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喜歡。”藍天低聲道。
“慢慢你會不喜歡我的。”卿奈沙啞道。
藍天一怔，好像聽到了無聲的碎裂聲。
她一陣恍惚，似又回到充滿陰霾的那天，想起了那天卿奈說過的話：“我說過的，我很大概率會走的，先讓你先慢慢習慣對我不會那麽喜歡，然後咱們還能繼續當朋友。”
耳邊似仍回響着卿奈剛才的話：“慢慢你會不喜歡我的。”
何其相似的話語，何其熟悉的場景。
藍天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當卿奈一次又一次表達她對這份感情的消極态度，一次又一次質疑她，質疑這段感情，藍天也不免消極起來，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這段感情！
當藍天一次又一次在懷疑中撿起破碎的心，把它拼貼起來。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心碎中，她是否還能一如既往般喜歡卿奈？
藍天突然悲不自勝。
當我發現，我真的慢慢不喜歡你了，曾經的喜歡已是曾經怎麽辦？
當我發現，我們這段感情帶給我的痛苦遠大于幸福，我只覺痛苦不堪怎麽辦？
當我對我們的感情陷入絕望……當我發現，你曾經說的“不好的”都應驗時，我們該怎麽辦？
藍天如鲠在喉，卻依然什麽都沒有說。她強忍着悲痛，問道：“所以你想說什麽？我以後肯定不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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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卿奈淡淡道。
藍天嗤笑一聲，“也是，說不定。”
卿奈的心一陣劇痛，臉色蒼白道：“感覺我們聊不起來。”
“是啊，聊不起來。”
“像不像尬聊？”
“像像像。”
“我們都比較理性？”
“應該是的。”
卿奈深呼吸一口氣，說道：“給點時間給彼此，如果還是這樣尬聊我覺得是啥就是啥，彼此不坦誠，那就不要耗着，兩個人都活成了一個人，那要一起也挺奇怪的。”
藍天感覺很是嘲諷，淡淡道：“沒錯。”
聽完卿奈說的話，她雖早有預料，卻還是一陣痛苦。
她極其壓抑的心，讓她想把手中的手機摔碎，可理智告訴她會後悔。
“是因為感覺我沒之前那麽喜歡你了？”卿奈問道。
藍天沉默一會，口是心非道：“沒有沒有。”
其實，是有這個原因的。
她們雖如許的喜歡過彼此，但而今，她們已很難在對方那裏感受到有多喜歡了。
當一個原本喜歡你的人不喜歡你時，是很明顯的。
她們都已經不那麽喜歡彼此了，她們都感覺到了，雖然她們在一起了，可是，彼此的喜歡卻越來越淡了，彼此似也變得可有可無。
她們都需要面對這個事實，雖然她們都不舍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就這樣結束，可是，她們都知道，這份感情已經名存實亡。
她們還未說分手，只是因為舍不得自己已然付出了這麽多卻依然失敗的感情罷了。
當藍天察覺到了卿奈的“消極态度”，她的不那麽喜歡時，于是她也不那麽喜歡卿奈了。
而當卿奈察覺到藍天不那麽喜歡時，便也不那麽喜歡藍天了。
兩人的感情在彼此的一點點不喜歡中慢慢歸零。
卿奈追問道：“那是因為啥？”
“你覺得是啥就是啥，你有自己的想法。”藍天敷衍道。
卿奈沉默半晌，淡淡道：“了解。”
“行的。那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的。”
等到走遠，藍天無法控制地把手機摔在地上，此刻，她不想再考慮摔碎手機會帶來什麽後果。
她的感性壓倒了她的理智。
藍天看着地上破碎的手機，此刻，破碎的不止是手機，連同她的心。
可她的心不是早就破碎了嗎？為什麽會一破再破？為什麽還會這麽痛？
藍天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呼吸，可還是感到喘不過氣來，眼淚無法抑制地掉了下來，內心的疼痛從胸口溢了出來，痛苦難當。
“媽的！”
她忽然一拳狠狠打在牆面，随即一拳接一拳，嘴中不停大罵着：“媽的媽的媽的！……”
……
酒吧裏，坐在角落中的藍天一杯又一杯不要命地喝着酒。
一旁的顏子熙長嘆口氣，開口道：“別喝了！你再喝就要吐血了！”
藍天恍若未聞，大口大口喝着酒。
她擦了擦嘴邊酒水，突然自嘲笑道：“談個戀愛跟渡劫似的，還他媽是生死劫，我也是醉了……”
