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白岫喝下一杯水,緩解尴尬。她确實是來要點靈水的,可她并不屑于用坑蒙拐騙手段。
進來的冒失鬼看到白岫,怪叫一聲:“你··你怎麽在這。”
雲舟城隍輕咳兩聲,放松擰緊的眉毛,淡定道:“抱歉,這是我新收的鬼使。他道聽途說了一些流言,不要放在心上。”
白岫能說什麽,只能說:“好。”
雲舟城隍親切道:“在榮興村住的可習慣?”
白岫道:“習慣,榮興村很好。我很喜歡呢。”
雲舟城隍眼中閃過精光,給白岫添上茶問:“那我放心了。你生前是個閨閣大小姐,不沾陽春水,榮興村清苦,我還擔心你一個人會不習慣那邊。你耐心在那邊等上幾年,其他村土地神有空缺了,我就給你調過去。”
“再說吧。”白岫手指捏着茶杯道。
“你在榮興村做些什麽打發時間”雲舟城隍問。
白岫道:“我種了百顆桃子樹,從冥界回去後,每天都在澆水施肥。”榮興村的的土質窮,存不住太多肥料和水,肥料尚且還行,水必須每天澆灌。
雲舟城隍微笑點點頭:“沒出去玩玩嗎?”
白岫道:“偶爾也會上雲舟城買點東西。”
雲舟城隍偏頭對身邊鬼使道:“你去拿幾本流行的話本子出來。”
白岫道:“您還看話本子呀?”
雲舟城隍介紹道:“閑來時,也會看。”
鬼使取來幾本書,雲舟城隍接過書,介紹:“這幾本話本子講的是仙魔之間禁忌之戀,雲舟城的小姐們都愛看。”仙族分為,天仙,地仙,鬼仙。白岫屬于鬼仙。修羅魔族與仙族之間水火不容,在現實中碰面就你死我活的地步,在話本子裏就成了絕佳的創作題材。
白岫心道,這不就是那種狗血小說麽!沒想到城隍大叔喜歡這種調調的小說,真是失敬。
雲舟城隍将書遞給給白岫:“拿回去看看。”
白岫慢慢吞吞接過書:“多謝。”
雲舟城隍問:“怎麽不喜歡這幾本麽?我那裏書很多,你平日喜歡看什麽書?”
白岫身邊只有一本《土地神寶典》,她道:“我在看《土地神寶典》,裏面記錄的東西可太實用了。”
雲舟城隍倒抽一口氣,連字都是一個一個蹦出:“有用?”誰人不知《土地神寶典》是榮興村歷任土地坑蒙拐騙嘔心瀝血總結之作,這本書簡直是其他土地神經歷的血淚史。
白岫誠懇道:“我以前也覺那是本歪書,後來多看幾頁後,裏面還記載了許多實用的辦法。比如怎麽馴服鬼使的小法術。”她聲音越說越大,當她看到雲舟城隍,變得漸漸發青的臉,及時住了嘴。
雲舟城隍胸膛起伏,深呼吸一口氣,擠出一抹笑道:“聽起來不錯。我教你更簡單一招吧。”
白岫興趣冒出,拿出筆紙,傾身聽:“怎麽做?”
雲舟城隍道:“拿着你的私印往他身上一蓋便成了。”
白岫呆住:“這麽簡單。”
雲舟城隍微笑點頭,他再次揮手招呼鬼使,兩人咬耳朵,鬼使不贊同,視線相對後,鬼使拗不過點點頭。一會拿出一個盒子,交給雲舟城隍。
“這是百年人參,你拿回去吧。”雲舟城隍道。
白岫推開,道:“這他貴重了,我不要這個。”
鬼使忍不住道:“你不要這個要哪個?我勸你別得寸進尺。”
雲舟城隍小聲訓斥:“阿離退下。”
阿離憤憤不平往後退開,心中不服氣。雲舟城隍道:“拿着吧。我乏了,今日就先到這裏。”
白岫起身道:“城隍爺爺,我可以換個東西嗎?”
阿離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雲舟城隍好脾氣問:“你想換什麽?”
