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見面

見面

活該被柴溪音躲着,就該躲他一輩子讓他為此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活活被熬死。

穆沉手握紙杯惡狠狠地盯着黎向川的背影,在心裏呸了他好幾下。

要不是可憐他算個人,高低要跑到柴溪音的家門口去攔着,死活不讓她見黎向川。

而且柴溪音還把見面地址給了穆沉。

她沒想停留多久,見面只談工作,談完就走。最好穆沉能跟她一起,很顯然,不行。穆沉當天要陪沈柒去醫院,無法與她一起,最多就是談完之後來接她。但那也得在沈柒那邊結束之後。

所以見面當天,柴溪音一個人去赴約。

她出門前告訴了佟靜和,并在推餐廳的那扇門前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

深呼吸,放輕松,沒什麽大不了的,大家都是人。

餐廳是雙扇門,柴溪音手的微微顫抖着放在門把上,沒注意自己是雙手推門,更不知道,有一扇門推不動。

餐廳服務員很有眼力勁兒,立馬幫她過來推。

柴溪音尴尬一笑,順口問道:“請問9號桌在哪裏?”

服務員帶着她過去,她跟在服務員後面探着頭,看向9號桌,黎向川在。

她立馬低下了頭。

“您好,這邊9號桌。”服務員帶到以後指着號碼說。

黎向川聽到這句話立馬擡頭,與柴溪音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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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突然彌漫着些什麽,比如,緊張無措不知如何開頭的沉默味道。

服務員帶人過來便走了,留下柴溪音站在原地,她像個沒有意識的人。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內心是如何翻江倒海波濤洶湧。

黎向川變了,變了很多。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成熟和謹慎,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是少年不曾有的內斂之氣。他還是那樣有潔癖,袖子挽起一小截壓在幹淨潔白的紙巾上,手裏正翻起一頁菜單。

畢業之後應該是一直從事室內工作,所以皮膚才能比少年時要白淨一些。

五官變化不大,只是那雙眼睛與從前不同,比起那時無懼無畏的眼神,現在有着一種沉靜入水的美麗,是柴溪音那時最想看到黎向川身上隐藏着的那一面。

如今見到了,卻隔了這麽多年。

與她不一樣,黎向川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只覺得她瘦了,瘦了很多,整個人比少年時代消瘦一半。那個佟靜和口中清新可愛的人,如今變得如此靜默清冷,充滿了令人退步的陌生感。

黎向川站了起來,他開口喊她的名字,“柴溪音。”

柴溪音愣住一瞬,随即伸出手,特別淺淡的笑容回應,“黎總你好。”

黎向川看着這雙手不禁皺眉。

他說:“先坐吧。”

對于他沒回應的握手,柴溪音心裏吹過一陣飓風,她的指尖收回來時還在發顫。

幸好,他沒有回應。

柴溪音坐下,把包放在桌子靠裏的地方,偷偷地看了一眼黎向川,他正認認真真看着菜單,像他剛進來時那樣。

柴溪音默默地看,直到黎向川的聲音想起。

他問:“口味有變嗎?”

柴溪音下意識搖頭,搖完又說:“沒。”

說完黎向川的手停住了,不知道是看到想吃的菜了還是別的什麽。

直到翻完最後一頁,他才把菜單推給柴溪音。

柴溪音接過菜單随便翻了翻,這家店的風格偏西部,不是柴溪音愛吃的,但這家店老板是許捷涵的老公,所以她才選了這裏。

不過,今天她來這裏吃飯的事并沒告訴許捷涵。

“你都點了什麽?”柴溪音問,問完對方沒回答,她便擡起頭來。

一擡頭,黎向川的目光緊緊盯着她,頭上的燈光打在他的鼻梁上,顯得眼眸中的陰影更深。

柴溪音被這目光盯得很不舒服。

她不自然地低下頭,合上菜單說:“就這些吧。”

黎向川立馬喊服務員過來。

等服務員過來的時間很短,但服務員走之後的時間十分的漫長。

黎向川不開口說話,柴溪音費盡心思找的話頭他也不接,這樣的對峙沒有十分鐘也有五分鐘,在所有柴溪音難熬的五分鐘裏,此次拔得頭籌。

既然什麽話都不接,那柴溪音也不客套了。

直接從包裏拿出新的報告書,小幅度扔了過去。

誰還沒個脾氣。

以為扔過去的這個行為總能激起點什麽,沒有。

黎向川就像個石頭,除了偶爾眨眨眼睛再沒有別的。

十年沒見,黎向川是不是得什麽精神類疾病了,柴溪音這樣想。

第一道菜上來時,柴溪音終于忍不住發火道:“擺譜擺夠了吧!”

