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男人和狗
男人和狗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連曲聽瀾自己都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方才的一剎那,她只覺得腦中倏地一片空白,再醒過神,卻已經來不及收掌。
幸好沒傷到時檸。
旁邊,時檸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相信。”
曲聽瀾:“!!!”
她竟然相信我()
眼下的情況,在時檸的理解,相當于他們一群人都穿到了越澤這段記憶中的人身上,只是原身的意識會影響他們的行為,又或者說,他們必須完成記憶中的某些重要情節,才能不使這段記憶跑向一個不可控的方向。
想必赤獙族公主對她這個神族出手,是越澤記憶中很重要的一環。
而曲聽瀾在出手時也收了幾成力道,否則只消這一掌,也能要了她小命。
時檸一雙烏眸骨碌碌,直勾勾打量穿着打扮與之前迥異的曲聽瀾。
不得不承認,清冷禦姐換上這一身熱烈妖豔的裝束,确是極美的。
“誰準你直盯着公主看!”魔婢上前兩步,跪倒在曲聽瀾跟前:“公主,都怪她,這婚服都弄成這樣了。”
“無妨。”曲聽瀾頗為淡定:“扔了就是。”
反正也只是做做樣子,遲早要扔的東西。
魔婢一臉不解:“可是公主和魔主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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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聽瀾面無表情地睨了魔婢一眼,打斷她的話:“扔掉。”
哪來的什麽大婚,搞這一出,還不是為了找到時檸。
原先還覺得謝灼淵那主意實在太過荒謬,她自個兒出去尋了幾趟都沒尋到人,沒成想昨晚一回來,就聽說魔主抱着個女子回了寝殿。
謝灼淵那個冰山還能抱誰?
那只能是他道侶了。
另一邊時檸看着魔婢終于不情不願退下,這才得以再和曲聽瀾說上話:“師姐就是……唔……赤獙族公主?”
曲聽瀾:“他們說是。”
如果是的話……那勾陳豈還怎麽配得上,那他豈不是注定是要單相思了?
這念頭從時檸腦中轉了一圈兒,她才出聲道:“那好叭。”
曲聽瀾一向不善言辭,聽到時檸這句話,方才想起那莫須有的大婚來。
哦,她定是覺得她搶了她的心上人才這麽……失落?
她怎麽能讓萌妹紙難過?
曲聽瀾頓了下,道:“沒有。”
時檸:“嗯?”
什麽?
“沒有婚宴。”曲聽瀾想了想,又補充道:“婚宴是假的。”
時檸聞言,想起來她方才還在深刻檢讨自己尴尬的存在,猶豫是要大方讓愛還是勇奪所愛,沒想到這事這麽快就解決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啦,謝謝師姐。”
曲聽瀾應了聲,忽然問她道:“你喜歡狗?”
時檸:“啊?”
幽冥之境還有狗?
等等,她們剛剛不還在說男人嗎,為什麽突然問起狗來,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些吧!
男人和狗?
時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仍是答道:“還……還行吧。”
“哦。”曲聽瀾又道:“你的狗在我那裏。”
時檸:“???”
她什麽時候養過狗了?
然而當她在園子裏看見以赤獙形态蜷成一團毛球狀,正呼呼大睡的勾陳時,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神尼瑪狗啊!
然而鬧鐘出現的下一個疑問卻是:曲聽瀾知道自己也是這個……品種嗎?
面前的勾陳正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沒察覺到有人靠近。
時檸隔着鐵刺棘籬叫喚他,頭兩三聲他一動沒動,直至第四聲,他雙耳才動了動,略擡起腦袋瓜子察看。
勾陳見是她,驚喜飛奔過來:“阿檸,你竟然沒給吃掉?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早被啃地骨頭也沒下,還傷心了一晚上……”
他眼中淚光閃閃,果真是位心熱好男兒,有血有淚,有情有義。
時檸感動完,左右打量一圈:“你被關在這兒?”
她尤其強調了“關”這個字。
面前的鐵刺棘籬只有半人高,也并未密密封實成囚籠,別說獙族生有翅能飛,哪怕沒有翅膀,光用跳的,都能輕易離開。
按理說,勾陳要逃離這裏應該不難。
時檸方覺困惑,很快地,替她解惑之人,從她身後閃了出來。
曲聽瀾的聲音滿是森冷寒意:“你會說話?”
時檸本能轉頭——
曲聽瀾正站在她身後荊棘叢旁,一臉鐵青,豔容冰冷,眉目卻怒焰熊熊地直盯着勾陳。
勾陳見到人,就在時檸眼前,興奮振翅,由鐵刺棘籠飛出,朝曲聽瀾飛去。
時檸:“……”
原來,能逃而不逃的理由,顯而易見。
除了美色,還有什麽能讓一個男人留下,心甘情願?
