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蒼玄洲

蒼玄洲

時檸當然沒追上謝灼淵,不僅沒追上,甚至接下來的一日夜都不曾再見到他。

直到次日清晨,時檸上了皇帝賞的那架車輿才又見到人。

彼時謝灼淵一身月白色長衫,閉着眼正端坐在車輿上。

時檸擡眸他一眼,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心裏忍不住悄悄嘀咕起來:

情侶裝都自己換上了,還跟她這裝呢!

車外,皇帝哭得那叫一個真情實意。時檸毫不懷疑,若不是他顧忌自己的身份,指不定還得給謝灼淵磕頭送別。

待長海和程穆一同上了車輿,幾人也不再耽擱,立即便往城門的方向走。

在城內時檸還有興致東張西望,到了城外,她便開始支着腦袋打瞌睡。路經一段颠簸山路時,身子一歪,恰恰好就歪到了身旁人身上。

謝灼淵僵了下,手掌卻像自有意識般,環過她腰際将她扶穩了。

同在車輿上的長海早已見怪不怪,倒是程穆,雖然一早就看出來這時姑娘同謝灼淵關系不一般,但也只以為她是蒼玄洲哪個門派裏的小師妹,多得了謝灼淵幾分照顧罷了。可此時,眼前這兩人之間熟稔又親昵的舉動,着實讓人生疑。

想到這裏,程穆飄忽的目光倏地撞上一道清冷視線,他一頓,趕緊低下了頭。

他都還沒拜入曦和宗,可別在這時因為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得罪了這曦和宗的首席大弟子。

兼,他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

時檸對此一無所知,即使是在睡夢中,身體仍是十分熟稔地窩在謝灼淵身側。

謝灼淵只需稍稍一低首,就能将唇貼在她頰邊。

Advertisement

他眸子閃了閃。

腦海中不禁又回憶起前一晚他落荒而逃前的景象。

他終究也不是什麽聖人。

恍惚中,車輿又颠簸了幾下,而時檸也依舊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謝灼淵不禁斂眉。

小妖精自己也不曾察覺,這些時日,睡眠幾乎占了她大部分的時間。

看來赤月琉璃珠的修複确實損耗她太多精力。

還是得盡快回到曦和宗想想辦法。

謝灼淵閉了閉眼,這才動作輕柔地給時檸調了個姿勢,讓她能夠睡得更舒服些。

行了三日,一行人到達九天洲的一處傳送陣。

未修煉過的凡人要去往蒼玄洲,自然是路途艱險,花上個一年半載也是常有的事。但身為修士,只需通過傳送陣,到達蒼玄洲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

時檸很是新奇地瞧着傳送陣在謝灼淵靈力的催動下漸漸泛起光暈,中心翻騰着浪似的騷動,往外一圈圈擴散出漣漪。

她還興奮着,腰上忽然圈上個力道。

謝灼淵一把撈住她,帶着她一齊跳進傳送陣。

身後程穆也被長海一腳踹下。

“救命啊啊啊!”

破天驚叫聲直貫九霄,驚動樹梢上的群鳥振翅而飛。

時檸眨了眨眼,耳畔的尖嚷聲仍未中斷,但下一瞬,四周的景象與方才已全然不同。

他們身處一街道盡頭。

算不上多熱鬧,但也不時有人經過。

與九天洲不同,這些人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并不覺得修士有多稀奇。他們也許無法修仙,但也盡可能地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習武強身。即使跟修為略低的修士起了沖突,也未必沒有勝算。

雲臨一早便得了他們的消息,領着長霄和弟子守在距離傳送陣不遠的客棧。雙方彙合後,便拖着尚還腿軟的程穆一同到客棧休整。

待安頓下來,時檸瞧着謝灼淵同雲臨幾人似有話說,那廂程穆還癱着,便獨自一人下樓點了菜讓小二端上來。

這裏間客棧是專為修士設的下榻之處,進出之人倒并不是很多。

時檸靠在客棧窗口處,一手拈糕往嘴裏塞,邊吃邊往街上瞟。卻不曾發覺自己的出現也吸引了客棧裏的許多視線。

小二适時送上幾盤精巧玲珑的糕點,時檸一怔:“是不是送錯了,我點的都上齊了。”

小二指着不遠處:“是那位道君送您的。”

時檸随小二手指方向望去。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沖她颔首微笑,手中茶杯微舉,作勢相敬。

她也沒客氣,端起盤子塞回小二手上:“我不認識他。”

小二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眼那青年,見他已邁步朝這個方向而來。

“失禮了,在下蔚元嘉。”他向時檸笑笑:“姑娘是第一次來蒼玄洲吧。”

這是搭讪吧?

時檸心下翻了個白眼,她還以為修道之人都将心思放在修行上呢,竟也會有這樣的閑工夫麽。

蔚元嘉對時檸的沉默不以為杵,仿佛認定美人自有其驕氣,輕笑問道:“不知姑娘是哪門哪派的女修?”

