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顏子熙的臉,做夢裏未做完的事。

“摸一摸,三百多。”顏子熙面無表情道。

慕容若何動作一頓,飛快在顏子熙臉上摸了一下,笑道:“一分錢都不給你。”

顏子熙挑了挑眉,“想白嫖?”

“那又怎樣?”慕容若何反問,一點也沒有‘白嫖’的心虛。

“怎樣?”顏子熙色眯眯地瞄了眼慕容若何的胸,“摸回來?”

她馬上嫌棄地搖頭自語,“那我虧大了!”

慕容若何怒了,“你瞎了狗眼了!”

她能忍,她的胸不能忍!雖然她的胸小,但其有着變大的遠大理想抱負!怎麽可以瞧不起她的胸!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莫欺姑娘小,姑娘讓你摸矽膠!

顏子熙不知哪根筋抽了,“發騷”地學臺灣女生說話:“你幹嘛那麽兇啦,人家說的只是事實啦。”

慕容若何一陣惡寒,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咬着牙道:“你正常點,我要吐了!”

顏子熙繼續學臺灣女生說話:“你幹嘛啦,人家說話都不可以嗎?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啦!”

“你閉嘴!”慕容若何一臉痛苦,只感惡心被殺了,惡心死了!

“哦。”顏子熙聽話地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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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若何像見了鬼似的看着顏子熙,訝異道:“你真的不說了?”

顏子熙乖巧地點頭。

“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慕容若何滿臉“問號”。

顏子熙眼神迷蒙道:“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聽話,我本在打怪獸,可不知為什麽一下子就到了這裏,不行,我要馬上回去!世界還等着我拯救……”

“……”

喂,120嗎,這裏有人有大病,趕快來!

兩人日常互怼,氣氛一派融洽。

慕容若何笑着望向窗外,忽然一陣出神。

顏子熙見此,也望向窗外。

只見窗外夕陽落下,晚霞滿天。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誓言嗎?”慕容若何突然道。

顏子熙一怔,垂眸道:“記得。”

她怎麽會不記得那句誓言:不抛棄,不放棄,愛彼此到底。

那是她們曾經最美好的期待和時光。

慕容若何看向顏子熙,說:“我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你恨我嗎?”

顏子熙搖頭,“不恨。”

“為什麽?”慕容若何追問。

“我們是發過誓,但那只是我們對彼此的期望,願景,而不是憎恨彼此的理由,借口,更不是捆綁彼此的束縛,枷鎖。”

“我是希望你能繼續愛我,永遠不變。但我也允許你變。變與不變都是你。”

“就像我們當初相愛那般,彼此都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的,而不是被迫的,虛假的。”

“不愛了亦如是。”

“愛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不管我們相愛還是分開,都應給對方自由的選擇。”

“那才是真實的,美好的。”

顏子熙燦爛一笑,站起身道:“好了,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

下次……

慕容若何抓緊床單,見顏子熙就要開門離去,不知怎地,心慌得厲害。

“顏子熙……”她忍不住開口。

顏子熙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慕容若何。

慕容若何心髒怦怦直跳,鼓起全部勇氣道:“如果,我說如果我還想和你在一起,你還會不會要我?”

她低下頭,逃避似的不去看顏子熙的表情。

如果?顏子熙低下頭自嘲一笑,搖搖頭,“沒有如果。”

慕容若何心一陣劇痛,似瞬間被洞穿,豆大的眼淚簌簌落下。

是啊,沒有如果。

她還有什麽如果……

顏子熙嘆息一聲,走到慕容若何身旁,輕輕為她擦幹眼淚,柔聲補上下半句:“就算沒有如果,我也會要你。”

慕容若何猛得擡頭看向顏子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為什麽?”她語氣忽然尖銳道:“同情我?”