然而面對迎她而上的勾陳,曲聽瀾卻是一腳将他踢了回去:“他會化形?”
時檸點點頭:“師……公主,怎麽了嗎?”
曲聽瀾并未答話,只聽“砰”的一聲響,她一掌拍碎鐵刺棘籬後,掌風直沖勾陳掃過去。
時檸只覺一道厲風刮過頰邊,凜冽如寒冰,骨子裏竄起陣陣冷意,再側首一看,方才有情有義的那一位,已經變成有血有淚了……
這是咋的了……
時檸嘴角一抽,立馬明哲保身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曲聽瀾顯然極怒,怒到連時檸還在園中這件事,都抛諸腦後。
她狠狠瞪了眼勾陳:“你給我等着。”
說罷一甩袖子,攜着滿身冰碴子的寒意轉身離去。
勾陳撲騰着翅膀想要追上去,可曲聽瀾方才這一掌拍過來,雖說不如昨日那魔主的一腳力量強悍,卻也讓本就受了傷的他無法立即起身。
他只能趴在原地沖着曲聽瀾的背影大喊:“公、公主一一你、你聽我解解解解釋呀——我不是故意騙你呀——公主一一”
時檸戳了戳勾陳的脊背,悄聲問道:“呃……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麽很出格的蠢事?”
勾陳隐瞞他可以化形之事,應該不足以讓曲聽瀾這麽生氣,從她臉上神情來看,似乎事情不單純。
勾陳眼見已經追不上人,只得悲痛地轉回視線,呆呆反問時檸:“嗯……看她換衣裳……算嗎?”
但……這真不是他自己貪色呀。
明明是昨天她自己瞧他傷得重,就從魔将手裏要了過來,給他治傷,看他滿身血,又弄了水來給他刷刷洗……刷洗到最後,她衣服也弄濕了,就、就、就當着他的面換了個衣服嘛!
呵!自作孽,不可活。
時檸同情地看了眼勾陳,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這也不一定就是件壞事。有句俗話說的好,早死早超生。你雖然現在露餡了,但換個角度想,你也不用再當魔寵了對不對。”
她說得頭頭是道,甚至語氣還充滿了長者的慈愛關懷:“你看你,實在是太傻了,公主愛上一只狗的機會多渺茫呀!你現在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恭喜你!”
她是真心實意,替勾陳覺得開心!
“恭你個獙腿長手不長肉!沒牙啃老肉!滾!快滾!遇上你就沒好事!”勾陳噙着兩泡男兒淚,用赤獙族最兇狠的粗話,吠她。
他甚至忽略了時檸口中“愛上一只狗”的說辭,兀自沉浸在悲憤之中。
時檸見狀,最後給予勾陳一句忠告:“你保重。”
說罷,便慢悠悠朝園子外走。
來時她就注意到了,這處園子同幽冥之境頗有些格格不入。
園裏假山峭立,流水潺潺,除粉櫻之外,更有許多上界才有的花草,幻術造就的湛藍蒼穹,倒映于池水,池面上,墜滿缤紛落英。
近來這些日子,時檸看慣幽冥之境的蒼茫顏色,乍見久違的萬紫千紅,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除此之外,園中豢養不少奇珍異獸。足可見,那原先的赤獙族公主,除愛搬弄花草之外,亦性喜養寵,定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子。
勾陳喜歡她,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現在是曲聽瀾套着這層外殼,也不知會不會熄滅了他的一顆火熱之心。
時檸正感嘆着,一腳方才踏出院子,便被什麽東西牢牢縛住了腳腕,她還來不及驚呼,腦袋便連同手腕一起也被綁住了。
什麽玩意——
她眼前一黑,于是這下連思緒都停滞了。
等曲聽瀾再回來的時候,園子裏便只剩勾陳吐着舌頭沖她讨好地搖尾巴。
曲聽瀾睨一眼勾陳:“她人呢?”
勾陳打了個滾兒,想了下才道:“阿檸嗎?她去找阿蔚了。”
曲聽瀾:“如此,甚好。”
話落,只見她往半空中抛出一物。
勾陳還沒看清是什麽,一束血色寒光從那東西直射到他身上。
須臾,那光便消散了。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面鏡子,但這光,好像在他身上沒什麽特別作用啊。
他看向曲聽瀾,想問她這是在做什麽,一張嘴:
“咕咕——嗷?”
???
“嗷嗚~”
怎麽回事?他怎麽不會說話了?!?
“這是蝕魔鏡。”曲聽瀾瞥他一眼,冷聲道:“專吸魔族的魔力。”
所以他被禁锢的魔力,就這麽沒有了?
曲聽瀾:“你不是喜歡當狗?那你就好好做只狗吧。”
勾陳:?老子才不是狗!!!
“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