顏子熙又嘆了口氣，伸手想要把酒拿走，便見藍天突然抓住她的手，呢喃道：“你能不能把它拿走？”
“什麽拿走？”顏子熙一頭霧水。
藍天抓着顏子熙的手放在胸口，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心。心好痛……你能不能幫我把它拿走？”
顏子熙登時愣住，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她有些僵硬地抱住藍天，想安慰，可言語此刻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最後，她還是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知道一切都會過去，”藍天聲音哽咽道：“可我現在踏馬的過不去！”
想到卿奈的某些言語，她頗為迷茫道：“為什麽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慕容若何突然大步走了過來，盯着藍天道：“她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你不知道嗎？還不是因為你狠狠傷害了她，又對她好！她喜歡你，想靠近你，可心底的傷害痛楚卻讓她害怕，害怕你再次傷害她！”
“你個懦夫！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你知不知道在你喝酒麻醉自己的時候，她經歷了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放縱堕落時，她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你麻木不仁行屍走肉時，她又是如何？”
“我真他媽看不起你！那個嚣張一世的人去哪了？那個自信張揚的人去哪了？那個神采飛揚的人去哪了？”
“我真他媽看不起此刻的你，要麽生，要麽死，你踏馬生不生死不死算什麽樣？”
“你踏馬要麽就堕落到底，要麽就給我擡起頭做回你自己！”
“你……不要再這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在這樣子下去，也許你會後悔一輩子！你……該醒了！”
“藍天，你好好想想吧！”
另一邊。
卿奈已哭到哽咽。
她捂着臉，十分茫然痛苦道：“你說，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呢？”
青緣嘆了口氣，聽完卿奈說她和藍天的“情史”，一時有些心情複雜。
她思考片刻，輕聲道：“如果你沒有信心，盡量不要開始一段感情，因為質疑只會讓彼此的感情分崩離析，如果你開始了一段感情，盡量不要質疑，因為信任是感情的基石。”
一針見血。
卿奈不知道，她的每一次類似于：“慢慢地你不會喜歡我”的言語，都是在藍天心頭捅刀子，如此不信任，不看好的消極态度，致使兩人之間的關系一點一點走向懸崖邊緣。
當然，在這段感情中，固然有卿奈因從小缺愛而導致的自卑，缺乏安全感所造成的問題，可藍天“什麽都不說”，不主動，不作為的态度也是造成問題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心裏有什麽話卻都不說，對方如何了解你？又如何信任你？對你産生安全感？
如果你都不主動，不作為，對方又如何感受到你是關心在乎自己的？
如果對方都感受不到你的關心在乎了？她又如何不迷茫痛苦？不質疑這段感情？不産生消極态度？
——
有多久沒見你
以為你在哪裏
原來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着我呼吸
有多遠的距離
以為聞不到你氣息
誰知道你背影這麽長
回頭就看到你
教室裏，藍天正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聽歌看書。
很奇怪，她昨天還“哭爹喊娘”，痛不欲生，覺得活着沒意義，生活真垃圾，然而一覺醒來，整個人，整個世界瞬間變了。
變得和昨天相反，變得那麽柔和，平和，好似過去的已過去，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一切都在變化，不會一直痛苦，幸福。
所以沒有什麽好害怕的，痛苦遲早會過去，所以沒什麽不舍留戀的，幸福遲早會遠去。
阿彌陀佛，她要“成佛”了。
有人突然坐在了身旁。
熟悉的清香從身旁傳來，藍天翻書的動作一頓，繼續看書，可卻再也看不進去。
