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施壓

施壓

祁越待要把她拎上馬車,被她搖頭拒絕:“宜寧郡主還在這,我若是走了,她恐怕會有麻煩。林安昱會拿她洩憤。”

他方才那份狂暴還未完全褪去,沒心思思考那麽多有的沒的:“她的死活又與你何幹?管東管西,不如照顧好你自己!”

顧钰慈昂起頭,将脖頸的掐痕暴露得更加明顯,她指着這處痕跡道:“今天下午他差一點就把我掐死了,是宜寧郡主從後頭偷襲他,救了我一命。我放着她不管,我成什麽了?”

祁越看着這道痕跡,依舊心有餘悸。他現在後悔萬分,早知道當初跟皇上死扛,咬死了不同意姓林的娶她,哪怕被穿小鞋。

更不該同意讓她幫自己找證據。她再古靈精怪,單獨呆在林安昱的地盤上,也屬于弱勢一方。

今天她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管前途不前途了,當場就得打斷林安昱全身的骨頭,再把他丢進火堆裏,讓他活活燒死。

他的後怕和愧疚明晃晃寫在臉上,顧钰慈看在眼裏,借機賣慘,言語中頗有些耍無賴的意思:“我這回搭進去半條命,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這點要求你都不答應?”

他耳根子軟了,嘴巴還硬着,咬牙道:“我警告你,你不要跟我耍賴皮——”

這都拿不下他,看來必須得祭出大殺器了。她軟了嗓子,拿出平時跟沅沅撒嬌的語調:“哥,好哥哥,做哥哥的不應該疼愛妹妹,聽妹妹的話嗎?”

她很有自信,因為每次對顧沅來這一套,顧沅都會咬牙切齒地一邊罵她,一邊滿足她的心願。

她這一聲哥哥叫出來,祁越頓時感覺脊椎骨麻酥酥的,順着脊柱直沖天靈蓋,酥得他暈頭轉向。

他勉強穩定心神,惡聲惡氣道:“行行行,老子答應!那什麽郡主在哪呢?這回我連她一塊兒帶回府上,總行了?”

顧钰慈眉開眼笑,這就去喊宜寧郡主收拾包袱。直到他們走的時候,林安昱還癱在地上,家丁們被祁越吓着了,不太敢去攙扶。

上了馬車,宜寧郡主撩開簾子往林府大門張望:“你說,他應該沒被打殘吧?”

祁越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怎麽,心疼他了?心疼了就滾回去由着他作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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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被沖了一句,宜寧郡主心裏不舒坦,但念及他帶着她們走,她沒有反駁。到了半路,她才悄悄問顧钰慈:“這是你什麽人啊?”

她纏綿病榻數年,與外界有些脫節了。顧钰慈想了想,說:“是我認的哥哥。”

“認的?好端端的認哥哥做什麽?”

“我本來沒想認哥哥,我親哥就差點放火燒死我。但他上趕着要認,有個将軍做哥哥,也算有靠山,我就答應了。”

宜寧郡主早年也沒少與各色美男子暗送秋波,一聽就明了,眼神頓時帶上幾分戲谑:“哦,哥哥妹妹,我明白的。”

這語氣實在是非常抑揚頓挫,顧钰慈還沒反應,前排祁越先惱羞成怒了:“你明白啥了你明白?你這麽明白咋還需要別人救啊,下車另謀出路吧!”

宜寧郡主往椅背上一靠,慵懶道:“祁将軍,你攆我下車,你妹妹可不答應哦。”

“車是我的,輪不到她不答應!”他跳腳跳得更厲害,像只狂吠的大狗。

顧钰慈拉着她,一只手在太陽穴邊上比劃,低聲道:“你別介意哈,他這人有時候這兒——就是會突然搭錯筋,沒人能搞懂他在想什麽,也可能什麽都沒想,就是某種低智的自然反應……”

宜寧郡主笑意漸深:“祁将軍,連我都能明白,唯獨某人不明白,有時候,我真的非常同情你。”

前排傳來氣貫長虹的一聲:“滾!”

子夜時分終于抵達将軍府,沅沅已經在府上等着,盡管早已有了思想準備,看到顧钰慈身上傷口時,她還是爆了句粗。

“混賬東西!”她輕觸着顧钰慈額角棉布,“混賬東西,我要把他的狗頭擰下來!”

她和顧钰慈在一起生活多年,舍不得碰顧钰慈一根手指頭,頂多偶爾戳戳腦殼捏捏耳朵。他姓林的算什麽東西,敢把人弄成這樣?

宜寧郡主看着她倆,覺得頗新奇,女兒像個護崽老母雞,當娘的卻弱小無助又可憐,伏在她肩頭泫然欲泣。

她當年畢竟當着顧沅的面,為難過顧钰慈,這會兒有點心虛,默默地往邊上退了幾步。

她樣貌變化大,顧沅一開始沒認出她,跟她對視片刻,大概知曉前因後果,才對她點頭致意。

夜深了,祁越看不得她們抱在一起磨磨唧唧,喊老嬷嬷安排了房間,帶她們入住,催着她們快點睡覺。

顧沅連着半個月黏在顧钰慈身邊,一定要跟她睡一個屋,就像當初在赤玉閣二樓住着時那樣。祁越有時很鄙夷:“多大個人了,還黏着娘不撒手。”

顧沅笑嘻嘻地:“是呀,我可以正大光明黏着她,你能去黏着誰呢?”

