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天洲
九天洲
謝灼淵也沒想到,這番動用靈力,竟會引來渡劫天雷,還連累到為他修複赤月琉璃珠的小妖精。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于他更是。
他只得牢牢環着小妖精腰際,一邊将她護在懷裏,一邊調動靈力對抗天雷。
雷聲響徹耳際,一道道銀蛇般的閃電穿透重重的雲層,從天空垂直地劈下來,霎時照亮了天空。
時檸驚魂未定,直到幾記天雷落下,她仍未傷分毫,才大着膽子睜開眼睛。
她頭上的青玉簪不知是掉了還是被雷劈成了粉末,此時一頭黑色長發再無束縛,連同謝灼淵的,一起随風亂舞,糾纏着不分彼此。
身旁是熟悉的氣息,她尚不及安心,忽然感覺似有雨點傾下,淌在她臉龐,一點一滴,顆顆溫熱。
時檸微微仰頭一看。
這哪裏是雨?
分明是謝灼淵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
她視線一滞,緩緩擡手替他擦了擦,卻不想越抹越多。
這可怎麽辦,他可別叫雷給劈死了。
萬一劈死了,上哪再去找個大腿來抱啊!
謝灼淵此時意識尚清醒着,想出聲安慰她別怕,他并無大礙。可唇一動,滿喉鮮血再鎖不住,落在她臉頰,又緩緩滑落,襯得她眉眼愈發昳麗。
正此時,又一道天雷落下,兩人周身風勢嚣狂又蠻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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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檸受不住狂風力道,整個人撞向他胸口。兩人的衣袖長袍,同樣往氣流吸絞方向逆飛,耳畔只聞彼此衣袂啪啪騰舞聲。
“道君,要不你放開我,我變回原形吧。”
時檸張嘴喊道,聲音被風嘯掩去大半,變得虛無缥缈。
謝灼淵覺得自己已經無血可吐,可此時若稍有差池,兩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聽到時檸的聲音,他恍了下神,首先想到的是她若在那麽多人面前變成原形,讓他們知道了她是個小妖精,豈不是不能跟他回曦和宗了?
但轉念一想,即便如此又怎樣,只要有他在,必定不會讓別人傷到她。
他點了點頭,立時便感覺到懷中一空。小妖精變成蚌身,很是熟練地鑽進了他的衣襟。
他這才閉眼凝神,調動體內所有靈力,對抗這一道又一道雷擊。
而山崖上的衆人幾乎都看呆了。
要不是謝灼淵速度快,方才那一道天雷落下來,還不得把這崖給劈塌了。
數不清多少道天雷之後,終于雲散風歇。一切就如之前雷劫突然到來時一樣突兀,整個天空忽然恢複平靜。
此時太陽已然破雲而出,灑落一片光芒。
那半空中,只見一道血色人影,緩緩朝着山崖過來。
長海怔怔道:“大師哥,渡完雷劫了嗎?”
雲臨微微颔首:“大師哥已經已經突破化神初期了。”
“化神期!”衆人難掩面上震驚之色,“大師哥果真是修仙天才啊!”
謝灼淵此時也顧不上他們,本命法寶尚未修複,且不在他體內。即便渡劫成功了,經脈間的疼痛仍是一陣一陣傳來,時而淺,時而重,綿綿不絕。
這回的雷劫實在厲害,他自覺自己身體承受力已達極限,要不是因為懷裏還有個無法自保的小妖精,他幾乎也要支撐不住。
謝灼淵尋了個還算平坦的地方坐下來,閉眸調息。
這時,雲臨長海一幹人等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怎麽就大師哥一個人回來,時姑娘人呢?
衆人東張西望,半空中,地面上,絲毫不見她人影。
時姑娘她不會是……
他們不由一齊轉頭看向謝灼淵。
大師哥……也太慘了些叭!
好不容易尋到個美貌道侶,竟然就這樣身隕了!
長海甚至跑到山崖邊張望了好幾眼,沒看到時檸,倒是在那堆骨架屍身中對上了一雙目光熾熱的眼睛。
那人望向長海,艱難地動了動手臂:“救……救救我……”
吓!竟然還有個活的!
***
長海回了趟黑雲寨,将馬車趕到山崖邊時,程穆已經迷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不遠處的解雷和趙魯兩人,不由自主瑟縮了下,而後目光才逐漸清醒,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另一廂,謝灼淵終于堪堪疏通了經脈內四處亂竄的靈氣,有條不紊地安排接下來的行動。
待長霄長明拖着已經腿軟的解雷趙魯二人離開山崖,他才緩聲道:“我需要閉關幾天,雲臨先趕回曦和總,把封印松動之事告知長老們。”
雲臨躬身應下,卻又欲言又止道:“大師哥,你……不要緊吧?”
謝灼淵聞言一怔,擡眸對上雲臨和長海小心翼翼的視線,緩緩啓唇:“無事。”
時姑娘都身隕了,大師哥竟然還這般鎮定。
所以,他們之前果然是誤會了麽?
