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熟悉的洗衣液的淡香乘着風撲面而來,倪炎隔着羽絨服和厚厚的羊毛大衣都感覺到了對方猛烈的心跳聲,震的自己的心都狠狠的跳動起來。寒風吹的臉上冰涼,只有唇間有着一絲溫度……“陸溟肅,是我想你了嗎?所以你又出現了。”倪炎在心中念叨着。

這次的吻極度溫柔,好像生怕激怒了倪炎,怯懦的情緒都散在了周圍的空氣裏。倪炎無奈的咧着嘴,這就是命運再一次替他做的決定吧,他跟陸溟肅……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欠了誰的。

倪炎的醉意還在心中,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的思念引發的幻覺。他摸着陸溟肅頭頂的短發,睜着眼睛仔細的看着那張臉,他想用力的減輕眼前的重影,但不管他怎麽努力,陸溟肅的臉就那麽晃着,更顯得虛無缥缈。

終于,倪炎忍不了了,他狠狠的把陸溟肅往外一推,大吼了一聲:“站穩了,別晃!”

結果剛推開陸溟肅,倪炎忘記了扶上欄杆,身形不穩就晃了起來,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陸溟肅被倪炎猛的一推,心裏一愣,突然看見倪炎站都站不穩,又蹿到倪炎身前趕忙扶住了他的腰:“炎哥,誰在晃啊?!”

倪炎側着身,雙手捧住陸溟肅的臉,眼神迷離的盯着:“別動,讓我看清楚,是你……還是幻覺?”盯了有兩三分鐘,倪炎又把他往外一推,自己向後一退坐在了欄杆上,“不對,不是你,是我把腦子喝壞了,你在雲山,在玩商戰呢,不是你,我只是想你了。”倪炎說着,就低下了頭,用手撐着額頭想要定定神。

陸溟肅心頭一顫,往前走了兩步,卻又聽到倪炎在低聲的自言自語:“你這個騙子,人都消失了,身影還要陰魂不散。說什麽只要我想你就在,你他媽在哪,我挨打的時候你在哪,我被人拖進倉庫的時候你在哪,我被扔在巷子裏的時候你在哪……我現在想你了……你又在哪?!”

“我在這,我就在這,”陸溟肅撲了過去一把将倪炎抱在懷裏,抓住倪炎的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是我,不是幻覺,你看,手疼不疼?!”

倪炎又擡起了頭,看着眼前微微模糊的影子:“手不疼,心疼。”

“倪炎,我們不要到此為止好不好,”陸溟肅一只手按在倪炎的腦後,“是我錯了,我不該去新揚,不該丢下你。你沒有欠我的,是我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這輩子來還。”

倪炎緊緊的環住了陸溟肅的腰,輕聲的念叨着:“陸溟肅,真的是你?你怎麽知道我想你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你了。”陸溟肅笑着,“我又沒地方住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倪炎沉默着,突然猛的一推,冷冷的看着陸溟肅:“你真的知道錯了?”

“我錯了,你看我悔恨的淚。”陸溟肅用手指抹了一下眼眶,伸到倪炎的面前。

倪炎一把攥住了那只手,身子往前一傾:“回家!”話音未落,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陸溟肅被倪炎猛的一扯,也摔了下去,剛想伸手去把倪炎扶起來,就聽到倪炎不滿的罵道:“這他媽誰買的席夢思,這麽硬?!退了!”

“退退退,明天一早就退!”陸溟肅把倪炎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扶着他就往前走。上了橋,陸溟肅站在長廊裏的燈籠下,看了眼倪炎:“倪炎,你看這燈,像不像你撿到我的那天?”

“今天都十五了嗎?”倪炎揉了揉眼睛,看着頭頂一長條的紅燈籠,“年過完了?我怎麽忘了我在哪吃的年夜飯?”

“沒有,除夕還沒到呢。”陸溟肅摟着倪炎在燈下走着。

“咱倆扯平了,一人撿一次!”倪炎笑着,突然轉臉看着頭頂的燈籠,揚手指着,扯着嗓子吼道,“還沒過年挂什麽燈籠?打電話給我二叔,摘了!十五再挂,我再去撿你一次!”

“好好好,明天一早就摘,全摘光,一盞都不給他們剩。”陸溟肅摟着倪炎的腰,把他往前推着,下了橋,前方是個十字路口,“走哪邊?”

