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救

相救

他一只手已經摸上了顧钰慈的手背,門邊幾個手下會意,徑自把店門關上。還有個人控制了小川,将他捆在一邊。

顧钰慈頭皮一麻,滿腦子都是關門打狗甕中捉鼈。

扪心自問,她一介帶娃的半老徐娘,論美色哪能比得上二八少女,段老板瞄上她,一定另有所圖。

她身上還有什麽可圖的?也無非就是圖她手裏的這個店。

店鋪确實賺錢,可跟青州巷錢莊比起來,又是小巫見大巫。

除非……

顧钰慈突然心念如電,想到幾種可能。

古時錢莊所做的事,總體歸為兩種,一是放貸,一是彙兌。而錢莊的資金,大多源于儲蓄。

要麽就是段老板遇上了難處,前腳剛貸出去幾筆款子,後腳儲戶就來提錢,資金鏈玩崩了,他急需想轍籌錢以應對儲戶,因而盯上了顧钰慈這塊肥肉。

但如果出了這樣的事,這周遭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不可能動靜全無。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錢莊上的錢不幹淨。他得找個正當的店子打掩護,借以做生意的由頭,還這些錢一個清白。

念及至此,顧钰慈忽然打了個寒噤。

真要是這樣,就遠不是她一介無名小卒所能應付的場面了。直白點說,她一家子都會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今天絕不能任由這人登堂入室!

她一只手讓段老板握着,另一只手默默地在底下抽屜裏,攥住了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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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匕首還是當年開店時,懷寧公主送給她的,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富商最易遭人眼紅,真來了歹人,你得拿得出保命的家夥。

不過,還沒等她亮明匕首,店門那邊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有人在外面踹門。

段老板眉頭一皺,往門邊看去,幾個手下分別埋伏在門的兩側,預備偷襲。

他們這般警惕的态度,證明門外并不是段老板自己人。不管是誰,顧钰慈總歸是看到了希望,趁此機會一巴掌拍掉段老板的手,寒光凜凜的刀尖直對着他的面門。

“再敢動手動腳,你別想站着走出這道門。”

她長年累月幹活,身板看着柔弱,力氣委實不小,握匕首的那只手,手腕青筋畢現。這一刀過來,段老板保管被紮個對穿。

沒想到這一個小小弱女子,倒是又能玩刀又能搬救兵。段老板自覺失算,哼了一聲,朝後退一步,示意底下人先把家夥什收起來。

門外人明顯很焦躁,連着踹了幾腳狠的,實木門都給踹得震動起來,有個熟悉的聲音吼道:“裏邊兒人呢?聾啦?!給老子開門!”

這是祁越的聲音!顧钰慈頓時有了底氣,對門邊的小喽啰瞪眼:“外邊兒是祁校尉,你們再不讓讓,等會兒他進來了,一腳給你倆從前門踹到後門。”

而後她一邊應聲,一邊走過去拔下門闩:“來啦來啦,別吼了,街坊四鄰都給你吵醒了。”

祁越今天才從校場回來,剛吃了一頓熱乎飯,筷子還沒放下,腦中文字就給他發警報。

【赤玉閣有難,速來!】

赤玉閣是顧钰慈開的店。

祁越心裏一毛,擔心顧钰慈是不是惹上了很了不得的大人物,怕自己單刀赴會應付不來,特意多叫了幾個小兵和侍衛随行。

結果一敲開門,顧钰慈毫發無損,甚至不像以往那麽打官腔,直接攥着他腕子給他拉進門了。

他最初有點懵,但一看一樓的幾個生面孔,心裏大致有了底。這些人不是盜匪,論身手也不及他們這些在軍中受過專業訓練的。

他擺平這幫人不成問題,于是就跟這家真正的男主人一樣,大搖大擺地拉了凳子來坐下,沖着為首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敲敲桌子:

“大晚上的,都歇市了,您是什麽人啊,帶着一群大老爺們跑來女子開的店裏。這不是吓人嗎?人家今天報官給您抓了,我都覺得不冤枉。”

他這些年在京城呆着的時間不多,因此不大能認得段老板的臉,但段老板卻知道這顆戰場上的紫微星。

這種靠實打實的軍功升上來的,聲望地位都遠勝于普通文官,段老板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趕緊給自己搭臺階:“其實我來找顧掌櫃攀談,倒也不是為了什麽大事,不過是商議我一個小妾的去向。”

他将李念兒的事情說了一遍,七分真三分假,祁越一開始還有所防備,到後來聽得津津有味,扭頭看着顧钰慈:“喲呵,看不出來,顧掌櫃還有幾分俠義心腸。”

顧钰慈給他調侃得老臉一紅,很想在底下踩他幾腳。但自己身家性命算是被他所救,真踩了又顯得不厚道,只能擺擺手:“有是有,但也不多,祁校尉謬贊。”

段老板暗自觀察他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倆人究竟是什麽關系。夫妻顯然不是,但似乎又比普通朋友親近得多。

