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卅五
章卅五
“尤侍郎，請。”
“嗯，張公客氣了，他可知道是我審。”
“不知，前些日子的供詞已經整理好了，你可要先看一遍。”
“晚些。”
面前這留着花白胡須，目光矍铄的老頭正是大理寺卿，張枝禾。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王十方身體被吓得一抖，沒敢起身直挺挺的躺在那，緊閉着眼睛。
張枝禾朝旁的人揮揮手，其他人默聲告退。
尤聿懷負着手，睥睨注視面前裝死的人，片刻道：“你還睡得着，也是難為你了。”
輕輕轉動扳指，尤聿懷略帶嘲諷：“吐蕃人在你走的當天就把許諾給你的銀錢都掠的一幹二淨，你猜猜你那三歲幼子半個月來可吃下幾頓飯呢。”
王十方驀地睜開眼，顫抖着支起身體，“與我妻兒無關，我都已經把知道的告訴你們了。”
尤聿懷剛還提着唇角，随即神色逐漸陰沉，“無關？三州輿圖就捏在那三歲小兒手裏，你如何說他無關！”
“你怎知？！”
西南方向，益、邛、嘉三州呈穩角之勢，與北面瓜、沙兩州連成了弓形長線，偌大疆土若遭之上下侵入，又如何兼顧？
王十方再撐不住，趔趄的往身後牆上倒去，喘息下帶着哭腔：“我也是無可奈何...”
尤聿懷輕嗤：“吐蕃人自然不會為難同族，留着兩族血的雜種，他們會善待嗎？非但不會，你也見了那南疆秘法制成的活屍，據說拿童子的心制出的毒更為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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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這句話完全是尤聿懷信口胡謅的，但效果确實甚好。
王十方緊緊攥住拳頭，浮在膝上顫抖。
“他們在哪...”
“是很不巧，在我手裏，饒是慢了半步，孩子就讓人剁成兩截，挖出心來了。”
尤聿懷擡眼看向張枝禾，老頭已經準備好紙筆了，于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最開始我也不知道她是吐蕃人，她的長相與中原女子并無相差。”
王十方頓了頓，艱難遏住了痛苦，繼續道：“三州輿圖是我們幾個人合力繪制的，我，徐琛包括嘉州刺史陳興。他們許了我黃金、土地...後來我聽他們在密謀廣州的謀反，我本就是陰差陽錯...謀反一事又如何做的來。我害怕事情暴露，只能稱自己假死，沒想到宋觀察使還是找到了我，後來你都知道了。”
這些話似乎還不足夠，尤聿懷昂着首漠然道：“其他。”
“邛州鐵礦開采在即，駐邊的人手大半都調取那了，吐蕃人也參與其中，只是...”
“只是什麽。”
“采礦一事，無為樓的人頂替了吐蕃在邊的壓迫百姓的勢力，替下來的人幾乎全去開礦了。”
尤聿懷淡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很着急。”
“是...我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了，那我的孩子...”
眼下還有其他人，尤聿懷也不好作什麽許諾，只道：“暫時安全。”
兩個人出了大牢，尤聿懷看起來心情不錯，張枝禾也不做那沒頭腦的事，輕描淡寫道：“尤侍郎，這小兒一事，既還未明，老夫就先不寫了。”
尤聿懷作禮笑道：“張公明德，到時等我禀明緣由，再由陛下定奪。此外，還請張公先把今天這一供親自呈給陛下過目後再編冊入檔。”
張枝禾還欲作言，尤聿懷已經猜出他想要說什麽。
“張公，其他幾個稍後幾日就會押送到大理寺，屆時還煩請張公好好審審。”
張枝禾面露驚詫：“呃…好”
如此既已有了方向，其他事宜安排也循序開始了。
“什麽？！你可別坑我啊，你這又是弄的哪一出。”
幾個人坐在大堂，尤聿懷怡然看着無語抓狂的菀乘，一旁何曉抱着小盤子不停的往嘴裏送着果脯。
而花卿早已不知神游倒哪去了，尤聿懷放下茶碗，一本正經道：“讓你扮成我，也沒讓你扮成乞丐，何來坑你一說？本也就是要同去的，你先去我先去，你還是我，又有何差別。”
菀乘直接被繞暈了，放棄了掙紮，哀聲道：“加上你的名頭，我怕我死的更早了。”
“沒事，長清不是找人給你算了能活百歲嗎，早死幾日也無傷大雅。”
菀乘：“......”
尤聿懷指了指何曉手中的小食，道：“好吃？”
“嘿嘿，好吃好吃。”
“南方果類更加繁多，甘甜多汁，西域來往商隊更是載送各地的珍稀美食，菀郎君定會給你多帶些回來的。”
菀乘一遍偷偷瞪着尤聿懷一邊苦笑道：“是...等我回來給你多帶些。”
尤聿懷的計劃是自己和花卿先走，打扮成窮酸道士，若是到了那邊不太好讨路子，再換身衣裳便是。
菀乘和護送的隊伍按照原計劃走，離京一事是遮掩不下的，倒不如使上一記偷梁換柱。
朝堂上下有無暗手，之前尤聿懷并不肯定，但經之前無為樓一事，已然八九不離十了。
各個親王早已下到各州領使，那還剩誰有如此權力脈絡呢？
尤聿懷确實沒想到土蕃人參與進礦脈開采，如此費時耗力的事情，僅僅是為了資源？
尤聿懷起身走到花卿旁邊，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沒什麽。”
“走之前叫人給你我二人裝扮一下，也好顯得落魄些。”
花卿回過神來，擡頭看着面前這人，一身素白，帶着笑的時候倒挺像個風流少爺的，與本人性格實在相差太多。
随即輕笑了下：“知道了。”
“笑什麽，走，帶你看個東西。”
“嗯？”
“別嗯了，跟上。”
神神秘秘的，花卿問他也不說，尤聿懷牽着他胳膊兩個人穿過庭院來到了花園。
“是什麽？”
尤聿懷走到一旁提起一個澆水的小壺，走到新墾的田上，像模像樣的澆起水。
花卿恍然明白，這是...花田
“別愣着了，來幫忙。”
“好。”
“等我們回來，三四月份正花意勃勃的好時候了。”
春風繞繞，由心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