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廿八

章廿八

“侍郎,死三十二,傷六十。”

尤聿懷睜開眼睛,拾起桌上的小匙,攪動起爐子上煎的藥,半刻才道:“死的報上去,傷者留在這治好再走。”

“傷者不報?那錢糧...”

“唔...報上去也是要十日半月,去找菀乘,他管錢。”

“是。”

“撫恤的銀兩也一并留出來,先發下去。”

“是。”

陳童之告退後,尤聿懷将藥濾後分盛成幾份,差人送走,自己起身來到花卿房門前,輕輕推開門進去。

“來人。”

片刻,聞聲過來了一個小親兵,手裏還拿着熱乎包子,邊走邊趕緊藏在身後答應道:“侍郎,有何吩咐。”

尤聿懷看着他身後還在冒熱氣,不由笑道:“還未吃飯?”

“是,剛擡完傷兵回來,沒趕得上開飯。”

“去吧,後廚應該有餘,剛請宴過隋節度使。”

“這...”

“快去,吃完再把軍中外傷傷藥送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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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親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連聲應着行了禮告退。

長劍傷口深入肋骨,險些傷及腑髒,失血實在太多,回來時兩人的衣袍都被花卿的血洇透了。

大夫過來時都連連搖頭,尤聿懷不聽老頭子的惶恐亂語,只說了一個字:治。

老頭走的時候告訴尤聿懷能不能熬過就看他自己造化了,刀劍中傷,事後傷口感染發燒是常有的事情,遂又吩咐他時刻測一測他額間、身上溫度,按時給外傷之處換藥,尤聿懷一一記下後,就把他趕走了。

尤聿懷走近床沿,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人,整理了一下事情始末,得出一個結論:花卿在無為樓身份并不低,若從他身上下手尋得線索,想必是現下除掉無為樓最快的辦法。

想及此,身邊人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仿佛陷入夢魇中,尤聿懷轉身倒了杯水回來,楞了一下,心道他也沒法喝,随即俯下身,拿拇指沾着茶碗在花卿的唇上擦塗,動作十分仔細。

小親兵吃完了急忙趕回來送藥,房門未掩,自己就直接進去了,正急着放東西怎料入眼就是一俯一躺的兩人。

因為身上的傷緣故,花卿的衣服穿的并不規整,大片肌膚裸露在被褥外面,隐隐可以看見秀然如玉的鎖骨弧線。

這姿勢實在難以言喻,更別提動作了。

尤聿懷聞聲轉首看向門口,不解道:“愣着幹什麽?拿過來。”

“啊?是是是...侍郎那我先先走了”

尤聿懷更為不解,自己臉上有東西?小親兵毛毛躁躁出了門,兩步走出去又回來嘿嘿的笑着把門帶上。

???

尤聿懷回身繼續沾水,才看見身下這人衣衫不整的模樣。

這...

尤聿懷不由失笑,放下茶碗,掀開被褥給花卿換藥。

和煦春日,房間因透進來的光顯得溫和明亮,絲絲光線透入帷幔,眼前這人的似玉肌膚,在光線的映照下仿似泛着波光的湖水。流形腰線、微粉輪廓,如今是一覽無餘,尤聿懷一時失神,手裏的藥撒了半瓶。

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輕聲道:“不好意思,确實賞心悅目。”

若非此時花卿昏迷,一切渾然不知,不然定會拿起刀在他身上也戳個洞來。

換過藥,尤聿懷便起身離開了,隋程還在等他商議回京事宜。

出了房門寒意重新攀上雙眸,任誰看見這一幕,都會不由贊嘆尤侍郎可真是變臉行家。

“尤侍郎,你們應該盡快啓程。”

尤聿懷解下大氅,面對隋程坐下來。“隋節度使所言極是,只是還有一事相求。”

隋程翻了翻白眼,昂首不屑道:“小子,我人都來了,還得再送你回家?”

看來說陛下說隋程是個一根筋的竟然失算了,分明是個老狐貍。

尤聿懷垂首微微笑道:“節度使此番援助确實猶如火中送碳,只是長清如今身負重傷,這押送的任務怕是難以擔當了,倘若回去路上再有什麽閃失,節度使這功勞可就不好說是幾分了。”

隋程梗了梗脖子,眼睛瞪得老大,叱道:“你以為我在乎這點子功績?”

“那自然不是,只是陛下一向是賞罰分明,如今隋節度使鎮守劍南,手下的人不也得吃飯喝水不是。”

隋程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畢竟朝廷已經拖了幾個月的糧饷了。

“既然如此,我們三日後就可以出發了。”

而後尤聿懷躬身作禮,拿起大氅翹着狐貍尾巴離開了。

三日實在有些趕,長清傷的很重,路途遙遠又無法騎馬,只是尤聿懷怕拖的太久又橫生變故,而且隋老頭子也可能反水然後一走了之。

本想着去長清那看看他傷勢,還沒走到老遠就看見陳童之在那裏外忙活。

自打回來開始,端茶倒水加上喂飯洗澡,全被他包攬了。

“童之,你這是做什麽”

陳童之看見是尤聿懷,急忙放下手裏東西拱手行禮。

“嘿嘿,尤侍郎,将軍說想吃酸的,我才買了糕點回來,有很多你也嘗嘗。”

尤聿懷轉首給了長清一個鄙夷的目光,諷道:“害喜了愛吃酸的,正常。”

長清可不吃這一套,得意地撚起酸棗小糕,送入口中。

“啧,聽說你撿了個人回來啊,打算怎麽處理啊。”

“自然是好生處理。”

長清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湊近他道:“帶回長安?”

“嗯,只能如此了。”

“你不怕他路上跑了?使壞?下毒?”

“這倒不必擔心,沒他這一手,無為樓還亂不成這樣。”

長清五官擰成了一團,撇着嘴,陳童之見狀忙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剛吃的這塊太酸了。”

尤聿懷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長夜将至,尤聿懷輾轉了一天,身上乏的不行,慢悠悠的踱步回到了房間,解了外袍,忽然想起不知花卿到底吃飯沒有。

片刻,又披起大氅,裏面只着了一身單衣離開了。

一進門,桌子上放着冷掉的飯菜,尤聿懷面露不悅。

“來人。”

“在,侍郎有何吩咐。”

“他一天都沒吃飯?”尤聿懷語氣有些冷,那親兵十分惶恐,彎着腰回答。“回侍郎,這位郎君昏迷不醒,飯喂不下。”

尤聿懷滿臉的不悅,冷聲道:“取牛乳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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