“我昨晚夢到你丢下我走了。”女生聲音嘶啞道。
藍天嘆了口氣，摘下耳機，沉默幾秒道：“有人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相反的麽，”卿奈喃喃自語，沉默良久，終是說出了心裏話：“我們是不是恢複到了以前啊？”
聽到這句話，一直低着頭裝看書的藍天不禁擡頭望向卿奈，便見她正看着自己，眼中蘊藏着她看不懂的複雜感情。
她鼻子莫名一酸，轉過頭道：“是啊。應該都有感覺。”
“我們都好默契啊。”卿奈莫名感嘆一句。
“是啊。”藍天無奈苦笑。
她們彼此沉默着，“隔岸相望”，彼此想說卻沒有說。
她們想說卻都沒有說。
在漫長的沉默中，兩人變得疏離冷漠，她們知道再這樣下去兩人遲早會玩完，她們都知道，可她們都無所作為，各自保持着沉默，疏離，對彼此漠不關心，放任自流，任由彼此漸行漸遠漸無書。
她們的感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她們什麽都沒說，但她們都知道彼此已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雖然她們都未曾向對方明确地說過“分手”二字，但她們對彼此冷漠疏離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正是因為她們心裏有事卻都不說，才走到了這一步。
你不說，我不說，那就沉默吧。
在沉默中死去。
能說出口的事，往往都沒什麽。
有的，都是那些沒說出口的事。
沉默會帶來的距離感，距離感會令雙方冷淡疏離，冷淡疏離使得彼此失落失望傷心，随之漸行漸遠。
卿奈有些恍惚道：“以前的話，會在心安和離開之間徘徊。感覺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是為什麽？”
藍天不敢肯定卿奈所說的“為什麽”的意思，就是她理解的那個為什麽的意思，便問道：“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回到了以前關系？”卿奈解釋道。
藍天陷入沉思。
為什麽回到了以前關系？因為痛苦？因為互不理解？因為……互相傷害？
也許都有吧。
藍天苦笑。
一個懵懂無知，出問題了也不知為何會出問題，問題出在哪。一個知道卻不說，什麽事憋在肚子裏，自己生悶氣。
你說這兩人在一起能沒有問題嗎？能不分手嗎？
話說，誰和誰在一起會沒有問題呢？
大多數情況下，都有吧。
只不過不同的是，各自面對問題時不同的想法，心态和不同的解決處理方式。
卿奈不知為何，再次問道：“我們現在的關系是？”
藍天不明白卿奈為何又問這個問題，明明她已經回答了，而卿奈也認同。
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實話實說道：“我想我們只差明确地說回到以前的關系了。”
“為什麽會回到以前的關系呢？”卿奈不知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解，“因為你累了？”
藍天沉吟片刻，道：“距離。人與人的距離。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現在我們的感情是怎樣的？”
卿奈想了想，說道：“我們現在莫名的回到了之前的感覺，感情不是很深，像是認識沒多久，比沒多久熟一點。”
藍天抿抿嘴，這不就是答案麽。
她們雖還未對彼此說回到以前的關系，但她們對彼此“比認識多久熟一點”的感情其實已經讓他們回到了以前的關系，甚至還不如以前的關系。
卿奈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癟癟嘴，有些委屈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
“這有什麽的。”藍天似無所謂道：“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好了。”
卿奈有些無奈，“你看吧，我問你，你就想着我，這樣距離感瞬間就拉開了。這也是為什麽我後面會提出來要不恢複到朋友關系。”
藍天馬上懂了，距離感，劃分你我的距離感。
随即卿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所以你對我滴感情也是一樣滴，覺得可惜？”
“覺得可惜？”什麽意思？藍天一頭霧水。
一樣滴又是什麽意思？和誰一樣？
卿奈的意思難道是說自己是因為覺得可惜，所以才喜歡她的？