時檸揚了揚眉:“你這是調戲嗎?”

她問得太直白,不拐彎抹角,饒是蔚元嘉這等火裏來浪裏去的淩歡宗弟子,也難免一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這行為應該稱之為,追求。”蔚元嘉道。

行吧,你說啥就是啥。

“那我拒絕你。”時檸毫不客氣趕人:“你可以回去你那桌坐嗎?”

蔚元嘉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還待要迎難而上,便聽得有人叫了聲“謝灼淵道君”。

謝灼淵是什麽人?蒼玄洲第一大宗曦和宗的首席大弟子,修真界人人稱道的修仙天才。他竟然會出現在這間客棧。

蔚元嘉當即轉身,果真見一個渾身冷意的男子迎面而來,身後還跟着好些曦和宗弟子。

謝灼淵走到桌旁,見這淩歡宗弟子還杵着,皺了下眉:“你是誰?”

蔚元嘉當即拜道:“在下淩歡宗蔚元嘉,見過謝灼淵道君。”

謝灼淵應都懶得應,只垂眸看着時檸,旁若無人問道:“餓了麽?”

時檸點了下頭,又指着桌上的糕點:“我點了份點心。”

蔚元嘉:“?!?”

這下他當真是進退兩難。

他也不過是瞧這女子長得漂亮,想看看是否有機會能夠一起修煉下,卻不曾想這女子竟是同曦和宗的謝灼淵相熟的。

可謝灼淵不是說過他不會尋道侶的嗎?

不是要獨身到飛升的嗎?

謝灼淵:“你還有事?”

他忙垂下頭:“無事,打擾二位了。”

謝灼淵看他走開,這才坐到了時檸對面,喚來小二重新點了幾道菜。

小妖精的身體如今急需靈氣滋養,他點的菜自然也是蘊含大量靈氣的菜品。

客棧中的衆人不由感嘆,如此財大氣粗,不愧是曦和宗的謝灼淵。

雲臨一幹人等見狀,也只得在旁另尋了張桌案坐下。

這邊時檸埋頭吃了兩口,卻聽得腦海中謝灼淵的聲音:“你可知他是什麽人?”

時檸滿眼迷茫:“誰?

“方才那個人。”

時檸:“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就好。

謝灼淵又傳音道:“以後不要靠近他,還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

“為什麽?”

謝灼淵沉吟了下:“這人是淩歡宗弟子。”

“淩歡宗?怎麽了嗎?”

謝灼淵抿了抿唇,心道:小妖精初入蒼玄洲,對修身門派并不多了解,他很是應該好好說與她聽。

“淩歡宗弟子修行的方式有些不同,他們通過融合兩個人的修為,來提升自身的修為。”

“啊,這樣。”時檸支着腦袋,又問:“怎麽融合?”

謝灼淵頓了下,好一會兒才冷聲道了句“雙修”。

時檸:“……”

好嘛,那人竟想同她雙修嗎?她才這麽點修為,他也不嫌吃虧。

謝灼淵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面色當即一冷。

怎麽着?她還真想同別人雙修?

那廂時檸卻是突然回了神,兩眼亮晶晶地看向謝灼淵,甚至讨好地往他碗裏夾了一筷子菜:“道君,你也吃。”

謝灼淵:“……”

***

夜色沉沉。

客棧的走廊裏燈火昏沉。

謝灼淵閉眸修煉許久,清心咒念了十數遍,依舊心煩意亂。

這時一只手忽然搭上了門板,輕輕一推,便打開了門。

時檸動作一滞。

她還以為得費些功夫才能進來呢,沒想到人壓根就沒上鎖。

謝灼淵眼瞧着門口探進一張雪白漂亮的臉蛋,嬌小的身子随即閃了進來,又忙不疊将門扉給頂上,然後賊溜溜的目光環視廂房一圈,對上了他的視線。

“道君,你還沒睡啊。”時檸一笑,面上倒是一副坦然神色。

謝灼淵應了聲,問道:“有事?”

時檸走到他床榻邊:“我給你看個東西。”

謝灼淵眼皮一跳,然還不等他出聲阻攔,她已經飛快從腰間拿出了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葫蘆,在他眼前揚了揚:“你看這個。”

原來只是看……這個麽?

謝灼淵擡手摁了摁眼眶,淡淡道:“怎麽了?”

時檸偏了偏頭。

他應該有看到長盈葫吸收魔氣啊,怎麽從來不問她呢?

“這個,你知道是什麽嗎?”

謝灼淵:“魔族至寶,長盈葫。”

“你知道啊。”時檸頓了下,遲疑道:“那你怎麽不問我從哪裏得來的?你不懷疑我是魔族派來的奸細嗎?”

謝灼淵掀了掀眼皮,淡聲道:“沒有魔族會傻到當衆拿出長盈葫來。”

時檸:“???”

他是在說她傻嗎?

“況且,我知道你不是。”謝灼淵又補充道。

時檸抿唇:“你又知道了,萬一我就是呢?”

是,又怎樣?

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