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凱旋
凱旋
平日人頭攢動的校場,今日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影。
謝九重同時塵生正在一臉嚴肅地訓誡幾名士兵。見他來了,謝九重立馬迎了上來,咧開嘴,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
“星河,昨天多虧了你的計策,我軍現在的氣勢正盛,每個人都覺得這次肯定會打敗天青國!”
初星河朝二人作揖後,才開口。
“這是多虧了先人的智慧,我只是借過來一用。”
謝九重忙擡起他的胳膊,嬉笑道:“跟我們就不必行禮了。”
初星河鄭重道:“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失的,畢竟現在在軍中,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作為将領不能以身作則,其他的士兵怎會遵守軍紀。”
時塵生揮退幾名士兵,剛走近就聽到初星河說的話,附和道:
“初校尉說得是,謝都尉,你應該多學學。”
謝九重一臉慘笑,“塵生,你又來了,整天端着你累不累?”
時塵生眸光一凜,“謝都尉,在軍中要叫我時都尉,記住,你現在是我的下屬。”
謝九重朝初星河擠眉弄眼,擡手捂住嘴巴小聲道:“你看,他總是這樣冷冰冰的。”
初星河微微一笑,視線在謝九重與時塵生身上流轉一圈。
雖然時塵生對誰都冷淡,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同謝九重的羁絆一定很深。
時塵生沒有理會說他壞話的謝九重,手伸進胸口處從裏面掏出一枚護身符遞到初星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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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星河困惑,不解道:“這是?”
“護身符,給你的。”
初星河受寵若驚,完全沒想到時塵生會送東西給他。
平時兩個人除了軍中事務,基本上沒有私下閑談過。只是對方曾問過他的年齡,還被他随意糊弄過去了,
謝九重也一臉驚訝,顯然也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怎麽會給星河護身符?”
時塵生冒着寒氣的眸子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願意。”
謝九重被他這個語氣氣得炸毛。
“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一件東西都沒送過我,我一直以為是你摳門,可你怎麽送星河護身符?而且,那可是你...”
沒等謝九重說出接下來的話,時塵生突然道:
“擇日我再送你一個,別再聒噪了,腦袋疼。”
謝九重眼睛一亮,完全沒了剛才的氣焰。
“真的嗎?”
時塵生懶得再理他,又将手裏的護身符往前湊了湊。
初星河看着周圍有些破損的護身符,有些為難。
這對時塵生來說一定很重要,不然也不會磨損成這樣。
他拒絕道:“時都尉,這太貴重了。”
“你很像我的弟弟。”
“弟弟?”
“嗯,如果他還活着,他應該同你一樣,是個好孩子。”時塵生一直冰冷的眸子裏溢出溫暖的神色。
“這個護身符也是他十歲生辰時我送給他的。”時塵生接着說。
初星河覺得如此貴重的東西,自己更是不能收下,開口就想拒絕。
“星河,你就收下吧。”
謝九重奪過時塵生手裏的護身符,直接塞進初星河的手裏。
“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了,回見!”
話還沒落地,謝九重直接拉着時塵生的手腕離開初星河的視線。
初星河站在原地,攤開手掌,凝視着手中的護身符,眉頭微蹵。
謝九重并不想他拒絕時塵生的原因是什麽?
另一邊
謝九重拉着時塵生的手腕直到離開校場才松開手。
時塵生活動手腕,神色有些痛苦。
謝九重忙笑着道歉:“對不起,塵生。我太用力了!”
“無事。”
謝九重一臉讨好,湊到時塵生身側。
“我知道你為什麽送星河護身符了,我也沒那麽小氣,就不同你計較了,我的那個你送與不送都可以,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和星河的。”
時塵生看向多年的竹馬,一直冷若冰霜的臉也有了動容。但也只是一瞬,又恢複成以往的神情。
往後數夜,每日放下的士兵越來越多,顧曙天覺得時機已到,親自帶着五百精兵,準備突襲。
臨行前,他吩咐蔣懷志留在關城內守着,謝九重帶精兵一百等信號縱火,他和範熊兵分兩路,前後夾擊。
一切按計劃行事,毫無準備的敵軍瞬時亂作一團。
“天啓的軍隊殺進來了!”
一聲聲嘶吼震徹天際,顧曙天一戟捅穿三個敵軍的胸膛。
敵軍被他的氣勢吓到,更是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
顧曙天趁機取下背上的弓箭,點燃準備好的箭矢,朝天上射去。
埋伏多時的謝九重見到沖天的火箭,眼露兇光。
“兄弟們,報仇的機會來了,沖啊!”
謝九重在前方打頭陣,身後的精兵前往事先規定好的位置将火把扔向營寨。
天青國的營地頓時火光沖天,濃濃的煙霧席卷着上空,灰蒙蒙一片。
熾熱的火焰無情地燃燒着每一處,剛剛換好甲胄的高烈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急匆匆趕回的副将拉到一旁。
“将軍,顧曙天已經殺進來了,現在的情況對我們很不利,趁他們還沒發現你,趕緊逃回天青!”