藍天頓感不可思議！卿奈怎麽會這麽想呢？什麽叫“所以你對我滴感情也是一樣滴，覺得可惜？”
難道卿奈是因為覺得可惜，所以才和她在一起的？！所以她才會說一樣滴？
藍天長嘆一口氣，心亂如麻，頭疼得很。她不想再胡思亂想七八糟地去猜測卿奈的想法了，那太傷腦細胞了！
她的腦細胞累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那麽喜歡你了？”卿奈又問道。
“是的。”藍天沒有猶豫，直接道。
以前她還對于此種問題還要糾結良久，而且基本不正面回答，生怕一不小心就傷了卿奈，而今，她已不再猶豫。
她開始變得直接，變得殘忍，變得不再顧慮卿奈的感受。
卿奈好似沒聽清，重複問道：“你覺得我沒那麽喜歡你了？”
“覺得麽，主觀感受。”藍天淡淡道。
“我是喜歡你的。”卿奈少有的直接表達她對藍天的情意。
藍天那顆充滿陰霾的心似突然被陽光普照，重新煥發生機，好像突然間“活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有時候不過一句話，心就“死了”。
可有時候不過一句話，心又“活了”。
這時你便知道，原來一句話有這麽大的力量，于是你開始謹言慎行。
因為你知道你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是有“力量”的，一不小心便會傷人傷己。
你開始約束自己，知道什麽是責任。知道你既然如何說了，做了，那麽就要為自己的言行，承擔責任并且付出代價。
你開始明白，你必須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你必須對自己負責。
藍天不說話，故作淡定，裝作沒聽到。
卿奈繼續道：“我很期待你跟我說話，看到啥也想跟你分享，我都很久沒有真正拍照片了，看到有趣的就會想要立馬發給你看看，你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藍天緊抿着嘴，可嘴角還是止不住地上揚。诶，她怎麽這麽高興？這麽不争氣？明明她剛剛還在生氣的！
果然，人就是善變。
話說，如果她一直生氣，那不得氣死啊？那死得也忒慘！忒好笑了吧？
藍天強壓住內心的雀躍，輕聲道：“我們都已成為彼此生活的一部分了。”
卿奈嘴角上揚，原來藍天也和自己一樣，她并沒有自作多情。她接着問道：“那你想的和理解的戀愛是怎麽樣的呢？”
藍天腦海裏馬上湧出了許多“少兒不宜”的畫面，咧嘴一笑道：“是怎麽樣都可以的。”
“你這麽随便的嗎？”卿奈疑惑道。
藍天的笑僵在臉上，口是心非道：“是啊。”
麻賣批，姐一般不随便，随便起來不是人。
“你是怎麽看待咱倆的呢？”卿奈再問。
“咱倆啊，”藍天笑了笑，頗為豁達道：“不管未來如何，都望彼此日有所獲，随心而動。”
“你說啥時候我可以有你這般的悟性呢？”卿奈有些羨慕，又有些無奈。
為何藍天就這麽“看得開，豁達”呢？
而她卻如此“小家子氣”，既舍不得又放不下，常常疑神疑鬼，問東問西，內心老是“動搖”。
“每個人都不一樣，收獲的東西也不一樣，你曉得的我不曉得。”藍天輕聲開解。
卿奈若有所思，又問：“為啥咱們倆吵不起來呢？”
藍天想了想，笑了：“因為彼此都是好人……”
或者說她們都想當個“好人”，就算是假裝。
“哈哈絕了。”
兩人分別後彼此又保持了沉默，又開始了冷暴力，直到一段時間後于校園偶然相遇。
她們并肩走着。
良久。
卿奈開口道：“我們是不是結束了呀？”
藍天有些煩躁，明知故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卿奈沒有回答，反問道：“那我們還是在一起的？”
她們是嗎？藍天陷入沉思。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的。畢竟彼此都還沒明确地說出口。
只是，她們這段還未說“分手”的戀愛已經在兩人默契的沉默疏離中不了了之了。
所以卿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她們是什麽關系，她們是否還在一起這樣的問題？
她是想得到一個足夠明确的答案？還是其實是不想“結束”？
藍天突然間就有了答案。可她又不确定。
她莫名覺得她接下來的回答決定着兩人之後的感情走向。
藍天糾結良久，終是道：“是啊。”她随即問道：“你是想結束嗎？”
“沒有啊。就問問你。我以為我們結束了哈哈哈……”卿奈突然笑了起來。
藍天苦笑着陷入沉默。她們本來是結束了。如果卿奈不再一次問她們是否結束了這種問題，她們這段感情只會不了了之。