顏子熙注視着若何,看着她小鹿般的眼睛從一開始的懷疑審視到期盼渴望,再到最後的不安恐慌,看着她表面“小老虎”,實則“小白兔”的脆弱不堪,忽然認輸了。

她輸了。

在愛面前,她只剩臣服。

她此刻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的開始,就是向這個人臣服的開始。

愛上一個人,就是向這個人臣服。

顏子熙俯身輕輕吻幹若何臉上的淚痕,溫柔道:“因為我還愛你,因為我從未放棄。”

慕容若何渾身一顫,纖手緊抓着床單,被吻得眼神迷蒙,滿臉紅暈。似瞬間來到了天堂,幸福得找不到北。

她心裏又甜又酸,顏子熙說她還愛她……說她從未放棄……

“顏子熙……”

慕容若何突然拔掉輸液針頭,起身下床。

“你幹什麽?”顏子熙一驚,急忙阻止。

“別動,”慕容若何握住顏子熙的手,把她拉到床上坐下,然後半跪在她面前。

“你!……”顏子熙慌忙去拉慕容若何起來。

慕容若何強行摁住顏子熙,還十分“兇狠”道:“別動!”

顏子熙被吓住,不敢再動。

只見慕容若何握着顏子熙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虔誠至極。

如果有那麽一個人,你打他罵他,讨厭他恨他,他還愛你。

如果有那麽一個人,知道你有很多缺點,一無所成,像坨垃圾似的沒有一點價值和意義,他還愛你。

如果有那麽一個人,看透了你靈魂深處的自私陰暗,醜陋不堪,他還愛你。

如果有那麽一個人,不管你怎樣,他都愛你,

請允許我跪在你腳下,親吻你。

請允許我獻出真心,溫暖你。

請允許我奉上靈魂,信仰你。

請允許我無可救藥的用生命,愛你。

慕容若何輕靠在顏子熙的懷中,癡癡地撫摸着她的臉,緩緩道:“聽過,看過,這麽多人說愛,可我還是不知道什麽是愛。”

“直到遇見你。”

“是你讓我知道什麽是愛。”

“讓我知道我也可以愛與被愛,讓我知道愛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親愛的,我愛你。”她在顏子熙唇上輕輕一吻。

“若何……”顏子熙眼神悲傷,輕聲道:“原諒我,原諒我們在一起這麽久卻從未說過愛你,好似說了一切就再也無法回頭。”

“可我為什麽要回頭?無法回頭,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我能做的就是把握現在,愛你。”

“親愛的,我也愛你。”

“子熙,我好累……”

慕容若何靠在顏子熙懷中,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之前的某個念頭:我想死在夢裏,死在她懷裏,死在落英缤紛的日子裏。

“睡吧。”顏子熙抱緊慕容若何,柔聲道:“不要害怕,我在這裏。”

“子熙……”慕容若何似夢呓般呢喃:“你要照顧好自己……”

淚水登時奪眶而出,顏子熙淚如泉湧。

她柔聲道:“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親愛的……你放心睡……”

慕容若何望向窗外,一陣微風拂過,窗外花園裏落英缤紛,芳草鮮美。

真美。

她莞爾一笑,閉上眼睡着了。

——

一周眨眼而過。

墓碑前。

小男孩扯了扯中年女人的袖子,仰起頭奶聲奶氣

的問:“媽媽,爸爸說表姐去了很遠的地方,那是哪裏啊?我也可以去嗎?”

其母蹲下身,摸摸他的頭,柔聲道:“那是每個人都會去的地方。你當然可以去。”

“只是你還小,還沒到時間。等到時間了,你就會見到表姐了。”

“好耶,到時候我又可以和表姐玩了。”小男孩高興道。

其母伸手擋住臉,紅了眼眶。

身後不遠處,顏子熙望着慕容若何的墓碑,無聲自語:“有人說,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我相信是這樣。”

“親愛的,你在那邊好好的,等我到時間了,就去找你。”

“親愛的,一路走好!”

——

我怎麽能過分裂成兩半的生活?一半是我可以說的,一半是我必須隐藏的。——《彈子珠游戲》

清吧裏,藍天和顏子熙還有安年正聚在一起喝酒。

藍天喝着酒,和倆人随便聊着,心情愉快。

一開始喝酒只是為了借酒消愁,或者麻醉自己,但她現在是真的喜歡喝酒,不止于微醺似的輕松快意,還有白酒入喉的苦澀和甘甜都讓她歡喜。

原來喝酒本身就是件快樂的事。

三人聊着聊着,顏子熙突然道:“我出櫃了。”

藍天和安年一愣,安年一臉詫異道:“什麽時候的事?”

顏子熙說:“前段時間。”

“為什麽突然出櫃了?”藍天疑惑道。

“是啊,為什麽突然出櫃?”