白岫道:“靈水。”
雲舟城隍臉僵在那裏,牽動出扭曲的臉部肌肉,問:“你怎麽知道靈水?”靈水取自天界天宮,可活草植。
白岫如實道:“《土地神寶典》說的。”
雲舟城隍臉上的笑開裂,都端不住平靜的語氣,語調起伏道:“那個用完了,等有的時候再給你。”
白岫失落道:“我知道了。”
雙方客套幾句,白岫離開。
阿離問:“城隍爺爺,咱們不是還有靈水麽?”
雲舟城隍聞言,敲打阿離的頭,道:“叫你守着城隍門,你去哪了?”
阿離捂住頭,可憐兮兮道:“我上街逛了逛,下次不敢了。”
白岫從土地廟出來,帶着話本子和人參回了榮興村。走到村口時,天色已經黑了。
走進榮興村,阿林迎接上來:“白奶奶,東西拿到了嗎?”
白岫搖搖頭。靈水沒有讨到,兇手總得抓到吧。
進入夜裏,亂葬崗熱鬧起來,有了烏行雲發話,鬼們都湊到白岫跟前,熱情滿滿道:“保證能找到。”
榮興村鬼影重重,每一塊石頭都翻過了。每一副棺材裏面都去看了一眼。
他們時時來彙報結果:“村東頭找過了。”
“村西頭找過了。”
···
白岫忍無可忍,扶額道:“找到了,再來說。”她走進神像,回到卧房,拿起《土地神寶典》,裏面記錄一條,今日偶然得到一個促進植物生長的法陣,叫千機陣。白岫來了興趣,往下看,這法陣有殘缺。用不了,有些失望,放下書。
不論別人怎麽歧視這本書,她依舊完全相信它是一本好書,以前用錯了地方,以後在她手中會用好。等她把榮興村搞富裕了,旁人讓她分享經驗,她就将《土地神寶典》分享出去。幻想他們大跌眼鏡的模樣,白岫心情好起來。
兩日後,清晨。
“扣扣”
白岫從床上起身,使出清潔術,穿一件素白诃子裙披頭散發下床開門。
烏行雲愣了愣,偏開頭,耳朵發熱。诃子裙款式跟現代的吊帶裙一般無二。是以烏行雲看到的白岫,露出了精巧的鎖骨,圓潤的胳膊,還有大白雪白的胸脯。一雙黑葡萄的眼睛正水汪汪的看着烏行雲,一臉懵懂無知。
“兩天了,人找到了嗎?”白岫問。
烏行雲說話溫柔如春風,道:“找到了。在土地廟種桃核地下面。”
白岫不吃這溫柔一刀,上下打量烏行雲一眼:“真的假的?”
烏行雲道:“是不是騙你,你看眼便知。”
白岫道:“一起去。”
烏行雲躊躇一會道:“等會。”
白岫看着烏行雲,眼中散落淡淡懷疑:“不敢讓我去麽?”
烏行雲溫聲道:“穿好衣裳。”
白岫回頭套上衣裳,跟着烏行雲一起進入土地廟桃核下方。此前的法陣能隔絕外界,但因種了桃樹的關系,法陣已經被破壞,所以他們才能找到這口漆紅的棺材。
白岫小聲問:“這棺材怎麽是紅色?”
烏行雲道:“據我所知,人死時穿紅衣裳死後化為厲鬼不得投胎。那這個漆紅的棺材應該是一樣的效果。”
白岫道:“難不成這人生前與人結了仇,那人故意這般害他。”看起來是個刺頭。
烏行雲未可知道:“說不好。”
一神一鬼靠近棺材。白岫頭往裏探,棺材中有具屍體如同沉睡,沒有絲毫腐敗。這人海藍衣袍,頭戴發冠,俊美無鑄。
白岫嘴角彎出一個陰恻恻弧度,手快如閃電啪的一下蓋在屍體的額頭上。待她手停了,才看出她是蓋上了私印。
男子屍身上猛然坐起一個魂體,他眼皮搭下,半阖着眼睛,眼神冷漠倨傲。若不是他周身彌漫殺氣,白岫都以為是他眼睛沒睜開是因為沒睡飽。
白岫吓了一跳,正往後退,男子手快如電,揚手掐白岫的脖子,白岫眼看着手靠近她,她心髒驟停,躲都躲不過,直挺挺的站着,緊閉上眼睛。
烏行雲臉色大變,擡手去攔:“住手。”
男子的手碰到白岫脖子時,他額心的火光一閃,男子頭顱傳來劇痛,他兇狠的看着白岫,大吼:“怎麽又是你?”
