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死?你也會死!”老太惡狠狠威脅着翁鬼。

翁鬼:“但我不怕死...”

它一句話,擊碎了老太全部希望。

“不!不可能!”老頭絕望嘶吼着:“我是永生的,我不會死。”

翁鬼根本不再怕她,低啞聲音裏全是輕蔑:“不,你從來不是。”

它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被唐涼夏壓在身下的老太。

她破口大罵着:“狗東西!畸形兒!孽障!還不趕快殺了她!又想讓我用長針紮你嗎?”

老太劇烈掙紮着,眼看就要掙脫了唐涼夏的束縛。

她揚起頭的嘶吼的瞬間,被那根沾着翁鬼污血的長針紮穿了脖子。

她轉過身去,看到手裏拿着那根長針是唐涼夏。

老太的血液惡臭難聞,來不及做臨死前的掙紮,她的眼睛就暗淡下去。

這已經不是唐涼夏第一次‘殺人’了,在上一世末世,她殺過無數次喪屍。

早就明白,在這種危險情況情況下,不殺死對方,死的只會是自己的道理。

重活一次,唐涼夏可不想死的這麽草率。

老太用力伸手指向那只鹹菜缸,獰笑着:“翁...翁鬼,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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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沒說完,唐涼夏又一次舉起長針,拼勁全力向老太脖頸處紮去。

噗——

非常微妙的聲音響起,好像氣球被紮破時發出的聲響。

當唐涼夏把那根長針,從老太脖子上拔下來時,霎時間,無數蟲子從她傷口處爬出。

那只裝有翁鬼的鹹菜缸,似乎感受到什麽,不住顫唞着。

緊接着,從老太身體裏爬出的千萬只蟲子,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全部順着那個乒乓球大小的孔洞,湧進了不大的鹹菜缸裏。

缸內,是翁鬼一聲聲的低吼,此刻的它似乎正在遭受着難以忍受的痛苦。

空蕩寂靜的街道上,只剩下翁鬼的低吼和蟲子爬行的‘沙沙’聲。

而那老太似乎是蟲子組成的人,随着蟲子離體而出後,她的身體迅速幹癟下去。

沒多長時間,地上只剩下她那件破布衣衫,還有不遠處輕微顫唞的鹹菜缸,能證明她剛剛存在過。

即使是上一世,唐涼夏也沒見過這麽讓她震驚的場面,她不禁怔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後知後覺的痛楚,才讓唐涼夏反應過來,她該離開了。

意識到唐涼夏要走,鹹菜缸裏傳來翁鬼充滿童真的聲音:“你不要怕,我與蠱婆性命相連,她死了我也活不了。”

周圍環境靜谧,安靜到可以聽見人的呼吸。

翁鬼又說:“能不能讓我舔舔你的手指?”

它純真善良人畜無害的聲音,讓人根本無法把它跟那個扭曲變形的怪物聯系在一起。

翁鬼的聲音再次從鹹菜缸裏傳來:“求求你了,我快死了,只有這一個心願...”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她不該管。

唐涼夏告誡着自己,轉身就要離開,翁鬼沒有繼續挽留,只是那鹹菜缸裏傳出陣陣哭聲。

唐涼夏沒停下腳步:“哭,我也不會多管閑事。”

下一秒

唐涼夏還是出現在了鹹菜缸前,把手指放在那個空洞前,特意挪開身體,沒有擋住照射進孔洞的光。

她還記得,這小怪物說過,它怕黑。

唐涼夏催道:“你快點,就一下,我很忙。”

翁鬼又小心翼翼的說:“可以再靠近一點嗎?我夠不到。”

唐涼夏又把手指靠近了一些,下一刻長滿雜亂獠牙的嘴,擠出孔洞咬在她的手指上。

唐涼夏躲閃不及,那只手的長針還緊緊在握,剛要發力就看到自己被咬破的傷口處鑽出來幾只紅色小蟲。

那幾只蟲子無一例外,爬進了鹹菜缸裏,裏面再次傳來翁鬼痛苦的嘶吼。

現在唐涼夏才明白,原來這個小怪物,是想要救自己。

這次嘶吼聲消失,它的聲音更虛弱了,但還帶着那絲童真:“剛剛蠱婆就是用它們,控制了你。”

唐涼夏:“謝謝你。”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感謝的話,翁鬼有些害羞:“不客氣。”

翁鬼:“你的血很甜,眼睛也是這五百多年裏,我見過最清澈幹淨的,一眼就可以讓人淪陷。”

它又向唐涼夏提出一個請求:“我快要死了,你可以陪陪我嗎?”

