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赴宴

赴宴

初星河感覺到後脊發寒,顧曙天又接着道:

“門洞裏的那位,需要本将親自去請你嗎?”

他順着顧曙天的視線轉過身體,門洞裏先是露出一條腿,而後走出來一位身着素白的男子,周身散發出的清冷之氣與還稍許炎熱的天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初星河一見到那張熟悉的臉,立刻從石凳上站起來走了過去。

“大哥,你怎麽來了?”

門洞裏面的人正是自從回到計都後就再也未露面的時塵生。

他的臉頰比前些日子凹進去一些,五官更顯得冷硬,宛如天上的無欲無求的仙子,随時都可能飄走。

初星河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時塵生見初星河向自己走來,扯起嘴角面露微笑。

“星河,大哥近日在處理小九的後事,所以耽擱了些日子沒來看你,可別怪大哥。”

初星河将人迎到石桌前坐下,“大哥來了就好,九重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時塵生點頭,“九重的骨灰已經迎進了祠堂。”

說完,他朝顧曙天道:“大将軍。”

顧曙天收回眼裏的殺氣,問:“你為何躲在那裏?”

時塵生:“我本想打招呼的,不過突然發覺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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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星河面色微紅,“大哥是從何時躲在那裏的?”

顧曙天也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時塵生:“其實也并未多久,也就是那句‘你好燙’的時候,我才行至門洞處。”

初星河聞言,面上的紅暈更甚,急急瞥過頭去,以防被人發現。

顧曙天泰然道:“你從正門而入,為何未有小厮領路?”

時塵生笑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自然是我屏退的。”

這話裏的意思顧曙天自然明了,未免初星河尴尬,他只是點點頭。

初星河兩耳充耳未聞之後二人的對話,腦袋處于宕機的狀态。他努力調整呼吸想要平複面上的熱度,卻怎地也消不下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直接一個挺身站起,背對二人拔腿就走,頭也不回道:

“大哥和二郎在此等候,我去叫檀月弄些點心來。”

二人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并未出言阻止。

初星河并未去尋檀月,而是來到井邊打了一桶清涼的水,雙手捧了一把,往臉上潑。

幾個小厮和丫鬟被吓了一跳,紛紛道:“大公子!”

初星河擡起頭,挂滿水珠的臉上莞爾。

“你們不必緊張,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小厮和丫鬟聽大公子這樣說,只得繼續忙手中的活計,餘光卻一直偷偷觑着他。

大公子人生的美,總是忍不住想讓人多瞧幾眼。

初星河潑了幾把,感覺到臉上的溫度降了下來便直起身。

周圍有眼力的丫鬟上前遞上自己的帕子。

初星河看了眼接過,擦完後交還回她手中,溫柔地道了句“謝謝。”

丫鬟垂着頭緊張到結巴,“大公子,客氣了。”說完,逃回方才的位置,用力捏着帕子,一副小女兒的嬌羞。

初星河擡起手臂看了眼被水打濕的袖子,回頭對方才那個丫鬟道:

“你去叫檀月到夥房取些點心送到院子裏,備三人份的,我先回房換身衣服。”

丫鬟:“是!”

說完,他擡腿按方才來時的路線走了回去。

顧曙天與時塵生在軍營時交集便不多,時塵生又是個冷情的性子,二人相對無言坐了半晌,見初星河空手返了回來,眼神交彙一息。

顧曙天:“星河,你不是去取點心?”

初星河:“我方才去夥房的路上,一個小厮不小心将桶裏的水撒到了我的身上,我已吩咐檀月去取,我先回房換身衣服就來。”

時塵生:“既然如此,邊快些去吧,別染上風寒。”

初星河:“嗯,勞煩大哥與二郎再多等我些時候。”

顧曙天、時塵生同時微笑,顧曙天先開了口,

“我與大哥正聊得投機,你不必太急迫。”

這話一出,時塵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反駁。

初星河揚起嘴角,“我去去就來。”

初星河走後,時塵生端起茶杯放在唇邊,“塵生竟不知大将軍撒起謊來也是面不紅耳不赤。”

顧曙天:“彼此彼此,大哥也并未反對不是嗎?”

時塵生被剛進嘴的茶差點嗆到,“大将軍這樣喚我,塵生擔當不起。”

顧曙天将茶杯舉到半空中,咧嘴一笑,道:

“你當然擔得起,星河喚你大哥,我理應随他一起。”

時塵生重新倒了一杯與他的杯子在空中輕輕相碰。

“大将軍,我并不想打擊你,以星河的對情愛之事的遲鈍,你的路還很漫長。”

顧曙天将杯子裏的茶水喝光,笑道:

“我當然知曉,為了他心甘情願與我在一起,我願意等他心悅我的那一天。”

看着顧曙天對二人未來的憧憬,時塵生心裏生出羨慕。

如若當初他能誠實點面對自己的內心,他與小九現在會不會不是現在這般天人兩隔的結果。

“希望大将軍得償所願,與星河能早日成為眷侶。他的後半生能與大将軍相伴,我也放心了。”時塵生由衷的祝福道。

顧曙天眼裏的笑意加深,“借大哥吉言。”

初星河換好衣服回來見二人果真談笑風生,聊得投機,也跟着笑了起來。

“大哥與二郎在談什麽這般有趣,讓星河也聽聽。”他快步走進亭子裏坐了下來。

顧曙天只覺眼前一亮,他只見過星河穿過的外袍皆是素雅的顏色,從未見過他穿得如此明亮。

裏面依舊是白色的中衣,外面卻罩着一層绛紅色外袍,将他整個人襯得明豔動人,美得不可方物。

旁邊人的視線太過炙熱,初星河問道:

