的對。”

她不再看鐵男，低頭寫病歷，說要留小金在醫院觀察一天看看情況，把該查的都查一遍，費用她來出，畢竟是最後的病人，就算自己的心意吧。

她不知道剛才的話會不會傳到三井耳朵裏。大概是不會，鐵男先生看上去不喜歡傳閑話。但不重要，都過去了，她已經開始全新的生活。

她抱着小金拍了張貓咪的照片發給三井，包括她手上光彩奪目的訂婚戒指。也許可以幫到他？也許會打擾他？也許自己完全是做了多餘的事？

随便吧。其實只要眼光放寬一些，不被一個人、一個假象迷惑，總能找到彼此滿意、合适結婚的對象。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非要像小女孩那樣愛得死去活來撕破臉皮才叫沒意思。

美奈不想再知道三井壽的事，發完照片徹底拉黑了那個她愛過的男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