這小妮子人長大了,個性還跟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嗆人,還總是精準地紮人心肺。祁越有時候真感覺她完全沒随了林安昱一星半點,跟顧钰慈也不很相像。

這半個月祁越在家的時間不多,一天晚上他回來,把顧钰慈和宜寧郡主喊去後堂,這是個較為私密的院落,适合談私事。

他軟硬兼施,已經從段老板那裏拿到了林安昱的黑料,仔細翻了一下,這黑料若要較真,足以把他的腦袋挂在城門上示衆。

但如果直接把黑料捅出去,反而得不到應有的效果。林安昱目前還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冷不防将這些醜事抖落出來,只會引得皇上反感。

顧钰慈腦子轉得飛快,一下子洞悉了他尚未說出口的話。

當初他們複婚,是林安昱特意在皇上跟前要求的,如果能逼着他主動提休妻,就等于打了皇上的臉。同時休了宜寧郡主和顧钰慈兩個妻子,則更有種挑釁意味在裏頭。

等他被冷落到一邊,做不得寵臣了,再放黑料,才是致命一擊。

她主動請纓:“你不要出面,我們兩個自己拿證據去要挾他,叫他休了我們。你只需要咬着他家暴這一條就可以了,到時候對外人也能解釋得通。”

他畢竟還要與朝中其他人打交道,不曉得這朝廷上下被他們滲透到什麽程度了,以目前情況來看,恐怕不樂觀。

祁越要是直接亮明是自己把他們兩個揪出來的,往後的路就不好走了,怕是會明裏暗裏樹敵無數。

再者,他與宜寧郡主非親非故,出面幹涉顧钰慈的婚姻還情有可原,宜寧郡主能不能離婚,他沒有資格插手。

顧钰慈的提議一說出口,他就有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感。

他們一拍即合,顧钰慈和宜寧郡主花了兩天時間私底下彩排了幾次,便選了個黃道吉日,再次折返林府。

這回是祁越送她們回去的,他帶着一幹人馬在門外守候,叫她們放心大膽發揮。

林安昱上回被祁越打怕了,幾天緩不過神,養好了傷依然心有餘悸。偏偏這事他不占理,沒辦法宣揚出去,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他擔驚受怕了一陣,沒人上門抓他去審問,又覺得興許還有希望,便給将軍府去了一封信,道歉求和。

将軍府那邊遲遲沒有回信,要不是那天被揍得尿褲子,心理陰影太大,他一定會拎着厚禮上門致歉。

顧钰慈能回來,他多少有些意外,但看到門外祁越帶了這麽多人,頓時心生不祥預感。

他們在小花廳坐下,顧钰慈和宜寧郡主坐在他對面,二對一,顯然是有備而來。

顧钰慈溫和地笑了笑:“你的後腦勺怎麽樣了,還痛嗎?可有找大夫診治過?”

林安昱愣了一下,這張溫情牌打得他始料未及。

“承蒙愛妻關心,已經不痛了,就是受傷的那一塊頭皮,好像不長頭發了。”

“真遺憾。”顧钰慈笑容依然平靜溫婉,“脖子沒關系吧?我哥哥上回失控了,下了狠力氣,我看了都害怕。”

這種時候是萬不能說大舅哥的壞話的,盡管他脖子這些天隐隐作痛,還是得裝作沒事人:“看過了,大夫說沒有問題,不會留下後遺症。”

他頓了頓,讨好地補充:“再說,這頓打,我也該挨。”

宜寧郡主笑道:“夫君,男子漢大丈夫,不興這般沒出息。有道是夫為妻綱,丈夫讓妻子動手打了,理當追究責任,給妻子一些苦頭吃。”

“是呀,換在別家,做丈夫的早就報官把妻子抓去蹲大牢了,再寫一份休書,讓這種女人從此再也找不到下一任。”

顧钰慈敲了敲檀木桌子:“我和郡主都很好奇,我們何時能拿到這份休書呢?”

林安昱洞悉了她們的意圖,不動聲色道:“終歸是我先動的手,我不占理,這休書我也不好意思寫。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互相諒解,好好過日子罷!”

“跟你過日子,很難安心啊。以你這吸金能力,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我們的口糧和醫藥費用也一并吸走了,就像你吸走其他的錢一樣。”

林安昱知道自己被她揪了小辮子,有些焦躁,卻還得硬着頭皮裝下去:“夫人這話從何說起?”

顧钰慈往大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我哥哥還什麽都不知道呢,他帶了兄弟們來,本是打算為我出氣的,妹子在夫家挨了打,需要撐腰。”

“但如果讓這些兄弟們知道,當初他們在戰場上勒緊褲腰帶,苦哈哈地餓着肚子打仗,是因為軍費進了某些人的口袋——夫君,你猜猜,你的脖子和後腦勺會碎成幾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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