翁鬼的聲音脆弱又委屈:“我不想一個人...”

如果換做平時,唐涼夏一定頭也不回的走了,今天看到的這一切,都遠超過了她的認知,就連上一世末世她都沒遇見過。

怪不得都說不要來牧安,唐涼夏好想忽然明白,也許這裏就是末世降臨的中心。

關于這只翁鬼,她也是充滿了好奇,能存活五百多年的生物,還是這樣的畸形兒...

在它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還有蟲子變成的蠱婆老太,又是什麽東西?

唐涼夏沒有離開,鹹菜缸裏的翁鬼,似乎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心情。

翁鬼:“你似乎對于我的經歷很好奇?”

“是的。”唐涼夏沒有隐瞞,手裏緊握的長針一直沒有放下。

一只扭曲變形血肉模糊的小手,從鹹菜缸的孔洞裏伸出來。

翁鬼:“我可以牽牽你的手嗎?告訴你我的故事...”

怕不真誠,翁鬼又小心翼翼補了句:“除了蠱婆,你是第一個能知道我經歷的人。”

唐涼夏手伸過去後,翁鬼的小手輕輕拉住了她。

然後,便是一陣天昏地暗。

唐涼夏再睜開眼時,她已經不在遇見翁鬼的那條街上,而是一個婦幼保健院內的手術室裏。

手術室裏的電子表顯示着時間,2025年1月17日。

醫生試圖勸誡,手術床上的孕婦:“你确定流掉嗎?這是個健康孩子,而且已經足月...”

孕婦搖搖頭,沒有一點相信意思:“三年了?健康?”

醫生無可奈何,這種病歷确實是他從醫這麽對年來,從未見過的情況。

手術正常進行,因為胎兒太大,從肚子裏夾碎四肢,才全部幹淨取出。

然後那個嬰兒,被裝進了黃色的醫療廢品袋裏。

眨眼間,畫面再換,唐涼夏身處在醫院外面的垃圾桶前。

那個被夾碎的嬰兒竟然沒死,甚至還能發出虛弱的啼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垃圾桶裏的垃圾已經開始腐爛發臭,一個拾荒老太模樣的人路過。

是蠱婆,她把那個嬰兒從垃圾桶裏撿了出來。

畫面又轉,來到了一個破敗的林中木屋,是蠱婆生活的地方。

她把被夾斷四肢的嬰兒,用粗麻繩随意縫補起來,塞進了她用來養蠱的鹹菜缸裏。

她不停詭笑着:“第一百件!我終于湊齊了一百件蠱物,最後能活下來的那個,就能成為助我永生的翁鬼...”

雖然看不見鹹菜缸裏的情況,但唐涼夏似乎能感受到,小怪物當時的恐懼和痛苦。

它也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被所有人抛棄,好不容易被人撿走,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卻又再次把它丢進了地獄。

鹹菜缸內,除了這個嬰兒還有其他99只蛇蟲鼠蟻各種毒物,嬰兒每天都經歷着他們撕咬身體,痛徹四肢百骸的痛苦。

但這些嬰兒挺了下來,成為了蠱婆眼中煉化成功的翁鬼。

之後的日日夜夜嬰兒只能身處在黑暗狹小的鹹菜缸內,它雖身處黑暗,卻極其怕黑,那個孔洞能透進來的微光,是它唯一的慰藉。

它走不了也逃不掉,因為它的生命與蠱婆相連,永世不滅。

畫面再轉,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仙境,綠水青山陽光明媚。

唐涼夏猜到,這大概是小怪物幻想當中的世界。

不遠處,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孩子向她跑來,幹淨純粹笑容陽光。

他撲進了唐涼夏懷裏,她也沒有拒絕。↑

唐涼夏能感覺出,這小怪物是真心的喜歡自己。

他說:“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唐涼夏摸了摸他的腦袋:“可以。”

她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小孩微微皺眉:“我沒有名字,姐姐能給我起一個嗎?”