高烈覺得副将在大驚小怪,斥責道:“你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天啓的官道被我們攔住,再過些時日,等到他們糧草虧空,到時我們不戰而勝!”
副将急火攻心,表面還不能流露出半絲不耐。
要不是忌憚他是高連鞍的兒子,他根本不會這樣低聲下氣去求他離開這裏。
“将軍,快和我走吧,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外面陣陣哀嚎傳進營帳,高烈這才察覺到不對,困意瞬時消散。
他偷偷打開營帳的一角,窺視外面的狀況。
這一看,高烈吓得後退幾步,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麽。
副将瞧出他這是真吓破膽了,趕忙上前攙扶住他的手,急迫道;
“将軍,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高烈哆嗦着道:“走,走,快,快,走!”
“是!”
副将領命,帶着一千精騎掩護高烈離開。
正在厮殺的範熊遠遠望見高烈逃跑的隊伍,想要帶兵追擊,被顧曙天欄下。
“大将軍!”範熊激動道。
“窮寇勿迫。”
顧曙天勒住缰繩掉頭,對身後的敵軍道。
“你們的将軍已經逃跑,放下兵器,有意歸順我天啓的随我回鴻鹄關;無意歸順的你們可以自行回天青,天啓絕不會阻攔!”
喧嚣的戰場霎時安靜,本來還在拼死抵抗的敵軍失魂落魄地朝天青的方向眺望。
他們被将軍抛棄在天啓,現在逃回去,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接二連起的争鳴聲響起,是刀掉落在地上碰撞出來的聲音。敵軍的士兵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跪拜顧曙天。
“我等願歸順天啓,從此效忠天啓!”
顧曙天騎在馬上,睥睨下面已歸順天啓的士兵。
“回城!”
随着顧曙天一聲高亢的喊聲,本來只有幾千精兵的隊伍,現在有幾萬大軍,跟随顧曙天一起踏上回程的路。
随着隊伍的前進,漆黑的夜晚被驅趕,遠方泛起魚肚白。
紅色的旌旗飄揚在隊伍最前方,上面嵌着的“天啓”兩個字,随着旭日冉冉,更加醒目。
顧曙天漆黑如譚的眸子眺望計都的方向,澀然一笑。
這場仗,他們終于打贏了。
關城內
傳令兵将大敗天青的消息帶回城內,守城的一衆将領激動到互相擁抱。
這場仗對于他們來說,贏得太不容易!
敵衆我寡的兵力、被攔住的官道、送不進來的糧草與辎重。
一想到這些,有些感性的将領,眼角含淚看着對方。
初星河煎熬了幾個時辰的心髒,也終于恢複了平穩的心跳。
他悄悄放松一直緊攢在一起的手指,和其他将領們準備一起出城迎接顧曙天。
時塵生這時走了過來,遞給他一瓶金瘡藥。
“你的手。”
初星河擡起手查看,才知道掌心上的指印正在向外滲出血珠。
他擡頭感激道:“時都尉,謝謝。”
時塵生淡淡答:“嗯。”
過了好一陣,見他還沒有上藥,時塵生從懷中取出另一瓶打開,握住初星河冰涼的手,将藥灑在上面。
初星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時塵生清澈的嗓音從耳邊頭頂傳來。
“要學會愛惜自己的身體。”
初星河凝視時塵生在給他上藥時忍不住皺起的眉峰,覺得他并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毫無人情味。
他覺得,時塵生可能是在用這種冰冷的外殼保護自己。
就如他以前一樣。
初星河心裏暖暖的,第一次主動搭話,“你和謝都尉很小就認識?”
時塵生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嗯,他父親與我父親同朝為官,又是莫逆之交。”
“你們兩個誰大?”
時塵生一頓,眼底的眸光流動一瞬,又恢複正常。
“我比他年長兩歲。”
時塵生放下初星河的手,“好了。”
初星河再次感謝道:“謝謝。”
時塵生這次沒有開口,而是點頭以示回應,餘光瞥到初星河腰側挂着的護身符時,轉身之際露出溫和一笑。
一個時辰後
初星河同一衆将領和士兵排好陣列,在城樓門口等待他們的大将軍凱旋歸來。
浩蕩的隊伍剛露出個頭,将士們便迫不及待地趕去迎接。
初星河并沒有同隊伍一起,而是等在原地。
顧曙天将手上的方天戟扔給身後的範熊,騎着高頭駿馬沖着初星河奔馳而來。
駿馬停在初星河面前,他仰起頭,與馬背上的男人四目相對。
風帶起飄落的秋葉,在二人周身舞蹈。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直到身後的隊伍趕到身後,顧曙天才□□馬,卸下身上的弓箭放在馬背上,轉過身來。
“我回來了,星河。”
顧曙天的身上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并沒有上前,怕染了初星河幹淨的衣袍。
“又開始了,能不能進去再膩歪?”範熊拿着方天戟走過二人身邊,留下這句話就進城了。
身後的隊伍跟在範熊身後;謝九重跑到時塵生身邊炫耀;蔣懷志拿着手裏的冊子開始點兵查閱傷亡人數。
顧曙天和初星河走在隊伍的最後,看着眼前的畫面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随着他們走進城內,城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