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倪炎瞥了一眼陸溟肅,一臉不屑的笑着,正想說什麽,突然聽到陸溟肅的手機響了。陸溟肅見是小楊的電話,接了起來:“說!”
小楊在電話裏顯得很興奮:“陸總,被你猜對了,老嚴坐不住了。”
陸溟肅鄙視的笑着:“能撐到現在,也算他牛逼了,什麽動作?”
“去了發改委,土地局,住建委和市容。”小楊彙報着。
“安排好了嗎?”陸溟肅問道。
“您放心!”小楊得意的說。
“死老頭,老子整不死他,敢動我的人?!”陸溟肅狠狠的嘀咕着,“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
“知道了,”小楊應道,“聽說最近他們想找CJ合作,陸總,您看……”
“去找CJ的劉副總,打探下消息,如果是真的,弄砸了!”陸溟肅冷冷的說,“沒什麽大事的話,你自己看着辦吧,第一是要幹他,第二是要賺錢,過年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謝謝陸總。”小楊又彙報了些總部交代的事情,就挂了電話,陸溟肅把手機塞回口袋裏,跟着倪炎就進了大潤發。
倪炎推着購物車,瞥了一眼陸溟肅:“陸總好忙啊,還沒放假就曠工,不怕被開除?”
“開除了你養我!”陸溟肅把兩只手都搭在倪炎的肩上,推着他往前走。
“我沒錢,養自己都費勁!”倪炎拿了三盒無骨魚柳扔進購物車。
“我不管,”陸溟肅笑着,“你跟我媽說的,我身無分文,你養我!”
“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不知道?”倪炎歪着頭,“哦,小白把我那段記憶洗了,我不記得的,就是沒有!”
“你不記得,我記得,我就賴着你了,怎麽地吧?!”陸溟肅丢了盒毛豆進購物車裏。
“陸溟肅!”倪炎突然瞪着陸溟肅,“你是不是把我說的話當放屁?!”
陸溟肅一愣,把毛豆又放了回去:“那不然用什麽燒?”
“随便!”倪炎推着車就往前擠了出去,不一會就看到陸溟肅拿着一盒香菇跟了上來,丢進了車裏。
“橙子吃嗎?”陸溟肅拿着個橙子歪着頭問道。
“涼。”
“蘋果呢?”
“牙疼,啃不動。”
“我切給你吃?”
“好。”
“還要吃什麽?”
“随便……”
兩個人在大潤發裏逛了一個多小時,拿了滿滿一車的東西,結賬的時候倪炎都傻眼了,總共七百多,支付寶刷完之後倪炎趴在購物車上,面部表情扭曲了五分鐘才緩過來。
“陸溟肅,你是不是當老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倪炎從袋子裏抽了一套內衣,“你告訴我,你拿這個幹什麽?”
“我什麽都沒帶,”陸溟肅一臉委屈,“不買我換什麽?”
“你不能穿我的麽,你這是打算駐軍還是怎麽的?!”倪炎說着,又在袋子翻了起來,又掏出了一個相框,“來,給我解釋一下,你不買這個就會死的理由。”
“回家你就知道了,”陸溟肅咧着嘴,趕忙接過了倪炎手中的購物袋,“我來拎,別給你胳膊再扯斷了。”
“陸溟肅!”倪炎跟在陸溟肅的身後吼着,“你這拿錢當廢紙用的毛病再不改,老子絕逼休了你你信不信。”
“那你得先娶了才行,”陸溟肅轉過頭沖着倪炎笑着,“嫁妝早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過門兒。”
“滾!”倪炎笑了笑,“分手了!娶個屁!你等下輩——嚴老師?!”倪炎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溟肅一聽,腳步一頓,猛的轉過頭,眼前站着一個曾經在雲山見過一次的中年男人。
“小炎,你想起我了?”中年男人驚喜的看着倪炎,“你今年,回江陵來過年?”
“嗯,好久沒回來了。”倪炎淡淡的說。
“學校放假了?”男人努力的克制着臉上的喜悅之情。
“上個月就放假了,我回來半個多月了,”倪炎微笑着,“嚴老師,你怎麽也回來了?”
