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卅二
章卅二
此時已經宵禁了,除了來往巡查的守衛,街上基本無人,兩個人就這樣在大街上悠閑的踱步,一下子就給巡衛看了個正着。
領頭的氣呼呼的帶着手下就朝兩個人過來了,一開口那嚣張跋扈的勁兒直沖向花卿。
“你倆幹什麽呢,宵禁不能在街上四處走動不知道?跟我走!”
花卿剛要開口,尤聿懷護着他,邊從袖裏摸出魚符來。
領頭的一看,臉唰的變了色,趕緊彎腰賠罪:“下官有眼無珠,沖撞了二位,實在該死。”
尤聿懷冷着臉一字一句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年節該多吃些魚目補一補。”
“是是,小的眼瞎,眼瞎,可要送二位去...”
“不必。”
說罷,尤聿懷攬起花卿肩膀往前走去。
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觑,心裏一百個後悔,這長安城指不定哪位大爺都是高官權貴,這如何開罪的起,看了好一會,人都沒入黑暗了,一群人才離開。
“吐蕃人是如何悄無聲息潛道大唐內境的,你可知道。”
淡然月光下,花卿微微颔首:“邏些城離大唐邊境甚遠,他們拎得清在自己家門口練兵勞民又傷財。益州臨境州縣,已大多被占侵了,只不過那些朝廷官員從未上報過。”
“不錯。”
“你是想先斷其肢幹?”
尤聿懷朗聲笑道:“知我者,花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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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算不上什麽誇獎,跟上了狐貍的想法,自己也差不離要妖魔化了。
“你可有家室或是心儀的娘子。此去亦是十分兇險,該先交代下。”
花卿搖了搖頭,步子放緩沒入了黑暗中,輕聲道:“沒有,一個人。”
街巷裏黑漆漆的,隐隐有些月光也被坊裏出牆的樹冠枝桠擋了個完全,兩個人不說話着實是辨不清位置的。
尤聿懷又往前探了幾步,朦胧中看花卿似乎垂着頭,心道自己該是說錯話了。
“是我多言了,別放在心上。”
花卿沒作聲,這還真放在心上了?
尤聿懷又往前探了幾步,呼吸聲幾乎就在耳邊,半晌,又開口安慰道:“運命惟所遇,循環不可尋。你如今孑然一身,豈不更自在随性。等此遭結束,我們再回長安,書劍論道。”
面前傳來微微悉索的動作聲,好半天還是沒吭一聲,尤聿懷不肯放棄,繼續追問道:“可好?”
“嗯。”
尤聿懷輕輕拍了拍花卿的肩膀,腦海中忽地想起了那天給他換藥的場景,念頭一閃而過,複開口道:“走吧,該回家了。”
“好。”
“剛才吃飽了沒,無為樓是不是頓頓餓着你,叫你養的瘦成這樣。”
“吃許多了,飽了。”
借着黑暗,尤聿懷又捏了捏他胳膊,笑着道:“該多吃些,明天叫尤伯偷偷給你買些牛肉回來。”
花卿擡頭看他,道:“牛肉?”
“燒炙一下,風味十足,你定愛吃的。”
“不是不讓吃牛的。”
“所以偷偷的嗎。”
兩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彎月清風,更闌人靜。
第二日一早尤聿懷便被召進宮去了,長清提前告了假說身子實在不好,等能下床了再去承蒙聖恩,李隆基也不好說什麽,只叫他安心養傷,還賜了許多銀兩藥材。
剛過了承天門,就遇見了剛從宮裏出來的楊思勖。
楊思勖雖已至古稀之年,但精神卻絲毫不減,雖為宦官但不為奸佞之途,軍功累累。
平時那些大臣上的奏折裏皇上長皇上短的彈劾楊思勖,李隆基都置若罔聞,足以見其信任。
尤聿懷思惴着他前幾日剛領兵平叛了泷州謀反,應也是剛回長安,遂立即下馬作揖:“楊公萬福。”
“嗯,幾時回來的。”
“前日剛到長安。”
“去吧,陛下等着呢。”
“是。”
楊思勖雖看不上張說,但對尤聿懷還是存些識才之意的,不然長清也不會這樣理所當然的被安排去押送了,尤聿懷心裏明白,只是都不道破,僅此而已。
“臣,叩見陛下。”
“沒有外人,靈均免禮罷。”
“是。”
李隆基今天又是一身常服,阖着目坐在那,看來是心情不錯。
“王十方,靈均認為該如何處置。”
尤聿懷清了清嗓子,放低了聲音道:“臣嗓子不太舒服,陛下莫怪。”
“嗯,李福,給尤卿上杯茶來,其他人退下吧。”
其餘人退散之後,尤聿懷才開始步入正題。
“陛下,臣以為,王十方的口供雖對邊關布防至關重要,但不可全然相信。”
“詳說。”
“臣在益州橫遭吐蕃人的劫殺,王十方是幾經輾轉才救回來的,如今仔細想整件事情,必是暗藏蹊跷在的。”
“吐蕃人?在益州?”
“是,據線人來報,是邊城吐蕃人培養的殺手,而且數目不小。”
“那幫文臣,一天只會動嘴皮來煩朕,還是你去審,就算王十方叛國無疑,你也該套點有用的來。”
尤聿懷會心一笑,道:“臣明白。”
“隋程那倔老頭你怎麽拐帶回來的。”
“陛下英明,隋節度使護送臣這一路,實在辛苦,而且臣能活着見到陛下,也是隋節度使的功勞。”
“嗯,然後呢。”
尤聿懷誠懇道:“陛下該賞賜隋公,順便撥去糧饷。”
“哈哈哈哈哈,這個老頭,好,朕會交代下去的。”
“臣還有一事。”
“講。”
“王十方供詞是一,邊境實際又是另一碼事,吐蕃勢力竟滲透如此,臣以為該先切其要害,以此也有更利于邊城布防,穩定民心。”
“你可有人選。”
“臣自請前往,望陛下應允。”
上面緘默半刻,才道:“也好,準了,具體安排明日呈折子來。”
“謝陛下。”
“可想要什麽賞賜,朕記得你還未有婚配吧,可有中意的。”
“陛下,臣心裏已有心悅之人。”
李隆基眯着眼睛,滿臉寫着你可知欺君該當何罪。
“陛下費心了,臣雖還未表述心意,但見異思遷臣之事做不來。”
“噢,如此甚好啊,來人,給朕把那副新寫字的送到尤卿府上去,其他賞賜叫金部司去準備,不得怠慢。”
“謝陛下。”
之所以沒升官的原因不是皇上不願意,是尤聿懷三番五次的推诿,聲稱自己才疏德薄,實在難當大任。
龍心大悅,糧饷撥發和賞賜的聖旨不日就到了隋程這。
隋程沒想到尤聿懷這小子真說動了陛下,也不再吹胡子瞪眼的,握着尤聿懷的手傾訴酣暢至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