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愫

情愫

自東宮那日起,初星河半月都未曾出過府,一是他與任何人都不熟識,二是那天顧曙天的态度時不時地出現在腦海中,即便過了些許日子,他的心中還是稍許介懷。

這日,豔陽高照,初星河蹲在自己院中的花園內除草。

他将自己翠綠色的外袍一角塞進腰側,方便蹲下,脖間挂着汗巾,以便随時拭去額頭和鼻尖的汗珠,一雙眸子聚精會神地盯着花朵下的雜草,用鏟子一一剔除。

以前和師傅一起在農村生活時,家裏就有這樣一片小花園。每至花開時節,花園裏五彩缤紛的花朵争奇鬥豔,香味撲鼻,每每心情低落時,他都要伫立在花叢中,無論有什麽糟糕的壞心情都被洗滌得幹幹淨淨。

所以,他很喜歡伺候這些嬌弱的小花。

在關城時是沒有精力,也沒有地方供他養。現下時間富裕,恰巧院子內有這樣的園子。

他溫柔地看着地面上被水珠壓得花枝直顫的花朵,展露如沐春風的笑顏。

顧曙天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副歲月靜好的場景。

為了瞧瞧幾日不見的人兒平日都在做些什麽,他未從大門直接進入,而是選擇了翻牆而入,穩穩落在初星河的院落內。

那日東宮分別後,他本想第二日便來宰相府,但剛回計都事務繁多困住了腳步,今日才得閑。

不過今日倒是不虛此行,讓他今日見到這番美景。

被初星河美好的神情所吸引,顧曙天忘記了他今日是翻牆過來的,不由自主向前踏步的同時,一腳踩在了地上的枝丫上。

“咯吱”一聲,打破了眼前的寧靜。

初星河聞聲,警惕地直起身子望了過去,黑色的瞳仁中是肅殺的冷氣。

顧曙天尴尬地笑着朝他走來,“星河,是我。”

Advertisement

初星河取出塞在腰側的衣角,走出花園,坐到院子中涼亭內的石凳上,取過桌子上檀月準備好的手帕,擦拭沾在手指上的的泥漬,緩緩啓唇。

“大将軍除了會鑽狗洞,還會翻牆,這不走尋常路的風範,果然非同一般。”

這話雖聽起來刻薄,但顧曙天心裏卻樂得緊。

他踏步走到初星河對面坐下。

“星河,幾日不見,好似圓潤了一些。”

初星河眼也不擡,繼續手裏的動作。

“你是說我胖了?”

“胖點好,顯得有氣色,證明你在宰相府沒有受到薄待。”

初星河将手上最後一點污漬擦掉,放下帕子道:

“大将軍今日來就是看我胖沒胖?”

顧曙天咧嘴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是也不是。”

說完,他雙肘撐在石桌上,湊近從方才便一眼都未正眼瞧過他的星河,聲音低沉,尾音上揚。

“星河,你在生氣嗎?”

初星河擡眸,對上顧曙天真誠的目光。

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帶起他額前的一縷發絲,心裏那點介懷也随之飄散。

初星河冷硬的表情稍緩,拿起石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往顧曙天那邊推了一下。

“大将軍請喝茶。”

顧曙天擡手觸碰被風帶起的那縷發絲,将它掖到初星河的耳後,飽滿的指腹觸碰到飽滿的耳珠時,忍不住捏了捏。

“星河,你的耳珠好軟。”

耳垂被顧曙天粗糙的的指腹摩挲,初星河覺得四肢陣陣發麻,就連指尖也帶着酥麻的感覺,胸腔內心跳的節奏也開始不受控制,“咚咚”如擂鼓,臉上也開始發熱。

顧曙天見面前的人的臉透出不正常的紅暈,眼底的目光幽深,盯着眼前看起來就很軟的唇瓣,身體又向前湊了幾分。

“星河,你的臉這麽紅,是在緊張麽?”顧曙天壓低嗓音道。

初星河有些別扭地答:“從未有人摸過我的耳朵。”

“那我是第一個?”

初星河有些不适應身體深處異樣的感覺,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只能順着顧曙天的話乖巧地點頭,“嗯。”

顧曙天見他這個樣子着實可愛,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對方。

“星河,以後喚我二郎,嗯?”

這語氣聽起來不容拒絕,初星河還是問道:

“為何?”

“我想聽你這樣喚我。”

“可是...”

顧曙天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繼續誘導他。

“沒什麽可是的,上次在東宮時你說過,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恩人的話你也不聽嗎?”