“你等會……”倪炎推開陸溟肅,晃晃悠悠的站定,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往前一指,“我猜……走這邊!”說着,他身子往前一傾,就邁出了腿,跨上了馬路。

陸溟肅趕忙上前把倪炎拉了回來,拖到旁邊的斑馬線上:“小祖宗,知道你不怕死,我怕,我錢還沒賺夠呢。你猜?那是不是你家,偷來的房子吧?!”

“我看不見……”倪炎又揉了揉眼睛,一巴掌扇在陸溟肅的胸口,“你別晃!”随後又指着眼前的路牌,“你叫它也別晃,今天怎麽了,全世界都喝多了?”

陸溟肅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路牌,他已經很多年沒回過江陵了,很多路名都是陌生的:“旅游大道……是這條路嗎?”

“那就對了,往前!”倪炎攥住了陸溟肅的手,拉着他就往前走。

“還有多遠?”陸溟肅想着幹脆打車算了。

“走走看吧……”倪炎咧着嘴角,看着被昏黃的燈光照亮的馬路,偶爾有幾輛車駛過,安靜……

“啊?”陸溟肅一驚,什麽叫走走看?!“打個車吧……”

“錢多了燙手就給我,打什麽車?”倪炎不滿的白了他一眼,“總共也沒多遠,平時我半個小時就走到了,今天怎麽走了這麽久?都是你這個拖油瓶!”

“我拖油瓶?!”陸溟肅無奈的看着倪炎,“你看看是誰,走三步退五步?”

倪炎沒聽清楚陸溟肅在說什麽,不肯走了,站在原地傻傻的擡頭望着他。

“林震來過嗎?”陸溟肅在他耳邊大聲吼道。

“他必須來過,”倪炎突然揚起了下巴,咧着嘴,“寶貝兒,親一個!”

“回家再親!”陸溟肅掏出手機,不能再指望這個醉鬼了。

“你親不親?!”倪炎吼着,看了陸溟肅兩秒,突然往地上一坐,“不走了!”

“卧槽!”陸溟肅一邊等着林震接通視頻,一邊彎下腰在倪炎的嘴上碰了一下。

“什麽意思……現場直播啊?”林震的聲音突然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喝多了,發酒瘋呢!”陸溟肅一只手把倪炎拉了起來,另一只手舉着手機四處轉,“你知道他家往哪走嗎?”

“你是不是傻?!”林震正抱着兒子舉高高,沖着靠在一邊的手機吼道,“離灣花園,導航!”

“卧槽,都是給那醉鬼氣的,挂了。”陸溟肅挂斷了視頻,讓倪炎靠在他身上,設起了導航——“百度地圖,為您導航,請直行……”陸溟肅把藍牙耳機塞進耳朵裏,把手機揣進了口袋,随後蹲了下來,拖着倪炎的腿就把他背了起來。

“前方路口,請直行。”陸溟肅跟着耳機裏的指令,歪着頭瞥了一眼閉着眼睛的倪炎:“別睡啊,我個子高,掉下去摔斷腿!”

“摔斷你養我!”倪炎咧着嘴,雙臂勾着陸溟肅的脖子。

“卧槽,這時候你怎麽這麽清醒了?”陸溟肅笑着,“醒了就下來自己走!”

“我不下,頭暈!”倪炎又把手勾的緊了些。

“是你說不下的,”陸溟肅歪着頭看着倪炎,“那我旋轉跳躍閉着眼了啊?!”

“想死你就轉,看誰的眼先閉!”倪炎笑道。

“那你準備好起飛了嗎?”陸溟肅突然一聲大吼,随後就向前奔去。

“哇哦——”倪炎突然睜開了眼睛,“飛咯……駕!”一巴掌扇在陸溟肅的鎖骨上。

陸溟肅無奈……又開始撒酒瘋了:“你是怎麽做到的,一會清醒一會瘋?”

“一匹馬哪來這麽多屁話,”倪炎又是一巴掌扇了下去,“再啰嗦晚上不給你喂草!看路,駕!”

倪炎醒的時候,只覺得頭疼的想要撞牆,他擡手按着額頭,不想睜開眼睛。按着按着,突然多了一只手在按着他的太陽穴……

“什麽東西?”倪炎心裏一驚,但是眼皮太重實在睜不開,他伸手在身邊摸了摸……有個人……沒穿衣服的人……

“卧槽,難道我昨晚斷片了,找了不該找的東西?!”倪炎第一反應就是往那人胸口摸去……平的?!