顏子熙笑了笑,似在自言自語:“這在以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覺得不可能。因為我知道父母肯定不能接受。”

“可而今我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為了逃避現實而找的借口。”

“我對自己說,因為父母不能接受,所以才未出櫃。他們都不能接受了,還出什麽櫃?庸人自擾嗎?”

“可事實上,父母真的不能接受嗎?有可能的。就算可能性極低。”

“對,就是因為他們接受的可能性極低,所以自己根本不敢去奢望那絲微渺的可能性,幹脆直接否定了他們可能接受的可能性。”

“我問自己為什麽?”

“因為我害怕。害怕父母因無法接受而導致悲劇上演。”

“我怕父母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我,強制我去治療。”

“我怕他們讓我同異性交往,結婚生子,過所謂‘正常生活’,不然就沒有我這個女兒。”

“我怕家不再是家,我怕失去他們的愛。”

“害怕讓我寸步難行,于是我縮到‘不會有傷害’的龜殼中,避免可能會有的‘風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害怕了?是什麽讓你伸出頭來?”藍天問道。

“你知道龜縮了太久,是連伸頭的勇氣都沒有的。”顏子熙自嘲地笑了笑,“我可以一直龜縮在自己建造的殼中,可要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她仰頭喝了口酒,緩緩道:“我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父母為我的後半生着想,開始了催婚。”

“我以我還年輕,事業為重為擋箭牌拖延着時間。然而随着年歲的增長,催婚只會越來越頻繁,我知道他們的耐心終有一天會耗盡。我知道終有一天會拖不下去。”

“到那時,我該怎麽辦?”

“是聽父母的話,結婚生子過所謂的‘正常生活’?”

“好像只能這樣了。”

“你說,奮起反抗,告訴父母其實自己喜歡同性,只想和同性在一起結婚生子?別開玩笑了。我連伸頭的勇氣都沒有,敢反抗?”

“我忽然感到一陣悲哀。”

“自己只能這樣了嗎?和一個注定不愛的人在一起,苦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你說,可以告訴父母自己不想結婚,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這樣也許父母更能接受些。”

“然而我只能埋葬自己的心,孤獨終老嗎?我不論如何都無法幸福嗎?”

“我忽然絕望了。”

“自己隐藏性取向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最後還是無法避免悲劇上演。”

“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麽好隐藏的?”

“既然隐藏性取向是悲劇,不隐藏也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自己還怕什麽?”

“不怕了。我忽然豁然開朗。”

“與其龜縮在殼中瑟瑟發抖,我決定伸出頭來直面暴風雨。”

“當退無可退時,就前進吧,帶着必死的心,以無所畏懼的氣勢,勇往直前!”

“我開始去深入了解父母為什麽不能接受我是同性戀,盡我所能,力我所及讓他們可以接受。”

“那他們接受了嗎?”安年問道。

顏子熙搖搖頭,“沒有。接受是需要時間的,他們現在不能接受不代表以後也不能接受。”

“而且,他們對于同性戀的認知是片面的,錯誤的,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一下子‘糾正’他們呢?”

“你太天真了,你怎麽可能輕易的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一下子接受其所不了解知道的事情?你得慢慢來,心平氣和的,耐心的,告訴他們什麽才是同性戀。”

“他們才有可能去了解知道同性戀到底是什麽,同性戀又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最終對同性戀有個正确的認知。”

“你直接和他說同性戀就和異性戀一樣,他會相信?別逗了!你這就和他說女人有個‘幾把’一樣,他屌你才怪了。”

藍天猶豫一陣,還是問道:“可如果他們以後也不能接受呢?”

顏子熙豁然一笑,“我希望他們能接受,也能接受他們不能接受。你知道以前我是不能接受他們不能接受的,因此一直處于痛苦之中。”

“這真是個怪圈,父母不能接受我是同性戀,我不能接受父母不能接受同性戀。”

“他們希望我改變,結婚生子,過‘正常生活’。”

“我希望他們改變,接受同性戀。我們都希望彼此改變,可我們都沒有改變。”

“那你現在為什麽改變了?”藍天追問道。

顏子熙燦爛一笑,“因為我理解他們了。”

“小時候,父母是天。長大後慢慢發現,原來父母同自己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換個角度看,他們無法接受同性戀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因為他們同大多數人一樣,都認為同性戀是不正常的。”

“而我是他們的女兒也是同性戀,他們因此認為我不正常。”

“這不是很正常嗎?哪個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兒女不正常?”