她本來以為卿奈是因為不想結束，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問她，現在看來其實是她不想結束。
所以才一直沒有說出口，寧願不清不楚地拖着，相互糾纏折磨，好似如此便還有一線生機，可以繼續下去。
藍天長舒一口氣，“彼此又沒有說要結束。”
“那是我誤解了。”
“沒事。說清楚就好。”
“那我們該如何呢？”卿奈問道。
“順其自然。彼此想說就說，想做便做，一切随心而動。”
順其自然？随心而動？卿奈不知藍天這話的意思到底是想和她結束還是和她繼續在一起，便問道：“你是想要結束了嗎？”
“沒有。想結束會明說的。”藍天有些心虛。明明有時候她想結束了也沒有說。
“那我知道了。”卿奈微微點頭，随即疑惑道：“那我們這段時間屬于什麽呢？鬧情緒？”
藍天沉吟片刻，“所謂距離産生美，我們在靠近自然會有摩擦。”
“我喜歡聽你講大道理。”卿奈故作輕松道：“可不要對我冷呦。”
“曉得曉得。”
“你對我冷不？”卿奈明知故問。
藍天有些無奈，“也不想對你冷，只是有時候溫暖不起來。”
“那是不是需要我？”
“當然需要你。”藍天笑了。
“我熱情？”
“你奔放。”
“……”
卿奈：“你是個怎樣滴人呢？”
“我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知言情右知腐女的神人。”藍天笑道。
“要是我跟其他人結婚了怎麽辦呢？”卿奈說道。
藍天雖心裏有些不舒服，卻還是大度道：“祝福啊。”
祝你老母年年十八，祝你老公愛菊花！
“不愧是你哈哈哈。”
兩人聊了沒多久，又開始了斷聯。
年輕時的我們好像總是這樣，不停期望，又不斷失望，不停關懷，又不斷傷害。
卿奈望着不遠處和女生有說有笑的藍天，蛾眉蹙起，快步走到兩人面前，
“怎麽，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這就是你說的随其自然？”她盯着藍天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
藍天和身旁女生對視一眼，女生善解人意地默默離去。她淡淡開口：“是啊。”
“不早說。”卿奈蛾眉緊蹙。
“早說會怎樣？”
“結果會不一樣！”卿奈深呼吸一口氣，強壓着心裏火氣，“你是咋了？有啥要跟我說的嗎？”
“沒咋。”藍天望向遠方，話裏有話，“結果随時都可不一樣。”
“為啥你有啥都不跟我說呢？”卿奈低下頭，長嘆口氣。
沉默，藍天一如既往選擇了沉默。
就算心中受了無數傷害，憋了無數委屈，堆積了無數問題，有無數話想說出口，可她一如既往的選擇了沉默。
曾經那些掏心窩子的真心話已被卿奈的簡單一句“為啥你有啥都不跟我說呢”全都帶過否認了。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無話可說。
你說我從未表達，我說你從未聆聽。
其實，沉默也是一種聲音，只是沉默的聲音，耳朵是聽不到的，只有用心聽才聽得到。
“可能咱是真不合适。”卿奈吶吶道。
藍天身體一僵，心灰意冷，“可能是的。”
“所以咱們？”
“不合适了當然回到朋友關系。”
“我想成全你。”
藍天嗤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停不下來，“成全我吧！”
卿奈表情一僵，咬了咬下唇，“你要是早跟我說，是這個順其自然，我一開始就會提的。我曾經和你說過我不喜歡順其自然，壓根就沒有順其自然一說，都是人為的。”
“所以呢？”藍天扯了扯嘴角。
“既然你不想，那不能勉強滴，我都勉強你一次了。”
“沒錯。”
卿奈強壓的那口氣，終于爆發了，“你們為什麽這麽麻煩呢？覺得不适合就早說嘛！我又不會幹什麽！”
“喜歡過，了解過就足夠了。至少過程是開心滴 ，我也成長了，如果想結束一段關系，至少也要好好說再見，不能就莫名的交付于時間，時間是說明不了什麽的。”
“沒錯沒錯。”藍天認同地點頭。反正你說什麽都對。
“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為有開始有結尾比較好。”卿奈緊皺眉頭道：“你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然後慢慢分開？”
“是是是。”藍天一概認同。
“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卿奈不解道：“你在讓着我？”
“沒有 。”藍天口是心非：“你說的沒錯。”
“那為啥不早跟我說呢？”
“現在晚了？”
“我不找你，你都不會說的。”