“大清早你就要耍流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倪炎猛的睜開了眼睛,驚訝的看見了陸溟肅的側臉。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還沒醒……再睡一會。”倪炎念叨着,又把眼睛閉上了。

“你酒還沒醒?!”陸溟肅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倪炎又是猛的一睜眼,這個人還在……不是夢……

“你怎麽在這?”倪炎一臉茫然,“我好像記得,咱倆已經分手了。”

“你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陸溟肅一愣,“昨晚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昨晚?”倪炎努力的回憶着,想找回一點昨晚的印象,“昨晚怎麽了?我怎麽回來的?”

“昨晚你親我了!”陸溟肅賊賊的笑着,“老子背你回來的,你醉的都趴大馬路上了!”

“你也知道我醉了,”倪炎發現自己也沒穿衣服,轉過頭四處望着,想找自己的睡衣,“別說我親了你,就是把你睡了,老子也不會認的。”

“卧槽!你以為呢,你以為你沒睡嗎?!”陸溟肅吼着,“不然你覺得我們倆光溜溜的是什麽情況?熱啦?!”

“我現在是問你,為什麽會在這,離過年就剩……”倪炎想了一下,擡手想看手表上的日期,突然發現,手腕上空蕩蕩的,頓時驚恐的吼道,“卧槽,老子一萬八的表呢?!”随即就坐起身在床頭櫃上扒拉着。

“殺傷性武器……沒收了!”陸溟肅把一只胳膊枕在腦後,“差點沒把老子屁股劃成絲娃娃!”

“陸溟肅,你要死啊?!”倪炎把那只手背在身後,“我數到三,把老子的表交出來!”

“外面天氣真好,出去逛逛?”陸溟肅歪着頭,咧着嘴看着倪炎。

“分手了!逛你大爺!滾滾滾,幹你該幹的事去,老子餓了!”倪炎一腳踹了上去,差點又把陸溟肅踹下了床。

“想吃什麽?”陸溟肅掀開被子跳下了床,打開抽屜拿了兩套睡衣出來,往床上扔了一套,另一套穿在了身上。

“我想吃什麽你心裏沒點逼數嗎?”倪炎一把将睡衣扯進了被子。

陸溟肅聞言,猛的撲上了床,壓在倪炎身上:“早說啊,我就不穿了,還得脫。來來來,肉票送到嘴邊了……”

“滾!”倪炎反手鎖住陸溟肅的胳膊,用力往外一掀,陸溟肅直直的摔下了床,“真餓了!給你二十分鐘,老子要吃進嘴!”

陸溟肅猛的蹿了起來就沖出了房間……

二十分鐘後,倪炎坐在桌邊,心滿意足的啃着手裏的餅,陸溟肅還在廚房裏看着那鍋粥:“慢點吃,粥一會兒就好了。”他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倪炎一臉急切的看着自己,咧了咧嘴,“你吃你的,我不餓。”

“你餓不餓關我屁事,我只關心那粥什麽時候好!”倪炎笑道,繼續啃起了手裏的餅。

過了一會兒,陸溟肅把鍋端上了桌,一股香味猝不及防的鑽進了倪炎的鼻子,倪炎趕忙端起碗遞到了陸溟肅的眼前。

“哎?”陸溟肅見倪炎舉着的左手腕上綁着一根腕帶,“在家綁這個幹嘛?”

“我有風濕,保暖!”倪炎盯着陸溟肅盛着粥的手,不在意的說。

陸溟肅手一抖,差點把碗扔鍋裏,他定了定神,把碗遞給了倪炎,自己跑去洗手池邊刷牙洗臉去了。

他心裏清楚,倪炎又變回到了開始的樣子,冷淡,敷衍……但是讓他欣慰的是,倪炎仍然接受了他,只要他還有機會,總能再把那股安全感重新建立起來,他有的是時間,不着急……還有一輩子可以浪費……他想起了倪炎的日記,才知道不是他等了倪炎十五年,而是倪炎等了他十五年……那份愛從來未曾減少過,不然倪炎也不會在完全把他忘了之後,還會那麽快的愛上他。

“你現在還能買到過年回雲山的票嗎?”倪炎跟陸溟肅并肩走在大街上,今天太陽真的很好,陽光曬在身上暖融融的,一點都不像冬天。

“誰說我過年要回雲山?”陸溟肅轉頭看着倪炎。

“你不回去?那你……”

“第一個新年,我在這裏陪你!”

“就只有第一個?”

“我錯了,嘴瓢了,是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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