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章二

距離上元還剩一日。朝陽升起,晨鐘敲響。

卯時寺中便開始安排接待祈福燒香的百姓,山門派了兩個小沙彌往返接引,一些僧人負責講解佛法或是教習悟禪。

尤聿懷和莞乘本是客人,無需參與這些事情,但尤聿懷堅持要為了然大師分一分憂。

莞乘心裏明白怎麽回事,也連連附和。

了然方丈便只好安排二人在大雄寶殿為禮佛的客人作指引。

畢竟二人并不是真正的和尚,對一些事情也并不熟悉。

好在尤聿懷長着一副美人皮囊,有一些提前随長輩來禮佛的閨中女子見了他便眼不轉地直直往大雄寶殿走。

問他是否是寺廟僧人,姓甚名誰,八字如何,他卻只道一句:阿彌陀佛。

一個老婦攜着自己的女兒停在尤聿懷的旁邊連連感嘆:“可惜了,可惜了,生的這樣好看的郎君怎麽這麽想不開。”

“哼,都要變成禿子了有什麽好看的!”一個少年郎突然打斷了老婦的話,睨了尤聿懷一眼,然後大闊步的走了,走的時候身上還冒着酸溜溜的氣兒。

莞乘在旁邊笑的彎了腰。

尤聿懷雙眼微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充耳不聞他們的所言所語。

一些娘子看是實在沒希望直接就走掉了,但不妨礙下一個人來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不可否認,今年的香火錢肯定有一大半都是求姻緣的。

冬雀叽叽咋咋,銜枝飛落寺中屋檐,薄煙袅袅拂過朱紅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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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真心誠意來求佛的人們,表情虔誠,低眉肅穆。

此時已臨近巳時,不留用齋飯的人都已下山去了,人也少了下去。

尤聿懷的耐心消耗殆盡,不忍聒噪,提前離開了,莞乘卻不能走。

因為不好主動要求幫忙又提前走人,不好跟大師交代。

也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來要生辰八字的隊伍裏男子已經多過了女子。

尤聿懷終于無奈道:“你留着吧,我随便走走,午膳時間再來找我。”

“是!郎君,哈哈哈哈。”

尤聿懷輕輕丢下幾個字,腳不沾地的就走了,後面還有些人要去追,沒幾步就不見他影子了。

離開正殿,其他地方人其實不怎麽多,尤聿懷踱步來到了法堂,眼前見堂前香案有人伫立,沒有禮香,也沒有讀經,一身黑袍,袖領銀編流線,影似得與堂內的燭火融在一起。

尤聿懷輕步走近,那人似乎察覺,刻意背過身回避。

走近看,冬裝黑袍卻不顯臃腫,可以隐隐看見側臉輪廓,清癯十分。

知道這兩日可能不會如何的太平,尤聿懷對周遭人的一舉一動都觀察的十分仔細。

靜默、刻意回避的舉動确實不像是來禮佛,形跡十分可疑。

“這位郎君,可有惑要解?”尤聿懷語氣輕緩,三分試探,禪意十足,與僧人不有九分也有八分相像。

片刻,那人終于微微側過身沉聲的問道:“師傅,解脫該如何?”

一語之中,傷感之意微微不可察。

“郎君,事由己為。”

黑色袖袍微顫,袍內手指緊扣掌心,懸在腰側須臾之後終于垂下。

他轉頭回看,霎時與那人四目相對,眸底流露微微訝意。

尤聿懷左手輕撥佛珠,目光始終沒離開過那人,一是心有警惕,二是在仔細注意他的面龐特點和周遭細節。

長眉微蹙,面龐白皙清消,雙眼桃花形,眼睑弧度末尾有一顆痣,予此點睛之神韻。

淡淡愁意,美人天資,無關男女。

堂內只有燭火随風影動,一時無言。

“你…不是僧人,剛才多有冒犯,在下花卿。”

花卿并未走近,只是隔着剛才二人那般距離,擡手示意。

尤聿懷注意到了他的警惕,是習武之人的戒備姿态,一手負與身後,方便出手對方不察時出手。

他擡眼見花卿也在微微打量他,但無敵意。

随即展顏一笑輕聲回到:“無妨,尤聿懷。”

花卿禮貌會意,提步要離開,與尤聿懷輕擦而過,旋即卻被輕攬住袖袍一角。

花卿迅速轉身,右手摸向身側輕刃,以為到底是被人發現了,正想奪得交手的先機,沒想到對方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尤聿懷低首示歉,将左手的佛珠輕放在他剛擡起準備動作的左手上。

“贈與花兄,莫要擾于凡塵。”尤聿懷将佛珠輕置後轉身就離開了。

花卿一時呆在原地,而後收起佛珠和腰間輕刃,轉身離開。

……

尤聿懷離開法堂來到小湖,僧人常晨時來這自省誦經,此時卻是無人了。

莞乘尋了半天,才在小湖邊看見了尤聿懷,一時妄言又說起了剛才誰家娘子一直要找他雲雲。

莞乘又被自己惹起了笑,一上午嘴都沒合攏過。他深知在外人面前尤聿懷是怎麽逗都不會發作的,就越發笑的停不下來。

尤聿懷看他還不見停,擡起手敲他腦袋。

莞乘退步一躲,竟撞上了後面要走橋的人,那人也是沒有往前看路,兩人直直一撞,險些要折進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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