“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也這般覺着,奈何屋子裏只剩下以前的外袍,其他的下人拿去洗還未幹,父親雖在我回來第二日就找人替我做了幾身,但還未完工。”

顧曙天連忙搖頭,眼裏一片赤誠。

“不奇怪,你這樣很美。”

初星河感覺心被擊中,大腦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人也怔愣在那裏。

顧曙天想起初次見面時,星河似是不喜別人将他當作女人一樣,立刻歉意道:

“星河,對不住。我忘記你不喜這樣的誇獎。”

初星河聞言方才緩過神來,見他臉上滿是自責的神情,心裏的緊張反而松弛,對着他彎眉勾唇。

“我并未生氣,你何須道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分了神。”

顧曙天:“何事讓你如此勞神?”

時塵生也道:“星河大可以一吐為快,我與大将軍定會鼎力相助為你解憂。”

初星河尴尬一笑,心道:我只是随便扯個謊,無需這麽認真吧。

“小事而已,星河自己能夠解決。”

這時,丫鬟檀月端着點心從遠處走來,初星河像看到救星一般,雙眼閃着光。

“大哥與二郎快嘗嘗,這是宰,父親特意為我尋來的膳夫,做出的點心軟糯香甜,甜而不膩。”

檀月放下點心退到一邊,腰杆筆直地垂着頭立在初星河的身後。

初星河手指了指桌上的點心,介紹道:“這是廣寒糕,桂花做的;這是蓬糕,白蓬做的;這是大耐糕,是用生李子去皮剜核,用白梅、甘草湯焯水,放入切碎的松仁、榄仁、去皮的核桃肉填滿蒸熟,這也是三道點心裏我最愛的一個。”

顧曙天聽了他的介紹,用筷子夾起一塊大耐糕咬了一口,李子自帶的甘甜在口腔中分散開來,确實很可口。

他贊同地點了點頭,“确實如星河所說,甜而不膩。”

時塵生則取了一塊廣寒糕吃了起來。

三人圍坐在石桌前談笑許久,直至日落西山,初星河留下二人在府裏用過哺食才放其離開。

日子就這樣稀疏平常的過着,轉眼便來到了祭月節。

背後之人在此期間未曾出過手,府內的初星闕自上次手臂被他掰脫臼後,也變得老實了起來。每次遇見,都會像看到鬼一樣,繞路而逃,初星河覺得這樣也不錯,省下了不少麻煩。

每年祭月節,天啓帝都會在宮中設宴,一入夜,他便随初傑仁一同前往皇宮赴宴。

行至在宮門處時,恰巧遇到了同樣前往的顧曙天和顧悄然。

四人打過招呼,初傑仁覺着二人多日不見應是有要務要談,便先行離去。顧悄然也随意找了個借口離去,獨留二人并肩同行。

只是短短幾日未見,顧曙天就想念的不行。如若不是軍務繁忙,他恨不得天天和初星河待在一起。

自回到計都後,顧曙天就被天啓帝安排到金吾衛,統領左衛。而初星河與時塵生的任命已經過了月餘,仍是一點動靜都無。

他曾旁敲側擊過,天啓帝話裏的意思是想讓他們二人再休息些時日。

對此,他并無異議。

顧曙天詢問初星河這幾日有無異常,每日都做了些什麽,初星河都一一如實回答。

顧曙天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又若無其事地問道:“星河可有想我?”

初星河眼神閃躲,顧左右而言他,“蕭大哥最近過得如何?”

顧曙天道:“蕭大哥的信前日才至計都,心中說他一切安好,軍中也一切安好,叫我們不必記挂。”

初星河:“那便好,我們什麽時候回寒城?”

顧曙天道:“邊疆暫無要事,皇上應是會留我們在計都。”

回答完這個問題,顧曙天湊近初星河,手臂與他的肩膀緊貼在一起,小聲道:“星河,你還沒回答我,可有想我?”

初星河覺着今日要是不給他答案,怕是能一直被追問下去,于是咬咬牙,嘟囔道:

“有。”說完,他又急道:“只是擔心二郎平日巡城會不會有危險。”

這欲蓋彌彰的話初星河說的差點咬到舌頭,但他不敢将自己的真心話交付出來。

倘若二郎知曉自己對他懷着那樣的心思,會不會就此讨厭他,疏離他,甚至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諸如此類的想法從那日起一直萦繞在他的腦海中。

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惶恐。

他太害怕重要之人離他遠去,即使一輩子只能做兄弟,看着二郎結婚生子,只要能陪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如果此刻顧曙天知道初星河在想什麽,一定會哭笑不得,但這是後話了。

顧曙天在心裏傻樂,自動将兩句話融為一體:星河不僅想我,還擔心我的安危。

“計都還是比較太平的,星河不必為我憂心。”

話聊至此,二人也行至目的地。

此次宮宴只宴請了四品以上的官員,初星河能在此列,一是為天啓立了大功,二是因為他的父親是初傑仁。

二人一走進宮宴場地,正互相熱絡的大臣們皆側目望去。

一個是當朝最英勇的鎮軍大将軍,一個是宰相嫡子、天啓的第一軍師,這二位現下都是皇上與太子跟前的紅人,二位又是出生入死的關系,在場想攀附之人不在少數,但又不敢上前主動交談。

正當二人要分離之際,太子龍宴從一邊走了過來。

三人站在一起,引得大臣們心裏又是一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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