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府
顧府
馬兒穿過樹林來到官道上,最後在一座府邸面前停了下來。
顧曙天從馬上下來,對初星河說:“到了。”
初星河瞅了兩眼門口的兩座石獅子。
“軍營?”
顧曙天抿唇一笑,“你穿着這身衣服不方便進軍營,先來我府邸換身衣服再去也不遲。”
初星河想了想也是,自己這一身女裝,別到時候讓別人誤以為是自己的愛好可就說不清了。
顧曙天握住門環敲了兩聲,大門就從裏面打開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瞧見是他,趕忙打開門,熱情地笑道:“主子回來了,老奴已吩咐下人準備好了宵夜,這會還熱着呢。”
“麻煩林叔了,你讓下人将吃食端到膳廳,一會我就過去。”
林叔還想要囑咐些什麽,餘光瞥見顧曙天身旁有一人影,轉頭仔細一看,立刻會心一笑,說道:“老奴再去安排下人再做一份。”
顧曙天點頭,“好,再麻煩林叔準備好浴桶和換洗的衣服放到我房間。”
林叔一聽,笑得更加燦爛,臉上的溝壑比剛才還要深。
“老奴這就去!”
初星河垂着頭緊跟在顧曙天身後,思緒已然飄走。
從穿越過來一直緊繃的神經,到現在終于松動了些。
今後他就要在這個不知名的時代生活下去,說不恐慌是假的。但現在他也只能随遇而安,至少在他了解透徹這個時代之前,只能跟着顧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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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身子也經不起太大折騰。
初星河想得出神,完全沒有料到前方的人會突然頓住腳步,生生撞到顧曙天堅實的後背,才回過神來。
因額頭上的疼痛,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到了。”
顧曙天的聲音從頭頂飄進他的耳朵裏,初星河轉過身子與他并列站在房門口。
顧曙天推開房門,踏了進去,走到圓桌前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先在這裏等下,一會下人将浴桶填滿,便可以沐浴更衣了。”
初星河走到他身邊坐下,仰頭道:“謝謝。”
顧曙天并沒有因為對方冷淡的态度生怒,依舊含笑着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初星河會意,拿起杯子仰頭而盡。
幾個小時沒有喝水,他确實很渴。
剛放下杯子,顧曙天又提起茶壺,準備再倒一杯。
初星河伸手接過,冰涼的指尖觸碰到顧曙天溫熱的手背。
“我自己來。”
顧曙天松開手,坐到他對面,開口問道:“初兄這樣的身手怎麽會被那幾個人抓住,還将衣服剝了個精光,換上身上這件女子的服飾?”
初星河将杯子湊到嘴邊,随意說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顧曙天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這時,房門被扣響,顧曙天喊了句“進來。”
下人們提着裝滿水的桶倒進浴桶裏,林叔捧着兩身衣服走到顧曙天面前。
“主子,這是換洗的衣服,老奴給您放在一邊。”說完,林叔捧着衣服走到榻前放下。
初星河的目光掃到床上的衣服,對坐在對面的人說道:“顧大将軍。”
“初兄,怎麽了?”
初星河伸手指了指壓在下面的衣服,“如果我沒看錯,那個是女人的衣服。”
顧曙天笑出聲,對榻前的林叔說:“林叔,你再去拿一身我的衣服來。”
林叔一臉震驚。
男的?
主子什麽時候喜歡上男人了?雖然天啓國國風開放,男子與男子不占少數,但是從沒聽過主子提起過喜歡男人這件事。
林叔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初星河,又快速垂下頭帶着一肚子的疑惑離開了房間。
初星河忽然就對自己這副身子的長相起了興趣,走到銅鏡前立住。
借着屋內的燭光,初星河瞧見鏡子裏映出的相貌了然地勾勒下唇角。
膚若白雪,眼角微微向上挑起,薄唇雖未施口脂,卻比常人要紅一些。瀑布般的發絲鋪在身後,頭頂雖只有一支簡單的白簪束着,卻比任何華麗的裝飾更稱他。配上水藍色的荷花襦裙,出塵不染如仙子。
初星河想起《木蘭辭》裏的一句話:安能辨我是雄雌。
收回視線,初星河離開銅鏡前重新坐了回去。
顧曙天打趣道:“初兄是在欣賞自己的絕世容顏?”
