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章四
正十四夜,湯府內院密室。
昏暗光線中,一深紫袍中年人坐在方桌旁,神情難辨,手中撚着一封字條,徐徐揣摩着。
花卿俯身作禮,眼眉低垂。
昨日一行,是湯行親自交代的,自己也是只身前往,花卿并不清楚他這樣做的用意,所以在等他開口。
那人放下字條,将視線放遠,看着堂前垂首而立的少年。
片刻,花卿主動開口:“義父,靜靈寺無異常,十日前派去攔截王十方的人尚未傳信回來,怕是有所變故,義父作何打算?”
中年人冷哼一聲,将手中字條扔到他面前。“自己看,人沒見到就直接被攔殺了,長安神武軍的調令,誰有這麽大的面子?”
花卿一直未站直身體,已經彎腰良久,但絲毫未起動作。
他擡眸掃了一眼地上字條,腦海忽然浮現昨日遇見那人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末了還是沒說。
“朝廷既已派人過來,王十方必然已經知曉,此番折中南下肯定是與其會合,借由朝廷之手,自保。”
“嗯,不錯,人已經順利到益州了。”
中年人站起身,走到花卿面前擡起手托住花卿一臂,示意他起身。
花卿禮畢但眼睛卻一直未與他正面而視,只是低低垂着,作聽候發落的樣子。
中年人注視着他,眼神流露微微歉意,轉瞬即逝。
随即嘆了口氣,語調轉變溫和:“卿兒,此事不該怪義父,薛子寧父子二人死有餘辜,我若不處置他們,差池之間,死的就是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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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義父。”
“不必再拘謹着了,王十方要去見誰我已經知道了,明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死,你可明白?”
“兒子明白,時間地點。”
“嘉平縣南館驿,元宵當日。”中年人拂袖坐回原處,端起桌上茶盅,微微呵氣,低沉着嗓子繼續說道:“尤圍州之子,就是這次朝廷派來的人,他死後皇帝對他遺子青睐有加,又是前任中書令的學生,想必你去過靜靈寺應該見了。”
花卿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義父派人跟蹤他?那山上一見兩人的言語豈非......
不容在停言,花卿冷靜下來,回道:“不知他相貌姓名,但近日所露面之人我皆留意過之,義父可有肖像,兒子留作确認。”
“肖像無有,名尤聿懷,他暫且還有用,明日月牙随你一起去,五十殺手已足夠。”
“是,義父,兒子告退。”
走出密室,房間暗格旋動,嘩啦一聲落鎖。
黑夜空中皎月朗朗,院內空地映的泛白。
花卿駐足在花壇邊,若有所思地從懷中取出那串佛珠輕撫,眸光四散流轉。
“他是已知我身份?為何不直接動手,而是贈我佛珠。薛子寧父親已死,現場除了自己和月牙沒有第三個人,他怎麽知道我沒有動手...到底在試探我什麽,難道他也知道了薛子寧死前留給自己的話...”
想到這,他擡起頭,看見庭院門旁只影倚靠,他認出那身型輪廓是月牙。花卿攥緊珠子又揣回懷裏,而後朝他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