“我……兒子結婚了,我一個人回老房子住了。”男人無奈的笑了笑。
“一個人?”倪炎問,“師母呢?”
“離了,兒子成家了,我也不用再忍氣吞聲的維持着和諧的假象了。”男人看着倪炎,瘦削的臉頰都略微有些凹了進去,“有空……去我家坐坐,我……挺想你的。”
“好。”倪炎微笑着。
“好什麽好?!”陸溟肅皺着眉頭吼道,“不準去!”
“不好意思啊,嚴老師,”倪炎笑道,“出來放風的,到時間送他回醫院了,先走了。”說完,倪炎默默的挽着陸溟肅的胳膊,往前走去。
陸溟肅拎着重重的購物袋,他的心裏卻比袋子更重,倪炎的催眠時效明顯已經過了,他什麽都記得,他冷靜的面對那個男人,看不出一絲心緒上的波動。
“好什麽好,你還跟他啰嗦什麽?!”陸溟肅走神了很久,要不是倪炎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走,他都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他是個好老師,”倪炎淡淡的說,“他教了我很多東西,如果沒有他,我什麽都不會。”
“都這樣了,你還只記得他的好?”陸溟肅真的不理解倪炎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怎麽不想想,如果不是他,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現在怎麽樣了?!”倪炎突然擡起頭,眼裏帶着憤怒的看着陸溟肅,“你要是覺得我現在不堪入目,你可以滾!陸溟肅,我請你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我們倆……已經分手了!”倪炎冷冷的說着,把陸溟肅手裏的袋子奪了過來,飛快的往前走去。
“倪炎,你給我站住!”陸溟肅發現這句話簡直屢試不爽,倪炎果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背對着他,空着的那只手緊緊的握着拳頭。
陸溟肅幾步跨了上去,一手抓住倪炎的胳膊就把他掰了過來,另一只手攬住後腰往自己面前一推,下一秒……嘴還沒來得及貼上去,臉上就挨了一拳……
“你能不能換一招?!”倪炎側着頭,忿忿的看着他,“用多了不膩嗎?”
陸溟肅也沒有想到,倪炎學精了……他揉了揉臉頰,貼在倪炎的面前嚴肅的看着倪炎:“誰跟我說過分手了?你如果真的忍心,現在……親口告訴我,只要你說‘陸溟肅,老子要跟你分手,你以後不準纏着我’,我轉身就走,我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我一眼!說!你不是狠心嗎,你不是鐵石心腸嗎!你對自己都能下死手,逼死自己那麽多次,我在你眼裏,算個屁啊!”
倪炎雙手都在微微顫抖着:“那你聽好,我只說一遍!陸溟肅,老子要跟你……跟你……你等我把語言組織一下!”
“老子等你!”陸溟肅把雙手往身後一背,昂着頭看着倪炎,“你就算組織一輩子,老子也等你!”
倪炎深深的吸了口氣,換了只手拎着購物袋,原先那只手的手指被勒的通紅:“陸溟肅,老子要……老子要跟你分……陸溟肅,你要死啊!”倪炎把手裏的購物袋往陸溟肅懷裏一扔,“重死了!”随後轉身就走。
陸溟肅順手接住了購物袋,嘴角一揚,疾步跟了上去,嘴裏嘀咕着:“還能不知道你什麽德性麽,當我那十幾個小時的日記白看的?!”
一路小跑,陸溟肅總算追上了倪炎:“回家?”