“于是我發現,從根本上就錯了。”

“他們為什麽無法接受同性戀?因為他們認為同性戀是不正常的,不道德的,羞恥的,罪惡的,不好的。”

“可這都不是同性戀!”

“我出櫃就是想告訴父母,也是想告訴那些對同性戀有誤解偏見的人,同性戀不是不正常的!不是不道德的!不是羞恥的!不罪惡的!不是不好的!”

“同性戀同異性戀一樣,只是一種性取向,只不過人少而已。”

“我必須告訴他們什麽才是同性戀,這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千千萬萬躲在櫃子中的同性戀者。”

“身為同性戀者,這是很必要的。”

“同性戀本就是少數群體,而這少數人中又有大部分人選擇了隐藏,于是同性戀就像隐形人一樣,人們聽過,沒見過。”

“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看見了卻視而不見。”

“我知道身為同性戀者有多痛苦,壓力有多大。我也知道有許多同性戀者因此選擇結婚,形婚,或孤身一人,有的走向了死亡。”

“然而我們只能這樣了嗎?”

“只能躲在角落中悲傷哭泣,自憐自賤,咒罵着這個操蛋的世界,然後随波逐流,說這都是命?”

“只能隐藏真實的有我,一年年,一代代躲在櫃子裏不為人知,不見天日,于沉默中覆滅?”

“不是的。我們可以改變。只要我們打開櫃門站出來,站出來告訴這個世界,站出來對同性戀有誤解的人,同性戀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不好的!同性戀只是一種性取向,只不過人少而已。”

“你問我這有什麽用?”

“當每位同志都勇于打開櫃門站出來,告訴全世界,我是同性戀。”

“當每位同志都勇于向對同性戀有誤解偏見的人澄清,讓他們對同性戀有個正确的認知。”

“當每位同志都勇于争取自身的合法權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當大多數人對同性戀有了正确認知,尊重且理解同性戀時。”

“那時,街上不止有男女手牽手散步,每個同性戀者都可以和心愛的人于黃昏下散步,不止有男女步入婚姻的殿堂,每個同性戀者都可以在家人的祝福下結婚。不止有男女結婚生子共享天倫之樂,每個同性戀者都可以生兒育女有個溫暖的家。”

“這不止是異性戀應有的權利,也不止是同性戀應有的權利,這是每個人應有的幸福的權利!”

“你也許會說,反正我不是同性戀,關我什麽事?”

“然而真的不關你事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朋友,伴侶,有人就有可能是同性戀呢?”

“當你作為父母,你的兒女是同性戀。”

“當你作為兒女,你的父母是同性戀。”

“當你作為妻子,你的丈夫是同性戀,”

“當你作為朋友,你的好友是同性戀。”

“那時候,你當如何?”

“同性戀合法化,受益的不止是同性戀群體,而是整個社會。”

“那時,不會再有所謂的同妻,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同性悲劇’。”

顏子熙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有些傷感道:“在若何走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我知道,我不能再什麽都不做,我什麽都不做就什麽都不會改變。”

“哪怕出櫃失敗被逐出家門,哪怕被世人歧視嘲笑罵作變态,但只要有一個人改變了對同性戀的想法,對同性戀不再有偏見誤解,我的努力就沒有白費,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厲害!”

安年對顏子熙豎起大拇指,“加油!我支持你。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勇氣這麽做,但我會好好學習,努力工作掙錢,等以後有勇氣出櫃時,就算失敗了被逐出家門,也不至于睡大街。”

“我也是。”藍天咧嘴一笑,“雖然我被你搞得現在就有出櫃的沖動,但我知道這事沒那麽容易,我還是害怕,我怕爸媽……擔驚受怕……”

顏子熙拍拍藍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所以啊,你要去努力奮鬥,拼搏,去過得盡可能幸福啊,去用事實證明,不管你是同性戀,還是腦子缺根弦,你都可以過得好,這樣他們才會放下心來。”

“是啊!”安年恍然大悟道:“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勇氣出櫃,但我要努力奮鬥啊,我要用事實證明不管我是不是同性戀都可以過得好。我要努力變得強大起來!”

“對,我們都要努力變得強大起來,”顏子熙舉起酒杯道:“來,加油!”

“加油!”

“加油!”

三人碰杯,碰出青春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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