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卅四
章卅四
翌日清晨,尤聿懷就出了府,至于去哪,誰也不知道。
菀乘和何曉這幾天好的跟一個人一樣,尤聿懷白也不見他黑也不見他,本是要叫他一起去,人卻是徹夜未歸,也就作罷。
“真是同一個人打的?”
“确鑿無二,當年那個人定了兩把刀,先拿走了一把,另一把還沒等上金線開刃,老爺子就去了。”
尤聿懷昂首打量着眼前這把環首金刃,确是同花卿那把相差仿佛。
“可能把細節修複同那把完全一樣。”
“明公放心,老爺子走前留了圖紙,按照您的吩咐金線已嵌,就差開刃了,我拿到後院去,一會就能拿走。”
“好,你倒是個勤快的,記得拿黑布遮一下。”
“得嘞,明公稍等片刻。”
那日一戰走得匆忙,花卿原來那把刀就留在了那,後來尤聿懷派人去找,也沒找到。
尤聿懷看着花卿嘴上雖然不說,心裏一定是惦記的,每天就會嗯嗯的回答,自己也不好一直追問。
那日進宮,回來碰見了鄒顯去找那小宦官,聊了幾句就說到了這刀上,沒想到誤打誤撞真的找到了鍛它之人的後生。
不到半個時辰,刃就開好了,按照尤聿懷的要求,那人将刀用黑布裹了個嚴嚴實實。
“喏,不用找了。”
一個大金錠子從尤聿懷手裏飛出扔進他懷裏,小哥瞬間眼前一亮,連連道謝,點頭哈腰的送尤聿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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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正街沒走幾步就讓長清截住了,一路拉着他坐到了茶肆裏。
“讓我好找,你怎麽大早上就跑出來了。”
“來拿點東西,有事?”
尤聿懷這态度擺明了要讓長清吃閉門羹。
“嘿嘿,你跟陛下說讓我也去沒啊,我可不想留在長安。”
“你這把自己說的這麽嚴重,床都下不了,陛下怎舍得讓你再奔波。”
“啧,我好了,你還不信。”
“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
長清咂咂嘴,十分喪氣的道:“這回可是栽了,想我一世英名,竟然回來當個看門的。”
尤聿懷瞥了他一眼,飲下溫茶,道:“長安大大小小門十幾個,你也有的忙了。”
“啧,你可真是狠心,怎麽舍得扔下奴家自己去賺功勞。”
尤聿懷頓感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忙擡手打斷他:“我走之後,一封求救信,你還能走不了?”
長清收了勢,板正道:“啧,就知道你機靈的很,妥了,我要去看門了,回見。”
如此又耽誤了半天不說,忽地想起酒還沒送去先生家,一來一回折騰了幾遭,回來已是踏着餘晖了。
門童見尤聿懷回來了,忙上前問好。
“後面田墾好了沒。”
“好了,郎君,現在就種下嗎。”
“我自己來,把鋤頭什麽的拿來。”
家裏人都知道尤聿懷從來不說廢話,也不作無用功,麻溜的準備了一套的“耕種工具大全”
尤聿懷滿意的點了點頭,袖子一挽,就開始在後院小雞啄米種起了花。
門童的下巴已經快在地上了,一臉為難的站在旁邊。
“別看了,去前面守着,不許人過來。”
門童心裏打定了自家郎君肯定是事出有因,在種什麽不得了的寶貝,于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去當放哨的了。
……
“月牙?!”
花卿有些難以置信,上前一步捏住他的肩膀,帶着驚愕去看他的手臂。
“你…”
“沒事,為我兄弟斷個手臂有什麽的,不耽誤什麽,別這麽看我。”
花卿恨然閉起眼睛,顫聲道:“對不起…”
“欸,別說這些,早知道你說這我就不來了。”
花卿聞言擡起頭,注視着他的笑,“月輪呢?他還好嗎?你如何知道我在長安的。”
月牙垂下眼眸,笑道:“他都好,只是傷勢重了些,我不想讓他奔波,等他好了就來看你…”
說着月牙又笑道:“知道你在哪還不容易,尤聿懷大張旗鼓的回京,怎能不知道。”
“月牙…我本無心連累你們,是我考慮不周…”
“嗯,你既要報仇,我如今也幫不上你什麽,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花卿看他還一如從前那樣樂觀,心裏也稍稍放下擔憂,“嗯?”
