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尴尬

尴尬

大雪紛紛揚揚愈下愈大,天啓的軍隊已經回到關城,顧曙天将敵軍投降的士兵安置好後,寫了封信交給信使,八百裏加急送至計都,向天啓帝彙報捷報。

初星河同其餘的将領将受傷的士兵安頓好後已是深更半夜,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回營房,身體已經累到疲軟。

他低頭看了眼滿是血污的甲胄,視線瞥到垂在身側的手背上也都沾滿幹涸的血跡,好看的五官皺在一起。

他是真的一動也不想動了,但這滿身的血腥味,怎麽能睡得着?

初星河提起牆角的桶走出營房,決定還是到火頭營去打些熱水,簡單清理下。

外面仍然飄着雪花,但比回城時小了許多,火頭營離他的營房并不近,等走到時,頭上的雪花已經融化成水珠,浸濕了最外面一層的發絲。

他剛踏進火頭營的門,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立在那裏,在暖黃色的燭火烘托下,牆上的影子又高大出幾分。

大約是聽間身後有腳步聲靠近,背對着他的人緩緩轉過身來,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黑色的瞳孔裏好似有兩團火在跳動。

“哥哥,你來了。”顧曙天雀躍道。

初星河:“二郎怎會在此?”

顧曙天瞄了眼他手上的桶,“同哥哥一樣,來打些熱水。”

初星河:“怎麽不讓随從來?”

顧曙天勾唇,“哥哥不也一樣自己來的嗎?”

初星河:“我不習慣別人伺候。”

說完,他發現顧曙天身上的甲胄似是換過,身上也無半點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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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雖疑惑,但并未問出。

顧曙天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桶,道:“哥哥來地湊巧,這鍋水剛燒開,二郎這就為哥哥打一桶。”

初星河伸手,“我自己來就好。”

“哥哥是功臣,讓二郎來。”

顧曙天的手将他的手包裹住,初星河能感覺到手背上有硬硬的繭子,瞬間慌了神,連忙抽回手,不再争搶。

“你來。”  初星河道。

顧曙天眸光暗了暗,轉過身拿起水瓢放進鍋中舀水往桶中倒,輕輕道:

“哥哥就這般讨厭二郎的觸碰嗎?還是因為那晚的事,讓哥哥心裏有了心結。”

初星河緊張道:“怎,怎麽會,況且那夜你也是為了救我。”

顧曙天小心試探地伸出手再次握住,初星河條件反射的想要再次抽出,手剛動一下,就見顧曙天的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平日炯炯有神的雙目也委屈到極致。

他嘆了口氣,又将手放了回去。

顧曙天的眼睛又恢複明亮,表情變化之快,讓初星河不禁笑出聲來,心裏那點緊張也随之消失。

顧曙天握住初星河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摩挲。

“哥哥,很晚了,二郎送你回去。”

初星河應道:“好。”

二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顧曙天一只手提着桶,一只手握着他的手,直至回到營房門口才松開。

初星河對顧曙天道別:“二郎,謝謝你,快回去休息吧。”

顧曙天:“哥哥又讨厭二郎了嗎?”

初星河心道:“今日的二郎怎麽這般粘人。”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初星河道。

顧曙天又委屈了起來,“哥哥都未請我進去吃杯茶就攆我走。”

“我只是覺着時辰已晚,想讓你早些休息。”

初星河解釋完,又嘆出今晚的第二口氣,擡起手推開門。

“進去吧。”

顧曙天提着桶走進屋內放下,并未走到椅子上坐下,而是像走進自己的房間,拿起旁邊的帕巾直接扔了進去。

桶裏的水經過這一路,已經沒那麽燙,他雙手直接伸進去擰幹已将浸濕的帕巾,而後交到初星河手中。

“哥哥,你快些洗漱,水一會該涼了。”

初星河接過,道:“謝謝。”

顧曙天微笑,“哥哥不必客氣。”說完,他真得如方才所說,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那裏吃了起來,雙眸一直盯着初星河。

初星河被他瞧得有些熱,他快速脫下外面的甲胄,只留下裏面的裏衣。

屋內因燒着煤炭,所以只着裏衣也不會冷,他想勸顧曙天回去,但一想到方才顧曙天委屈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

初星河覺着自己是在找罪受,如若知曉顧曙天也在火頭營,他今日寧可睡不好也不想如現在這般。

顧曙天的視線就像火把一樣,烤得他渾身發燙,初星河覺得如果再這樣被他這樣盯着瞧,自己怕是要熟了。

初星河放下擦臉的帕巾,道:“二郎。”

顧曙天打斷他的話:“哥哥,你這裏受傷了。”

初星河一愣,就在這愣神之際,顧曙天人已經來到他身前,手指撫上了他脖頸與耳垂相連的地方。

“哥哥的這裏被刀劃傷了。”

初星河伸手摸了摸,傷口并不大,無所謂道:

“這麽點小傷,無事。”

顧曙天:“哥哥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說着,他放下手從腰側的口袋裏取出金瘡藥,先是抹在自己的手上,然後抹在初星河的傷口上。

耳根處的手指動作輕柔,初星河擡頭看向顧曙天一臉認真的神情,呆愣出神。

二郎的五官周正,特別是劍眉下那雙眼,看着他的時候總是溫柔到極致。

一想到這裏,他腦內突然想起那夜二郎在上方時也如這般瞧着自己,嘴裏輕柔地呼喚他“哥哥”,自尾骨處的酥麻席遍全身,初星河覺得雙腿有些發軟,自小腹處也升騰起熱流。

“哥哥,擦好了。”

顧曙天的聲音如驚雷炸進他的耳朵裏,初星河本能地向後退。

“小心!”

還沒等初星河反應過來,他的腰就被顧曙天的大手一掌托住,直接攬到了懷裏,隔着厚重的甲胄,他依然聽到裏面有節奏的心跳聲。

“哥哥,你差一點撞到桌角。”顧曙天擔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初星河回過頭一看,不僅看到了距離自己幾公分近的桌角,還有腰上那只手,隔着單薄的裏衣,他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他怕顧曙天發覺身上的變化,趕忙道了聲謝想退出去,卻被腰上的手箍住,無法動彈。

“二郎,你做什麽?”初星河激動道。

“哥哥,你身上的皮膚好燙,臉也泛紅,是發熱了嗎?”

聽了這話,初星河心裏慌張的厲害,見無法逃脫直接反手鉗住腰上大手的虎口。

顧曙天吃痛地皺了下眉,初星河怕真的弄疼對方,松了些力道,卻被對方逃脫了出去,反握住了手腕,腰也直接貼在身後的桌角。

顧曙天的臉越湊越近,初星河擡起另一只手擋在臉上,手上的帕巾随之落地。

“二郎,你要做什麽?”

顧曙天蠱惑道:“哥哥,你猜二郎想做什麽?”

說着,他拿掉初星河的手放在身後的桌子上,與之十指交扣,額頭順勢抵了上去。

“我只是想貼一下,瞧瞧哥哥是不是真的發熱。”

初星河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英挺的鼻尖蹭着他的,那雙薄唇幾乎快貼了上來,眼神瞥向一邊,不敢與之直視。

顧曙天的視線從初星河輕顫的睫羽,一直挪到水潤的雙唇上,想要一親芳澤的心在肆虐的跳動,身體不自覺向前靠近幾分,大腿上異樣的觸感,令他渾身一震。

初星河像是觸電一般,哼唧出聲,而後心虛地垂下頭。

“完了,還是被發現了。”初星河心道。

他就這樣一直垂着頭不敢擡起,身前的人不僅沒了動作也未說話,初星河以為對方覺得自己惡心,心裏有些難受。

身體忽然被人緊緊摟在懷裏,初星河呆呆地仰起頭,看着顧曙天的臉,對方安慰他道:

“哥哥,這種事很正常。”

初星河當然知曉這正常,但當着顧曙天的面,他就覺得十分羞恥。

這時,顧曙天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如若哥哥不知曉怎樣解決,二郎可以幫你。”

初星河驚呼:“你!”

他怎麽都沒想到,二郎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雖然很是驚訝,但不知為何,心裏還有些期待。

初星河連忙在心裏制止這種想法,不斷告誡自己:

“上次是個意外,二郎是驸馬,他有未婚妻。”

這樣在心裏來回默念幾次,他終于摒棄了那稍許的期待,重新換上平日冷靜的表情。

“二郎,茶吃好了嗎?”

顧曙天一怔,随即松開手,後退幾步,苦笑道:

“哥哥,你可真是...”

初星河不明白他的意思,問:“是什麽?”

顧曙天搖搖頭,“沒什麽。”随後他認真地接着問:“哥哥,二郎真想知道何事才會讓你失去冷靜。”

這句話聽得初星河明顯感覺到心漏跳了一拍,他未回答顧曙天的這個問題,而是蹲下身體撿起帕巾扔到桶裏,蹲在地上洗了起來。

二人都未說話,這樣靜默幾息後,顧曙天道:“哥哥,你早些休息。”

初星河并未回頭,只是應道:“嗯。”

門口傳來一聲嘆息,接着響起離開的腳步聲愈來愈遠。

初星河雙手擰幹帕巾,思緒飄到方才顧曙天問的話。

讓他失去冷靜的事嗎?

初星河眸光微動,喃喃道:“當然有,就是你。”

可這話他不會當着顧曙天的面說出來,因為他沒有把握說出來後顧曙天不會因此而厭惡他、疏離他,他不敢冒這種險,也不想。

他是未來的驸馬,而自己即使再心悅一個人也不會做妾。

他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不是為了愛一個人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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