“你要是不想回,可以滾!”倪炎冷冷的說着。
“想,想!”陸溟肅笑着,猛的摟住倪炎的肩,跟着他一起往家走去。
“你買這麽多菜,吃不完我拿管子給你灌進去!”倪炎惡狠狠的說。
“又不是今天一天吃的,馬上要過年了,趁打折,便宜。”陸溟肅咧着的嘴一直就沒收回來。
“陸總,你什麽時候這麽會過了?!”倪炎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那不是怕你把我休了嗎?!”陸溟肅說。
“我們倆已經——”
“閉嘴吧,慫貨!這句話已經過期作廢了!”陸溟肅笑道。
兩個人回了家,陸溟肅根本沒有從雲山換到江陵的感覺,有倪炎在的地方,好像哪裏都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開門的時候沒有黑毛怪物沖出來鎖倪炎的小腿。
倪炎把購物袋往桌上一放,就坐了下來用手撐着頭,眉頭緊鎖。
“怎麽了?”陸溟肅換了鞋,把中央空調打開,就走到倪炎的身邊,摟着他的肩擔心的看着他。
“頭疼。”倪炎輕輕着按着腦袋,下一秒就有一雙手在他的太陽穴上按了下來,一下一下的,像是踩着鼓點。倪炎摸着他的手背,微微的笑着。
“好點嗎?”陸溟肅按了十幾分鐘,順手摸了摸倪炎的側臉。
“疼……”倪炎哼了一聲。
陸溟肅突然抄起他的膝彎,把他抱了起來就往卧室走去:“該,疼死你,酒不要錢,你就不要命了?!”
倪炎把頭就一直往陸溟肅的懷裏拱着,直到陸溟肅把他放在了床上,蓋好被子,剛想起身離開,突然倪炎拉住了陸溟肅的手。
“你睡吧,我去做飯。”陸溟肅坐在床邊,一只手理着倪炎額前的劉海。
“陪我。”倪炎閉着眼睛,握着陸溟肅垂在身邊的那只手。
“那飯誰做啊?”陸溟肅低聲笑着。
“張沐辰!”倪炎的頭疼的想要撞牆,他心想以後再也不能喝酒了。
“你确定?”陸溟肅笑道,“估計全世界也只有你能吃得下老七做的飯了。”
“廢話這麽多,上來!”倪炎捏了捏掌心裏的那只手。
陸溟肅一個箭步跳了上去,躺在倪炎的身邊,輕輕的拍着倪炎的胸口,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睡覺。
“你哄孩子呢?!”倪炎閉着眼睛,淺淺的笑着。
“你再不睡着,我都準備唱搖籃曲了。”陸溟肅低聲的說。
“唱一個呗……”倪炎突然翻了個身,側着身子貼在了陸溟肅的身邊。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棂兒呀……”陸溟肅輕聲的唱着,聽着倪炎漸漸平穩輕柔的呼吸聲,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他摸着倪炎頭頂的短發,不知道倪炎現在想起了一切,承受着怎樣的心理壓力,他記着白凜的話,想讓倪炎變得堅強,就要讓他一點點的開始勇敢面對。他瞥了一眼倪炎手腕上的腕帶,輕輕的解了下來,他要讓倪炎知道,過去的事情,不能忘,但也不能在意。
見倪炎已經睡熟了,陸溟肅悄悄的起來進了廚房,倪炎這個時候睡,午飯一定又不會起來吃,他自己煮了碗面,只要做晚上的飯菜就行了。
陸溟肅的面吃了一半,突然聽到倪炎的手機在羽絨服口袋裏響着,陸溟肅把手機掏了出來,來電顯示是“二叔”,陸溟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按了鎖屏。
回到桌邊剛吃了兩口,手機又響了,陸溟肅又拿起一看,他心想,如果還是倪炎二叔的電話,他就幹脆接了算了。結果,這次是“老倪”……
陸溟肅猜這是倪炎他親爹,自從聽了白凜的話,又看了倪炎的日記之後,陸溟肅就對這個人沒有一絲好印象。他瞥了一眼,狠狠的按下了鎖屏鍵,把手機丢到了一邊。
“什麽玩意兒?!”陸溟肅默默的罵了一句,埋頭繼續吃了起來。
倪炎睡到下午四點才醒……“陸溟肅!”他眼睛都還沒睜開,手往身邊探去,發現沒有人,就輕輕的喊了一聲。
陸溟肅正在廚房洗菜,突然聽見倪炎的聲音,跑到客廳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徑直沖進了房間。
“在呢在呢!”陸溟肅在床邊坐下,“醒了?!餓嗎?”