初星河語塞,思忖了幾息後,試着開口。

“二郎。”他低聲輕喚。

顧曙天笑着應道:“二郎在。”

顧曙天灼熱的氣息噴灑初星河的臉上,他這才反應過來二人的距離似乎太近了些,近到連對方臉上的汗毛都一清二楚。

初星河看着眼前顧曙天放大的俊臉道:“二郎,你貼得似乎過于近了。”

顧曙天故意傷心地垂下頭,黯然道:“星河讨厭這樣?”

初星河連忙解釋:“不是。”

聽了他這話,顧曙天擡起頭,眼裏的光又重新被點亮。

“那星河是喜歡了?”

這話一出,初星河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若自己說讨厭,二郎定會像剛才那般露出傷心的神情;可是他若是答喜歡,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陷在左右為難的初星河半天沒有說話,一旁的顧曙天見好就收,主動放下手中柔軟的耳珠,坐回石凳上。

“這半月來可有什麽發現?”顧曙天道。

初星河也斂回方才為難的神情,表情嚴肅道:

“東宮那日我便想同你講了,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

“錯在我,二郎給星河道歉。”顧曙天颔首道。

“二郎不必如此,現在說也不遲。”

話畢,他飲了一口桌上的茶接着說:

“據我現在所知,我的‘死’與我那個弟弟脫不了幹系,但他應不是主謀,這背後還有更大的一條魚等着我們去尋。”

“怎講?”

“從東宮回來那日,初星闕在我的逼問下脫口而出了‘我們’,而且根據我的觀察,他就是個沒頭腦的莽夫,不會想到找人将我引出府謀殺的事,事後還能統一下人的口徑。如若他早想到這樣的計謀,我應該早就死了,何須等這麽些年。”

顧曙天摸了摸下颚的胡茬,“星河說得有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從那幾個下人開始着手調查?”

初星河搖頭,“那幾個人早已不在府內,又贖回了奴籍,調查下去如大海撈針。”

“那我們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嗯,我猜想這背後之人聽聞我未死的消息,定會再次出手。”

“所以我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細心觀察周圍接近你的所有人員,從而找出破綻,在敵人出手前抓到他。”

“是。”

“初星闕那邊還能逼問出些事情來麽?你不方便的話,我找人捉來問一問。”顧曙天道。

“不可,初星闕畢竟是宰相之子,如若他宣揚出去自己被綁,事情就會鬧大,你也會受牽連。”

“好,那一切便聽星河的,回去後我會讓晏泱在府外暗中躲藏保護你。”

初星河感激道:“星河在此謝謝二郎。”

顧曙天手托下颚微笑,“你我之間還需這般客套嗎?”

風卷起兩人的衣衫在空中飛舞,伴着樹枝上掉落下來飄揚在半空中的葉子,初星河側過頭看向顧曙天。

年少成名的大将軍身上背負着的不止是皇帝和百姓的期望,還有多年來背井離鄉、至親分離的苦楚。

即使背負着如此重擔,他依然時刻為自己的安危着想。

他就這樣盯着顧曙天俊朗的笑臉,擡手按住胸口處正向外冒出的情愫。

顧曙天關心道:“不舒服嗎?”

初星河:“沒有。”

“那你怎麽了?”

初星河笑笑,溫柔道:“無事,二郎不必太過在意。”

這麽一說,顧曙天更加在意,從石凳上起身繞到他的面前蹲下。

“要不要叫人來去宮中為你尋個太醫。”

初星河俯瞰着蹲在身前的顧曙天,心底剛冒出頭的那點情愫以燎原的速度火速生長,填滿了四肢百骸,占據了他整顆心。

他放下貼在胸口處的手,目光比方才更加柔和,“真的無事,我方才只是稍微覺得有些悶,這會已經好了。”

顧曙天:“真的嗎?星河可勿要逞強。”

初星河粲然一笑,“真的。”

顧曙天:“那就好。”

“二郎這般會疼人,不知道要便宜了誰家姑娘。”

這句話表面是在同顧曙天說,其實是說與自己聽的。

即使現在不是公主,以後也會是別的女人。想到這裏,他的心裏開始泛酸,手指也用力捏住衣角。

顧曙天聽罷,仰起頭,極其認真地盯着初星河的眼睛。

視線交彙,初星河從顧曙天如深淵的黑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仿佛是被吸進去一般,深深嵌在裏面。他能明顯感受到臉上的燥熱又重新爬了上來,比方才更甚,連帶着體溫也開始上升。

顧曙天擡手撫上他的臉頰,聲音沙啞蠱惑,“星河,你好燙。”

初星河緊張道:“我...”

顧曙天的手輕輕撫摸幾下後滑到下颚,挑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湊近自己。

初星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

“二郎,你.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噤聲,因為他從顧曙天的眼裏看到了一股冒着冷氣的殺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