白岫滿頭問號?她不記得見過這個男子。
男子收回手,怒視白岫。
白岫緩了緩,回過神,男子已受制于自己。她壯着膽子,揚揚手中私印道:“我乃榮興村土地神,這裏所有的鬼都歸我管。”
男子冷笑:“小小土地神給本座提鞋都不配!”他如今□□受損,魂體虛弱,連個土地神都欺辱他!
白岫道:“還挺橫!前幾日,你壞種的桃核,今日你意圖襲擊本仙,我懲罰你服鬼使差役十年,你服不服。”
“滾。”男子怒火重重,魂體重新躺回,英雄末路,虎落平陽被犬欺!
白岫拿出名冊,翻到最後一頁,這鬼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還未做登記,她拿出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死了多久了?”
白岫發現男子恨得她牙癢癢,但拿她沒轍。她端出友好溫和的态度,道:“你不說,我就叫人挖出你的棺材,一把火燒了!”對鬼魂來說,肉身骨架意義非凡,如同人的心髒一般重要。
男子頓時起身,半阖的眼中射出駭人的兇光:“沒有名字!還有,”男子一字一頓道:“我沒有死。”
白岫笑嘻嘻,很欠扁道:“許多鬼都覺得自己沒有死,接受現實吧。既然你不肯說名字,我給你取個。”
男子不語。
白岫道:“流水落花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我叫白岫,你就叫流意吧。這裏的鬼都不認識你,你應該是比行雲公子死的年歲還久。”
流意屈辱的別臉,眼中冒出寒氣。如果眼神能凍死人,白岫凍成冰塊,敲碎成粉末。
白岫問烏行雲:“你死了多久了?”
烏行雲眼神放空,悠悠道:“太久了,記不清楚大概六百年吧。”
白岫愣了愣,驚聲道:“六百年!”這輩分都是她祖宗的祖宗了吧。
烏行雲點頭。
白岫給流意編造了個名字和死亡時間,流意就算是記錄在冊的鬼了。
找到了兇手,接下來就是樹苗成活問題了。她腦海一閃而過一個想法,很快捉住了。這兩位都是年歲久遠的鬼,見識廣,說不定知道千機陣的畫法。
想到這個她也不忸怩,直接道:“行雲公子。”
烏行雲道:“叫我行雲便可。”
白岫道:“你聽說過千機陣嗎?”
烏行雲道:“聽說過,不過我于此道不通。你想這個做什麽?”
“我想讓桃樹苗生長得好。”白岫眼中泛着細碎的暗光。
“我知道。”流意眼珠黑的發藍,幽暗黑沉。
白岫遲疑:“真的?”
流意搶過白岫的筆,在名冊後面畫上一個陣法。與殘缺陣法大致對得上。
白岫道:“這真是千機陣嗎?”
流意道:“你去試試不久知道了。”
白岫暗道,剛剛多有冒犯流意,但流意是一把年級的老鬼了,興許不願與小輩計較。他可能是個面冷心熱的好鬼呢。最開始她冒犯烏行雲,質問他是兇手。人家不也沒計較,還費心幫她找出真兇呢。
這樣想過後,她拿着名冊回土地廟,烏行雲尋兇任務也完畢,回自己棺材。白岫将昨日送的人參轉增給了烏行雲,他也沒多糾結,就收下了。
白岫走到土地廟後的桃樹林,她沒有在桃核上試,而是選了一顆相對瘦弱的樹苗,以樹苗為中心畫下千機陣。
微光閃過,神奇的一幕出現,桃樹苗迅速的發芽長綠葉,緊接着開出香氛的花朵,最後結出果實。果實飽滿晶瑩。
白岫眼中浮現巨大驚喜,這就是千機陣嗎?好厲害!簡直比催熟劑還牛!
但,樹苗還未停止變化,緊着着,桃果腐爛落地,桃樹苗葉子發黃,大量落葉。飽滿樹幹漸漸幹枯。‘咔’的一聲脆響,桃樹倒地,化成齑粉。
短短半柱香時間,桃樹經歷從生到死的一生。
白岫看傻了!她往前走幾步,手摸在樹苗的坑位上,上面什麽也沒有了!她臉色扭曲,咬牙切齒,露出森森白牙:“流意,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