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循環

循環

“雲山路東口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帶好随身物品，下車請刷卡。歡迎乘坐250路無人售票公交車，本車開往東郊醫院。下一站，武饒街。”

“麻煩讓我過一下。”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鄭峰感覺自己的腳尖似乎被什麽東西碰到了，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公交車上睡着了。

鄭峰坐在倒數第二排靠近過道的位置，靠窗位置的乘客帶了很多東西，手裏抱着，地上放着，連帶着鄭峰腳下的空間也被占滿了，所以他只能側身朝向過道坐着。在他睡着後，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朝着過道方向傾斜，占了小半個過道。

鄭峰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最後排的乘客，他看起來一臉疲憊，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那人拖了一個很大的行李箱，鄭峰歪出座位一小半的身體成了這個行李箱前進的阻礙。

這一站附近有幾個居民區，鄭峰注意到那人行李箱上貼的飛機行李托運單，所以他推測那人也是和他一樣，都是被出差和工作吸幹精力的打工人。

不過還好，他很快也能回家休息了。鄭峰推己及人，想到自己也快到家了，不由得為自己和那個要下車的人感到一絲高興。

鄭峰上周出差回來後就連續加班，加上他自己的一些私事，更是感覺快要透支了。

250路是鄭峰每天上下班通勤的公交車，從上車站到雲山路東口站總共也沒超過10站地，不堵車的話也就十幾分鐘，就算是下班高峰，也不會堵很久。往常他是絕對不會在這段路上睡着的，更何況他今天還特意準時下班，定了妻子愛吃的宮保雞丁套餐，按說應該很興奮才對，怎麽就睡着了呢？

鄭峰想站起來，但可能是剛剛睡過，他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身體也有些不聽使喚，像是還沒徹底清醒。他按着座椅，稍稍用力支撐，但還是又坐了下去。

鄭峰跟後排的乘客和司機說：“我也這站下車，腿麻了起不來，麻煩稍等一會。”

周圍傳來其他乘客的議論聲，似乎是有所不滿。那個滿臉疲憊的乘客被堵着出不去，出于利己利人考慮，開口問鄭峰是否需要拉他一把。

鄭峰借力起身，他隐約記得剛剛好像做了一個不斷循環的夢，夢裏他一開始不是自己，後來又成了自己，可不管是什麽身份，他最後的結局都是死掉，妻子的心也……

鄭峰不願回想那些可怕夢境，他告訴自己妻子不是那種人，他也沒有瞎想過。他向幫忙拉他的乘客道了聲謝，在這一站下了車。

他對這個乘客完全沒有印象，所以反倒輕松了起來，心想：果然只是個夢吧，如果真有時間循環的話，車上的人總歸是不會變的吧。他下車時看了眼身邊那個帶了很多東西的乘客，東西雖然多，但并沒看到卷軸一類的東西，至于臉是不是一樣，他記不清了。

鄭峰下車後等了一會兒紅綠燈，走進馬路對面的快餐店。

“我來取餐。”鄭峰對營業員道。

“請問訂餐人是哪位？”年輕的營業員職業性的笑着問道。

哪位？

鄭峰聽到營業員的問話時，突然有些恍惚，仿佛那句話是一句咒語，混合着前面三輪的“夢境”，他竟一時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誰，用了誰的名字訂餐。

“王……”鄭峰聽到自己開口說出了一個字。

他擡眼看到營業員，原本面帶職業微笑的營業員突然皺起了眉頭，面孔好像也在不斷變換着。

“阿峰！”

“鄭峰！”

鄭峰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妻子的聲音，也有陌生的聲音。

誰？是妻子也來了嗎？還有誰？

鄭峰環視四周，他并沒有看到妻子，但當他回頭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一個個子不高，頭發花白，背有些微駝的老人正看着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年輕人，怎麽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該不會是冒領的吧？空手套白狼可不好啊，免費的晚餐吃不成，還可能吃官司呢！”

鄭峰感到全身發冷，這個老人……這個老人他見過的！

鄭峰确認自己只是在車上睡着了，他現在是清醒的，所以他在現實中看到之前夢裏見過的陌生人這件事一點都不科學！

或者我還沒醒？這是第四輪夢嗎？

鄭峰拍打着自己的臉，好像沒什麽感覺，但為什麽胸口會有一陣陣的壓迫感呢？好難受，是要猝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