但不管是何種關系,顧钰慈是跟祁校尉搭了線的,除非他能把祁校尉拉攏到自己這邊,否則輕易動她不得。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給自己找退路:“李姑娘不願嫁給我一個老頭子,我也能夠理解。今日談妥了,她中意顧掌櫃家,我也樂得成人之美。”

祁越對這人的面相感到不大舒服,沒有與他深交的念頭,更看不慣他大晚上賴在顧钰慈家裏。

“好啊,既然話說開了,又成人之美,我想段老板沒別的事情,就應當回家去了。家中嬌妻美妾候着您,好過在這種狹小地方扯閑篇。”

段老板是個識相的,這就帶人告退,臨行前甚至不忘對杜小川道個歉。

杜小川被松綁後,一直陰着臉看他們,聽到這聲道歉,也只是冷哼一聲,他們前腳一走,後腳他就把門狠狠帶上,發出驚天巨響。

顧钰慈店裏地方不算大,這會兒圍了祁越和他手下的兵,個個都人高馬大,弄得大堂十分擁擠。

祁越示意他們幾個先去前後門把守,警報解除,他免不了露出得色,活像一只搖着尾巴的大狗:“顧掌櫃,這回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說說吧,要怎麽謝我?”

顧钰慈這回欠了他人情,只能痛快認栽:“祁校尉提一個要求,只要別太過分,在律法允許的範圍之內,我又有能力辦得到,就一定滿足你。”

祁越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自己能對她提什麽要求,讓她快點想起來自己是誰,這又不是她努力能做到的,她嘴巴又損,提出來弄不好又得讓她氣個半死。

他瞧着顧钰慈單薄的耳垂,忽然靈光乍現。

“我要一對白玉耳墜,嵌以五色石和紅瑪瑙。”

多年來他一直對這耳墜印象深刻,顧钰慈現在給他拿張紙,他甚至有把握畫個大概。

顧钰慈将他要求的細節一絲不茍地記下,承諾兩個月後交付。末了她想起什麽,問道:“你今天,怎麽來得這樣巧?剛好在我遇到難處時,你就上門來了。”

經她一說,祁越才想起那段恰好出現的文字。

以往這些提示文字,都是在他上戰場時,面對緊要關頭才會出現,何以今日顧钰慈有麻煩,這些文字也露面了?

他越想越覺得,他和顧钰慈之間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但這總歸是他自己的揣測,真相大白之前,他并不打算說給任何人聽,免得讓人以為他失心瘋。

他又擺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吊兒郎當地往櫃臺邊上一靠:“我這是心有靈犀!”

顧钰慈白他一眼:“沒文化,又開始亂用詞。”

“怎麽是亂用呢?我感應到你會倒黴,這就馬上過來看你出洋相了,這不是心有靈犀是什麽?”

“……請您滾,我要哄沅沅睡覺了。”

在嘴上占她幾句便宜,祁越心情一下子變好了,乖乖帶人離開店鋪。等店門落鎖,燈光熄滅,他對身邊的小兵下令:

“你們幾個,從今天開始,輪流倒班守在赤玉閣附近,如果看見什麽不明人士上門騷擾,能阻止的你們自行阻止,沒把握的第一時間來報告我。”

這樁新任務讓小兵們倍感新奇:“校尉可是在顧掌櫃店裏寄存了什麽重要東西?”

多虧夜色掩護,他們沒有看到祁越耳朵紅了。

“咳,這倒是沒有。不過顧掌櫃是我的一個舊識,她單獨一個女人做生意,免不了有心存歹意之人盯上,我尋思還是得有人看着點。”

“這确實,也不曉得顧掌櫃心裏頭怎麽想的,一個女人家帶着孩子多艱難,這些年也沒想過再嫁……”

“可不是!其實她要想再嫁,一定能辦得到,雖然年齡大了些,可樣貌一點沒見老,比小姑娘有風韻得多……”

祁越聞言,下大力氣朝他背上捶了一拳:“我喊你幫忙保護人家,可別你第一個沖上去騷擾!人家閨女都十來歲了!”

幾個小兵自此開始三班倒的生活,祁越特批他們不用去校場參訓,并且可以去校尉府打牙祭,小日子過得頗為逍遙。

接下來他們并未觀察到危險分子,唯一一個不同尋常的人,是懷寧公主。

顧钰慈見到懷寧公主,心裏多少有些驚訝。自從她店中生意穩固,公主就鮮少上門了,今年她們見面的次數不超過三次。

公主在櫃臺邊坐下,翹着二郎腿,似笑非笑:“聽說顧掌櫃前段時間英雄救美了?”

“可別擡舉我,”顧钰慈給她倒了杯茶,“我總不能看着小姑娘被推進火坑吧。”

“你這回夠莽的,幸好走了狗屎運,有人幫你,否則我可兜不住你。”懷寧公主冷笑道,“你當開錢莊的是什麽人?在朝廷裏沒人,他做不到這麽風風火火!”

顧钰慈對朝中事一向不關心,也沒辦法關心,畢竟那都是她夠不着的地方。

但懷寧公主從沒對她發過火,這還是頭一次,她不得不重視。

“他……還想對赤玉閣做什麽?”

“目前倒沒有,但近來我聽到一個消息,他在扶持你那個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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