初星河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端起杯子喝水。
說實話,他更喜歡原來自己的長相。雖然長得并沒有多俊逸,但至少看起來男性荷爾蒙爆棚。
所以對于顧曙天的打趣,初星河不想回應。
顧曙天聳聳肩,話鋒一轉,“初兄先去屏風後面沐浴吧,稍後我們去膳廳吃宵夜。”
初星河點頭,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有勞顧大将軍。”
“初兄不必客氣,是我邀請你随我回府,你先去沐浴,一會林叔将衣服送來,我替你挂在一旁。”
初星河沒有再與他客氣,直接來到屏風後面的浴桶前,脫掉身上的衣服跨了進去。
溫熱柔軟的水将他的身體裹在裏面,初星河将腦袋靠在浴桶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泡了片刻,他感受到胸前癢癢的,于是半睜開眼睛,發現幾片紅色的花瓣調皮地在他的身體周圍跳舞。
初星河伸手撈過一片在掌中。
還真把他當女人了。
放下花瓣,初星河重新躺了回去。
周圍靜锝出奇,仿佛整個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
困意漸漸襲來,初星河努力想要睜開雙目,卻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來。終究是扛不住睡意,尋周公去了。
屏風外的顧曙天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起身打開房門,接過林叔手上的衣服,對他說:“林叔,我來。”
他的手指輕柔地拂過月白色的衣衫,像是十分珍視,盯着看了良久,沖管家說道:
“林叔,給他拿過去吧。”
林叔看着主子的模樣什麽都沒說,正要接過來拿進去,卻被他阻止。
“算了,還是我來吧。”
林叔欲言又止,想問清楚,又覺得自己不該過多詢問主子的事,垂首道:“那老奴先去膳廳。”
顧曙天收斂情緒,回到屋內來到屏風後。
蒸騰的熱氣裏藏着初星河泛着紅光的臉,纖長濃密的睫毛蓋住下眼睑,嘴裏吐出均勻的呼吸。
睡着了。
顧曙天靠近浴桶,湊近仔細打量初星河的臉。
他居然還活着。
而且.......
睡得正香的人兒,此刻睜開了美目,警惕地看向顧曙天,“顧大将軍為何這般看着星河?”
顧曙天舉起手中的衣服,岔開話題,“送衣服,見你睡得正香,怕擾了初兄的清夢。”
初星河眼裏的寒光依舊,星子般的瞳仁上下掃視,冷冰冰道:
“送衣服需要離得這般近嗎?”
顧曙天一笑,用手夾起初星河頭上的一片花瓣,“我見它在你頭頂搖搖玉墜,怕擾了初兄的清夢,所以想替你摘掉。一時考慮不周,還請見諒。”
初星河聽後,硬邦邦道:“謝謝大将軍。”
顧曙天順着他的話回答:“不客氣。,初兄快換上這身衣服随我到膳廳用膳。”
初星河起身從浴桶跨出來站定,接過顧曙天手裏的衣服,當着他的面泰然自若地穿了起來。
顧曙天挑眉,眼神閃了閃,沒有說什麽。
穿好衣服,初星河随他來到膳廳。
林叔見二人進來,朝身後一揮手,丫鬟們得令走進膳廳後的夥房端出備好的宵夜放到桌上。
顧曙天:“初兄,坐。”
“謝顧大将軍。”
林叔為二人布菜,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觑向用膳的初星河。
這位公子換回男裝後清雅淡然,儀态萬方。眉宇間依舊是淡淡的,仿若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致。
初星河察覺到身邊人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他的身上,知道對方并無惡意,便任由他去。
倒是一旁的顧曙天怕初星河不好開口,說道:“林叔,你帶着人都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伺候。”
林叔知道自己逾矩了,連忙躬身道:“那老奴在門口守着,主子有什麽事喚我便是。”
顧曙天點頭。
初星河吃完碗裏最後一口飯,剛要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被人奪走。他擡眼疑惑地看向
顧曙天。
“再添一碗。”顧曙天笑着說。
從他的笑容,初星河有一種錯覺,兩人像是熟稔多年的好友。
他收回冒出的想法,埋頭吃起碗中小山般高的白飯。
即使他們之前認識,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所有人都是陌生的。換個角度想,如果他們真的認識,對方不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
無所謂,他的目的只是在這裏生活下去,其餘的人或事,都與他無關。
不過,顧大将軍府上的飯,确實比剛來的時候那一碗看起來像豬食的好吃百倍。
二人用完膳,顧曙天帶着初星河來到距離他廂房不遠處的寮房。
顧曙天:“你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帶你去軍營。”
初星河:“好。”
顧曙天離開後,初星河躺在榻上,沒一會便睡着了。
另一頭
回到自己房間的顧曙天卻一時半刻都沒入睡。
他定定地盯着頭頂的房梁,心裏依舊好奇:何事才能讓一個人的變化這麽大,大到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但對方不想說,他也不會去追問。
這時,眼前不合時宜閃過初星河□□的身體和盈盈一握的纖腰,顧曙天不由得讪笑出聲。
他是着了魔了,才會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