“湯行估計大限将至了,他已經趕去邊境了,你若要殺他,該趁早。”
花卿颔首:“好…”
“別一副愁容了,我現在挺好的,如今能保住一條命,豈不是最好的結果,還有何求呢?”
“嗯…你們打算去哪?等我結束一切,我親自去拜訪。”
“哈哈,到時候再告訴你,我也要好好想想。”
花卿還想開口,就被月牙打斷:“他既與你合作,你也該多加小心才是,畢竟你也是無為樓的人,他用完你之後,難保會殺人滅口。
“嗯…我知道,事畢我就會離開。”
月牙知道湯行狡兔三窟,想抓他是難上加難,但只要留有後路,他就一定會利用起來為非作歹。
月牙來之前已經想好了,湯行不在益州,自己端掉湯府還是綽綽有餘的,沒了那些珍貴的藥材和令牌,他也和廢人沒什麽兩樣了。
“好,既然話都帶到了,我也不留了,山高水長,我們來日再會。”
“嗯。”
說完花卿深深鞠下一躬,直到月牙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
一個時辰過去,太陽已經快下了個完全,地上又黑的很,尤聿懷只覺得眼前有些昏花。心裏暗罵了長清幾遍,加快速度把剩下的花種都填了進去。
門童已經坐在地上倚着牆睡着了,尤聿懷灰頭土臉的從後院出來,走到門童旁邊咳嗽了一聲。
“诶诶?郎君種完了?”
“嗯,回去吧,讓廚房準備吃食,你吃。”
“啊?”
“去,就說我吩咐的。”
門童反應過來了,心道這半天可不白守,今晚上可有口福了!
“嘿嘿,是,郎君慢走。”
沐浴自然是頭等要事,衣衫盡數褪去,緊實的肌肉線條蜿蜒向下,沒入暗角。尤聿懷躺在鑒桶中,阖着眼仔細回想一些細節,入神中忽然又閃過了第一次見花卿的場景。
尤聿懷蹴起一團水揚在臉上,浮出水直起身茫然了好半晌。
換了一身素白的袍裳,倒是顯得三分溫文爾雅,拿起黑布裹件就出了門。
廂房無光,難道這麽早就睡下了?尤聿懷叩了叩門,無人答應。雖說花卿同自己合作,但也沒有無時無刻都要求留在府上的道理,剛一轉身要離開就看見了迎着月光回來的人。
“去哪兒了。”
“本來想去集市轉轉,沒想到七拐八拐的反倒迷路了...”
“置辦東西吩咐下人就是了,怎還親自去。”
花卿走上前推開了門,道:“冷,坐下說吧。”
“好。”
尤聿懷沒吩咐尤伯換掉火爐,而是又添了一個,美其名曰花卿怕冷。
屋裏沒亮,黑暗兩個人中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尤聿懷走過來吹起火折子點起了燈火。
“約莫過幾日我們就要出發了。”
“嗯,好。”
尤聿懷手背在後面,挑着眉故作神秘道:“猜我送你什麽。”
“嗯?猜不到。”
“那你先閉起眼睛,我說睜開你再看。”
這有些像逗小孩子的把戲,花卿眨眨眼,還是按照他的話做了。
尤聿懷掀開裹着的布,輕步走到花卿面前,嶄新刀身在燭火下泛起獨特的金屬光澤,線條十分漂亮。
“睜眼。”
花卿緩緩睜開眼睛,這竟是自己的刀?!細看卻有些差別,花卿驚訝的看着尤聿懷,眸底卻掩不住的喜悅。
“意承前,卻身新。”
一語雙關,此刻花卿只覺得喉間酸澀無比,心口像是被緊撰住一般。
“嗯...”
只吐出啞聲抖顫的一字,花卿垂首用力地在克制溫燙溢下。
尤聿懷輕輕展出一個笑容,走過去輕輕拍他背,輕聲安慰道:“擡頭我看看,是不是哭鼻子了。”
花卿搖了搖頭否認,可是尤聿懷明明看見衣服上都掉沾上掉下的珠滴了。
随着手指輕輕攬起的動作,花卿擡起頭來,昏黃燭火下兩人無聲對視着。
尤聿懷沒想是否有冒犯之意,下意識擡起手指輕輕去拭花卿泛紅眼角的餘淚。
“可還喜歡。”
“嗯。”
一語剛落,花卿又輕續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