“是啊。太被動了。”藍天苦笑道：“所以啊，趁現在說了不再拖延。”
卿奈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道：“這是件好事。”
“好事就好。”
“我們挺高效的，感謝你讓我體驗到了這不一樣的感覺，讓我對于人的情感有了更深的了解。”
感謝？這是感謝？感謝你老母，感謝你全家……不要太嘲諷。
藍天“以毒攻毒”，“感謝”回去：“鄙人不勝榮幸。”
“我可是很認真地對待的哈，我就差一點點跟朋友坦白了。你一開始也是認真的吧？”卿奈目不轉睛地盯着藍天。
有那麽一刻，在卿奈充滿質疑的眼神下，藍天真的想說不是認真的。
她嘆了口氣，還是實話實說：“當然。”
她如果不認真，也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卿奈似有所悟，有些不确定道：“你是不是怕我會傷心難過，所以不和我說不合适的？”
是還是不是？
藍天糾結好一會，說道：“是，”
其實，不是的。
她是怕卿奈傷心難過，但卻不是因為怕她傷心難過才不說不合适的。
她其實根本就不想和她分開！
可是痛苦無處安放。
因為太痛苦了，所以想放棄，抛棄，舍棄！
只因不想再如此痛苦，可是卻不知，在放棄，抛棄，舍棄時，幸福也同痛苦一同失去了。
藍天以為她們分開了，就好了。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不管分開還是在一起，痛苦都是難以避免的。
因為渴望幸福，所以痛苦是難以避免的。
因為一旦沒有痛苦，幸福就不再幸福。
幸福一旦沒了“痛苦”作為“參照物”，和痛苦有何區別？
幸福一旦和痛苦沒了區別，那還有什麽幸福和痛苦？也就無所謂幸福和痛苦。
所以說，區別是需要的。
所以說，痛苦是難以避免的。
當然，當幸福不再是幸福，幸福就是痛苦。當痛苦不再是痛苦，痛苦就是幸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幸福就是痛苦，痛苦就幸福。
當然，還有可能是既不是痛苦也不是幸福，沒有痛苦也沒有幸福，無所謂痛苦與幸福……
……
“放心，不會的哈。”卿奈語氣輕松道：“人都在變化，當以前遇到走出來之後後面就不會有啥了。”
她垂眸，緩緩道：“認識你我很開心，蠻多是用語言都無法形容的，我的變化和你的存在都有一定的關系，不知不覺陪伴了這麽多年，我想你應該是蠻辛苦的吧 。我心知肚明我悟性不夠，我欣賞你的成熟，喜歡聽你講大道理，感覺你身上有股魔力吸引着我，大概我太好奇你的神秘了。”
“我對于感情的經營還是一竅不通的，哈哈我極有可能去嘗試新戀情。”
“盡情嘗試。”藍天好似無所謂。
卿奈像是解釋，“我想把它搞明白，我目的性很強的。”
“這有什麽的，你開心就好。”藍天撇了撇嘴，關她屁事？
“咱們現在是朋友，我說這個沒事吧？我想啥說啥的。”
藍天仰頭無聲癫狂地笑，感覺極其嘲諷。
是，你是想說啥說啥。我也說過你想說啥說啥。
這是她賦予卿奈的特權，賦予她不過腦子講蠢話傷害她的特權。
只是藍天沒想到她真的是不過腦子說話，想說啥就說啥，真是這麽有安全感的嗎？！都不怕她嫌棄讨厭的嗎？真是很有底氣啊。
也許她應該對此感到榮幸的。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直接簡單不過腦子說話的，特別在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沒有腦子的人才會不過腦子說話。
而卿奈不是，她只是被她賦予了特權。
講實話，說到底還是藍天自己慣出來的，是她讓卿奈想說啥說啥，是她給予了卿奈越界的權利，所以卿奈有恃無恐，所以她才那麽任性，所以她才那麽有底氣，所以她才這樣說話，所以卿奈傷害了她而不自知。
不過這何嘗不是自私的借口？你想說啥就說啥，固然簡單直接，可你是簡單直接了，但另一個人呢？你把他人置之何地？
你講話之前是否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是否能換種方式說？
有人做事很蠢，你就要說別人很蠢嗎？你可以指出他的問題所在，加以指導，而不是直接地說他蠢。
就像某個人說的一樣，你直接攻擊別人的缺點，使得別人成為敵人。而他人指出別人的缺點，并加以指導，使得別人成為朋友。
你可以說你想說的話，只是在這個前提下，你可否考慮下別人的感受？再說你想說的話，這并不矛盾。
當然，如果你純屬只是想謾罵侮辱嘲笑別人，那麽就當她什麽都沒說。
藍天沒想到卿奈剛分手就說要“無縫銜接”？你接就接吧，幹嘛還當着她面說！這不是當場打臉嗎？