服務員被她這句話吓到,看了她一眼才走。

緊接着,第二道菜就上了,之前的女服務員換成了個瘦高個的男服務員。

柴溪音正要開始說第三句話,第三道菜也來了。

連着三道菜都是柴溪音愛吃的,她卻一眼都不看,只想着怎麽撬開黎向川的嘴。

這三道菜上完,黎向川終于動了,雙手一推,三道菜全推到了柴溪音面前。

柴溪音置之不理。

“不想吃。”伸出手去拿包,“黎總要是心情不好咱們就改天再約。”

“菜齊了。”黎向川擡頭看着已經站起來的柴溪音,“都是你愛吃的。”

柴溪音的怒火值已到達頂點,“黎向川。”她喊了他的名字,“你沒覺得你不正常嗎?”

黎向川也站了起來,眼眸微動,目光從不曾離開柴溪音,他說:“你總算想起我叫什麽了。”

“你有病吧。”柴溪音說,說完就走。

黎向川立馬拉住她,“報告書給我看看。”

柴溪音不可置信地目光看向他,除了精神上有問題,腦子也有吧。

柴溪音不情不願坐了下來。

報告書再一次被扔在了桌子上。

黎向川笑着拿起報告書,随意翻了幾頁,合上之後放在一旁,用紙巾盒壓住。

柴溪音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黎向川說:“再怎麽樣,飯是沒有罪的,先吃飯。”

柴溪音一點面子不留,“沒胃口。”

“那你看着我吃。”黎向川說。

柴溪音瞪着他。

“別瞪我。”黎向川說。

柴溪音無語的面向過道,側了個身子坐着,還翹起了二郎腿,她覺得這樣能讓心裏輕松些。

服務員在這時端着第四道菜上來。

柴溪音不知怎麽地就問了一句:“你不是說齊了嗎?”

黎向川拿起一雙筷子說:“我說齊了,是給你點的菜齊了。”

柴溪音愣住。

黎向川不在乎她此時的表情,他只是一點一點地吃着眼前的飯。他想催一下柴溪音,卻在擡起頭時對上柴溪音不解的眼神,随即把話咽下。

“黎向川。”柴溪音小聲喊他。

黎向川迅速作出回應,“在。”

柴溪音有些不争氣,僅僅一個字,就能讓她鼻頭一酸。

但這麽多年她早已學會控制這些沒用的情緒,前後也就兩三秒,她的神情已恢複自然。

依舊面朝外不說話,不看黎向川。

黎向川卻在此時開了話匣子,問出他的第一個正式問題。

他問:“你知道我是為了你空降嗎?”

柴溪音對這個問題毫無波瀾并說了兩個字:“不是。”

她沒有回答知不知道,而是直接說不是。

“怎麽不是?”黎向川又問。

柴溪音反問:“怎麽就是?”

黎向川無奈地搖頭,“柴溪音,你到底憑什麽對我這麽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柴溪音的聲音無法克制到小分貝。

旁邊那桌注意他倆很久了,時不時就看過來。

黎向川垂下眼神。

柴溪音追着說:“我哪裏咄咄逼人?本來好好的工作被你搞成這個樣子,你才是那個步步緊逼的人吧?”

黎向川擡起頭,眼眸深處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怨恨。

“我步步緊逼?十年,柴溪音,你躲了我十年,好不容易有機會抓着你,我要是什麽都不做對得起我這十年的怨恨嗎?”

“怨恨?”柴溪音茫然,“你怨恨誰?我嗎?”

黎向川手上的筷子一扔,反問:“不然呢?怨恨誰?段庭嗎?佟靜和嗎?”

柴溪音徹底懵掉,也徹底被黎向川搞煩了。

不懂他為什麽提起段庭和佟靜和,非常的莫名其妙。

柴溪音一句話也不想再說,站起來就走。

黎向川拉住她,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把話說清楚。

他本想着,既然人已經見到了,他心裏的疑問可以慢慢解答。現在發現,他錯了,柴溪音躲的這十年裏練就了非常高超的逃避戰術,他現在不問清楚,怕是之後連人都見不到了。

他拉住柴溪音,急切地說道:“我們好好談。”

柴溪音甩開他,“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談,我不想讓過去的那些破事影響我的工作,是你不肯好好談。”

“我發誓,我現在好好談。”黎向川說。

柴溪音沉默着,看向黎向川的目光裏在确認他是不是真的想談。

兩個人用眼神無聲交流着。

這樣的交流結束在服務員前來傳話中。

服務員跟柴溪音說的。

他說:“我們老板說了,讓您和您的朋友移步到包間,他說您知道號碼直接過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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