雲臨和長海對視一眼,這回竟是替時檸不值起來。
你說說,多好一姑娘,怎麽就……就看上大師哥了呢!
看着雲臨飛身離開,謝灼淵伸手摁了摁胸口,察覺小妖精到此時也沒有動靜,不着痕跡擰了下眉。
而此時的程穆卻彷佛置身夢中,恍恍惚惚,在聽到“曦和宗”的剎那,瞪大了眼睛,遲疑道:“你們……你們是曦和宗的道君?”
長海:“是。”
程穆頓時整個人像是活轉了過來,激動萬分:“老天有眼,上蒼庇佑,我程穆終于找到曦和宗的人了!”
謝灼淵聞言,這才轉頭看向他。
眼前的年輕男人遍體鱗傷,一眼看去,都是令人不忍卒睹的重創,皮開肉綻甚至露出白骨。若非現在是隆冬,恐怕傷口都要腐臭長蛆蟲了。
然而在他腰間,卻挂着一枚上品靈玉。質地純潔細膩,無一絲雜質,隐隐透出些柔和的光來。
在凡人眼裏,這也許是塊上好的白玉,但若是修士,只要一琢磨,就能看出這玉中分明藏着一個辟邪符。
這也是程穆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
長海:“我說,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把飛天符給了小厮的倒黴蛋吧?”
程穆:“……”
可不就是他麽。
“我叫程穆。”他激動地想直起身,面色興奮狂喜地漲紅了:“我……我要上曦和宗拜師學藝。”
“……”
長海:“你要不要先治治你的傷?”
程穆聞言,驀然攥緊了長海的衣袖,大口喘着氣:“我……沒事,我可以……”
可惜他終究是身體敗壞虛弱過甚,兼又心神激蕩劇烈,一個血氣翻湧換氣不過來,再度暈厥了過去。
***
蠡寧國,京城。
正是午時時分,街市如往常一般熱鬧非凡。
賣糖葫蘆的小販穿街走巷,邊走邊叫賣,卻在路過程府府邸時斂了聲音。
只因一月前,這翰林大學家的公子程穆留書一封,說要上蒼玄洲拜師學藝,便帶着貼身小厮離開了家,音訊全無,不知生死。
然而前幾天,這程大公子卻是被一輛鑲金嵌玉的馬車給送了回來。
據坊間傳言,程公子回來時氣若游絲,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肉,就像是叫人給吸幹了精氣一樣。那程夫人本就憂懼過度,一見自己的兒子成了這幅樣子,還以為他沒救了,當場昏了過去,直鬧得程府雞飛狗跳。
而此時程府內,碎石鋪就的小徑上,一青衣婢女正疾步而行,眼見着就要拐過彎,忽地被人伸手攔住了。
“如此冒冒失失作甚?”問話的是個身着紅衣的侍女。
青衣小婢腳步一頓,面上顯出些焦急神色來,“紅鸾姐姐,那……那池子裏……”
紅衣侍女附耳過去,聽罷婢女所言,不由懷疑地皺了皺眉。她撇開青衣小婢,獨自往池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原本只是個普通的荷花池,自那仙君來了以後,不知用了什麽法子,使得這池子變得清澈見底,粼粼波泉一般。
而此時,池面如鏡,倒映着湛藍蒼穹和潔白雲絲。風拂起,一樹花瓣,似雨紛飛,輕飄而下。
在那陣花雨之下,隐隐約約有好似有一人影。
紅衣侍女走近幾步,就眼前所見幾乎要驚叫出聲。
池子中是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女,身形方才初長成,玲珑有致。一頭如瀑的烏黑長發,堪堪掩去纖細腰肢。
她未着寸縷,身前虛掩着一池池水,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肩頸,真真是膚如凝脂,冰肌玉骨。
長得這麽好看,果真是妖精吧?
紅衣侍女捂住嘴,小心翼翼從院子裏退出,這才拉住青衣小婢:“走,快去告訴仙君!”
這處池子所在的院落是程府的偏院,距離正院中間隔着好些回廊曲折。
謝灼淵正同程穆說着話,門口傳來小厮的敲門聲。
程穆:“何事?”
“公子,仙君,有婢女來報,說仙君院子裏的荷花池裏長出了個……”
小厮覺得這實在荒謬,但那兩個侍女說的信誓旦旦,到也不像作假,他只得硬着頭皮繼續道:“長出了個妖精……”
話方落下,門忽地便被打開了。
小厮只覺得眼前似乎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再一擡頭,果然房內已經不見那仙君人影。
謝灼淵到的時候,時檸仍沒有醒過來。她靠在池邊上,微濕長發披散在瑩白肌膚上。氤氲的朦胧清煙,讓此時的她更添三分嬌媚。
接着,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
半撐開眸子,時檸突地輕笑:“道君,你也來泡澡啊?”
謝灼淵一下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迅速從儲物袋裏掏出件衣服,指尖微動,那衣服便将她整個包住了。他這才彎腰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時檸:“???”
我泡澡竟然沒穿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