“你說呢,我馬上倒地抽抽給你看。”倪炎一臉不滿的看着陸溟肅。
“我去給你切個蘋果,墊墊肚子,飯剛煮上。”陸溟肅托着倪炎的背,把他拉了起來,“刷牙去!”
倪炎坐起身,趴在陸溟肅的肩頭,就在那張側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跟着陸溟肅一起出了房間。
“對了,你爹和你二叔都給你打了電話,”陸溟肅一邊削着蘋果,一邊瞥了一眼正在刷牙的倪炎,“你要不要給他們回一個?”
“嗯。”倪炎在水下沖了沖牙刷,回到客廳拿起手機把電話撥了回去。
“二叔,怎麽了?”倪炎坐在桌邊,用手指捏了塊蘋果塞進嘴裏,“嗯,回來半個多月了……明天?……幾點?……好……嗯,我有……刀要帶嗎?……行,那我直接去……沒事,放心。”
倪炎挂了電話,還沒等陸溟肅發問,就又撥通另一個:“爸?……我知道……好……我一個人回來的……晚上吧……嗯,挂了。”
“你二叔找你幹嘛?”陸溟肅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麽,喊我去吃飯。”倪炎吃着蘋果,若無其事的說。
“吃飯還要帶刀?”陸溟肅眉頭一皺。
“他家菜刀壞了,我以為要借我家的。”倪炎又往嘴裏扔了一塊蘋果。
“你……”陸溟肅平複着情緒,“什麽時候去?”
“明天晚上,”倪炎吃完最後一塊蘋果,還是覺得有點餓,“你還站這幹嘛,等我去做菜?”
陸溟肅沒好氣的往廚房走去:“我也去!”
“你去幹什麽?”倪炎靠在椅背上,一覺醒來,頭沒有那麽疼了,“我二叔看到你就想野蠻。”
“你爹找你又幹什麽?”陸溟肅洗着菜,一邊側過頭看了一眼倪炎。
“問我除夕晚上幾點到。”倪炎說。
“你去那邊吃年夜飯?”陸溟肅驚訝道。
“嗯,”倪炎說着,“就去露個臉,兩個小時就回來,把菜做好,在家等我。”
“好!”陸溟肅笑道,一刀剁在砧板上,砍下了雞的頭。
臘月二十八,室外下起了濛濛細雨,倪炎和陸溟肅在家窩了一天也沒有出門,他慶幸陸溟肅昨天在超市買了一堆的菜。
晚上的時候,天都黑了,突然門鈴響了,倪炎疑惑的往門邊走去:“誰啊?”
“樓下照相館的!”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陸先生家麽?”
“我來我來!”陸溟肅突然從廚房蹿了出來,打開了大門,“是我,你們速度挺快嘛!”
門外站着一個胖胖的小夥子,乍一眼看上去居然有點像祝一甘,他遞給陸溟肅一個紙信封,轉身就走了。
陸溟肅順手關上了門,就往卧室走去,經過客廳的時候,還掏了一個相框帶了進去。倪炎好奇的也跟了進去,見陸溟肅背對着門,從信封裏掏出了一張照片,別進了相框裏,又把相框立在了床頭櫃上。
倪炎走近一看,心神有些恍惚,照片上是兩個男孩的背影,牽着手走在景觀河道的步道上,左邊的男孩左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右邊的男孩右手提着一個袋子。倪炎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他和陸溟肅的背影,隐約記得是那次三個人去逛街回來的路上,陸溟肅提着的是給他買的那件一萬八的大衣。
“誰拍的,你怎麽會有?”倪炎驚訝的問道,随即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非常蠢,還能是誰拍的,當然是張沐辰。
陸溟肅仔細端詳着相框裏的照片,倪炎一臉滿意的笑容,看了一會兒,還遞到了倪炎的眼前:“好看吧?!”
“無聊……”倪炎擡手想看手表,才想起來自己的手表早就被陸溟肅不知道藏在哪了,“幾點了?”
陸溟肅看了一眼手表:“六點半。”
“操!”倪炎打開衣櫃,拿了根登山杖就往外走去,走到客廳把羽絨服穿上就出了門。
陸溟肅一愣,開門就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