唐涼夏看見他胸口的鶴型胎記:“懷鶴。”

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小怪物點點頭,笑着笑着聲音卻越來越遠:“謝謝姐姐,我很喜歡,我終于也有名字了。”

随着懷鶴的笑聲越來越遠,唐涼夏眼前幻境也随之消失,她知道是他的力氣再也無法支撐下去。

“姐姐...”懷鶴的聲音,微小的幾乎快要聽不見:“可以抱抱我嗎?”

唐涼夏:“可以,懷鶴。”

聽見她呼喊自己名字,懷鶴高興極了,但伴随着急的是一陣劇烈咳嗽。

唐涼夏抱起那個鹹菜缸很沉重,她畢竟也受了傷,捧着它實在有些費力。

懷鶴:“姐姐可不可以打碎它,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它對外面的世界早就沒了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想象中一樣美好。

感受到唐涼夏尋找鹹菜缸蓋子的目光,懷鶴再次開口:“姐姐,蠱婆早就施法把我困住,唯一破咒的方法就是把它打破。”

唐涼夏随了懷鶴的意,把鹹菜缸舉起摔在地上。

碎裂的陶片像是有眼睛一樣,盡數紮在那個血肉模糊的黑色肉團之上。

看着地上以為抽痛蜷縮在一起的肉團,唐涼夏沒被吓到,她知道那是懷鶴,現在的它很痛苦,可他似乎已經習慣,甚至還享受着此刻的解脫。

唐涼夏蹲下`身:“懷鶴...”

懷鶴用盡力氣往邊上靠了靠,黑色的血水流了一地,他委屈急了扭曲的小手捂着臉,自己都嫌棄自己:“姐姐,別碰我,我髒...”

唐涼夏沒有嫌棄它,伸手把它抱在懷裏。

懷鶴:“姐姐,我可以再牽牽你的手嗎?”

她把手放在它的身前,看着他的小手握在自己手指上。

懷鶴:“姐姐,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一定不會忘記你。”

唐涼夏:“我也是。”

在末世生存了十年,唐涼夏原以為自己早已經變得冰冷,至少不會再因為別人的死亡而感到惋惜,但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變。

感受着懷鶴一點點流失的力氣,她明白說再見的時刻又到了。

懷鶴又提出了自己最後一個請求:“姐姐,一會等我死後請把我丢進垃圾箱,讓我從哪來回哪去...”

懷鶴:“如果以後有機會,懷鶴一定會報答姐姐...”

它的聲音止不住嗚咽,對這厭倦了五百多年的世界,第一次産生了留戀:“懷鶴...真的好喜歡姐姐...”

唐涼夏沒問原因,盡數答應了它。

扭曲的小手最終無力落下,分別的時刻還是來到。

按照懷鶴的心願,唐涼夏把它放進不遠處的垃圾箱裏。

知道懷鶴怕黑,

唐涼夏特地把垃圾箱蓋別好,月光剛好能照耀進來。

最後看了眼靜靜躺在裏面的懷鶴,唐涼夏跟它揮手告別:“再見了小怪物,希望下一世,你能無憂無慮。”

她離開沒多久時間,一直油光水滑的黑老鼠鑽進了垃圾箱了,窸窸窣窣的啃食這裏面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那只大老鼠爬上垃圾箱邊沿,月光下透過它胸口稀疏的毛發,依稀能看到一個鶴型胎記。

老鼠不斷聳動鼻尖,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懷鶴...”

“懷鶴...很喜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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