就算她們分手了也是朋友，卿奈可曾考慮過她的感受？還是她為了報複自己，故意這麽說的？
也許就是報複，赤裸裸的報複。
“沒事沒事，你想說就說。”藍天再次口是心非。
她想自己真是虛僞至極。明明不是這麽想的，明明不高興有意見，可卻只有一句：“沒事沒事”。
可笑她還說卿奈，自己還不是一個鳥樣！
“那你呢？”卿奈問道。
“我當然也一樣。”
“我可不是因為我們的事哦。我們是和平愉快的。”卿奈語氣輕松道。
藍天已經不知如何回應了。
和平愉快？個屁啊！雙方都在往對方心口插刀也叫和平愉快？好一個和平愉快，簡直不要太愉快！
——
宿舍裏，有人在借酒消愁。
“她為什麽不和我說呢？”
卿奈仰頭喝了幾口酒，眼神迷茫。
慕容若何想了想，說：“有些話，只有在足夠‘安全’的環境下，和足夠‘安全’的人面前才會表達。”
“也許不是她不想表達，而是她害怕表達。”
“如果是這樣，請別過于苛責這樣的她，因為這已經讓她足夠痛苦了，請多點耐心，體諒，多點理解，包容，當她感到足夠安全時，你不用問，她自然就會和你說。”
另一邊。
路邊商店座椅旁，藍天喝得爛醉如泥。
“你為什麽不和她說呢？”
聽完藍天講述她和卿奈的事情，顏子熙嘆了口氣，道：“如果你總不說，她又怎會知道你深埋的心事？”
是啊，為什麽我就是不和她說呢？藍天問自己。
她又喝了口酒，有些自嘲道：“她一直想要我多表達表達，可奇怪了，她越想我說，我就越不想說，跟個孩子似的。”
“我很少去說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我知道，這點我對不起她。”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不和她說，後來才明白為什麽。”
“為什麽？”顏子熙問。
“因為我說不出口。我害怕。”藍天艱澀道。
不是她不想表達，而是她害怕表達。
很可笑的，她在一位十七歲的少年前，才感到足夠的安全感，才敢“暢所欲言”。
一個人可以真實的對自己表達，卻很難對其他人這麽做。
無他，因為害怕。
害怕他人會看不起自己，傷害自己。
那些真實且一直想表達的話語，只有在自己認為足夠安全的環境和足夠安全的人面前才可能表達。
藍天何嘗不想向卿奈表達她一直隐藏的真實想法，可是，而今的她還做不到。
她連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那些“不堪，陰暗”的想法？又如何去向另一個人表達？
她害怕。害怕那顆滾燙熾熱的心被再次捏碎。
自我保護本能讓她不想再次承受這樣的傷害，于是退縮，逃避。
藍天恍然。為什麽害怕？因為不想再受傷害。
害怕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
“你害怕什麽？”顏子熙追問道。
藍天一陣失神。
她害怕什麽？
她緩緩道：“害怕……說出口後她會讨厭我，害怕她知道那個真實的我後，遠離我……”
“害怕，失去她……”
“可最終……我還是失去了她。”
“就算如此，我還是沒有說，相對于失去她，我更無法忍受的是她看不起我，讨厭我……”
“雖然連我自己都未曾看得起自己，可我……不想讓我最喜歡的人看不起！”
如許的痛苦讓藍天沒有精力再顧及卿奈……她對此感到很對不起……她終究還是辜負了她，傷害了她。
雖然她也不想這樣，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
對不起，她對不起自己的喜歡……因她的自私，懦弱，虛僞，隐藏，她對不起自己的心……對不起卿奈……
“你怎知她就會看不起你？讨厭你？”顏子熙繼續問道。
“連我自己都讨厭，看不起如此自私虛僞怯弱不堪的自己，她又怎會看得起？”藍天反問道。
“所以，說到底是你看不起你自己。”顏子熙一針見血道。
藍天眉頭緊鎖：“你會看得起一個內心自私陰暗不堪的人？”
顏子熙搖頭。
“所以啊。”藍天神情黯然，早知如此。
一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可真當知道了才知道不知道好。
不知道時想知道，知道了便想不知道，你說可笑不可笑？
不管知不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有些話，一直羞于啓齒，等張得開嘴時，已世事變遷，物是人非。
當時沒說出口的話，後來，不是再也沒機會說，就是再也沒說的必要。
顏子熙再次搖頭，伸出一根手指，“你搞錯了。第一，真實的你并不等于自私陰暗不堪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