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白岫撒好最後一把肥料,擡頭用手掌擋住陽光,曦光從指縫間洩出來射在她臉上,露出斑斑點點的金色,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

流意提着水,從廟後出來,譏诮想,這個女人倒是有副好皮囊。他要在地底下布陣,這是正事。他因一些沒必要小事惹白岫搗亂,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還是懂的。

或許這女人不知道榮興村的草植之所以不長,是因為這裏沒有靈力。很快這該死的樹苗園和桃樹就會枯萎,他也忙不了幾天了。

白岫回眸,看到流意走過來,臉上帶着一絲絲詭異的高興。眼睛往下看,流意的衣裳有些輕微的褶皺,并無破損。

流意見白岫盯着自己衣裳看,像個見識淺薄的村婦,嘲笑的眼神掃過去,他的衣裳是法袍,清潔自淨,雷火不壞,比白岫的窮土地神法袍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數。

每一顆樹苗都得到了水和肥料,流意放下水桶回到地下。

白岫在果園裏巡視,走到桃樹邊。桃樹的晶瑩飽滿的果子挂在她頭頂,她喜愛的拂過去,一個刺目的黑斑浮在桃果上。

這是衰敗的前奏,桃果并非不衰敗,只是速度慢而已。她心陣陣發緊,不能任由他這樣下去。

她矮身走下地,來到流意棺材前。兩人剛剛才吵過,現在又來找對方幫忙,換成誰都不會同意。可,桃樹等不了,她搓搓臉,只要我臉皮夠厚,誰也不是我的對手。

“···”她近身擡起手,挂着職業假笑,指尖快輕扣在棺材上時,流意從棺材裏站起身,抱着胸,眼神冷漠,滿臉不耐煩。

“沒完沒了?”

白岫氣焰矮了幾分,聲音說不出的柔和,甚至帶了絲讨好:“我為我說過的話向你道歉。”

“請你滾。”流意指着頭頂道。

白岫臉燙一陣,涼一陣。轉身離開,心裏暗道,要不是她還保留羞恥心,今日非耍賴,堵流意棺材不可逼他說不可。

“回來。”流意扶額,看看她要做什麽,免得等會又來,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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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岫嘴角揚起一抹燦爛,轉頭時,收回笑容道:“今日挑水辛苦不辛苦,我帶了些香火供奉過來···”鬼也是要吃東西,否則也會餓。

流意冷道:“別拐彎抹角!你找我做什麽?”

白岫指了指頭頂的桃樹道:“桃樹用了千機陣精神還不好,你還有其他陣法嗎?”

流意假裝不知道,驚訝道:“怎麽會這樣。”

白岫眼中滑過淡淡的失望:“你也不知道嗎?”

流意道:“誰會什麽都知道,你能麽?”

白岫從流意處離開,留下一個寥落的背影。流意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再次布陣,很快白岫就會發現不僅桃樹精神不好,連樹苗也開始精神不好了。

再過段時間,這些惱人的東西就會開始落葉,生命走到盡頭

白岫回到土地神相裏,趴在床上,習慣性的翻開《土地神寶典》,書中自有黃金屋,水中自有顏如玉。她翻到了昨日看到的那處。

‘冥界九州土地神年會,來了一個天仙。他告訴我們一個養植天界草植時要用空明陣。可惜我們村寸草不生,學了也沒用。’

白岫啪的合上書,腦海裏回蕩空明陣三個字。桃樹是仙桃核長成,屬天界品種,空明陣就靠你創造奇跡了,在施陣這塊,流意騙過她。但《土地神寶典》看從來沒有騙過!

她抱着仔細記下陣法,先拿了一顆樹苗實驗。令她悲傷的是,樹苗沒有任何動靜。白岫一摸臉,心道,空明陣只對天界草植有用,怎麽把這事給遺忘了。

走到桃樹旁,她手覆在砰砰跳的心髒上,死馬當活馬醫了。

白岫畫下空明陣,與此同時地底下,流意發現靈力重新被桃樹搶走。他指尖微光閃爍,再施展一個加強陣,還是不行。

流意心裏不免急躁,雙手擺開,快速捏訣。

靈力涓涓湧向桃樹,他根本搶不過。他氣的血都快燃燒了,鷹視桃樹虬結的根部。

腦海響起剛剛白岫說過的話,難道,又是那個□□的土地神做了什麽?

他走上地面,白岫笑的刺眼,她手碰在桃果上,晶瑩飽滿的桃果,親昵的如同幼崽在蹭她指尖。

“你在幹什麽?”流意聲音裏藏着咬牙切齒憤怒。

白岫心情大好,沒聽出來:“幹了一件大事。你看我的桃樹有什麽不同麽?”

流意怒火在眼底燃燒,道:“看不出。”

白岫對流意的憤怒一無所知:“桃樹變得精神了。”她神秘笑笑:“知道為什麽麽?”

“為什麽?”

白岫道:“我剛畫了空明陣。”

流意聲音拔高,有白岫都能聽得出的尖刻:“空明陣!?”她怎麽知道空明陣,這女人是誰,她怎麽會知道天界的陣法,和天界有什麽關系,會不會發現他的身份。

想着想着,流意後脖子發涼,咬緊牙關,重新審視了眼前的土地神,眼中浮現謹慎與警惕。五指化爪,作勢要弄死白岫,緊接着快速收回手,不行,她身上有土地印。

白岫眼睛被桃樹吸引了,沒多注意流意,道:“對,這是我前任留下的書裏記載的,我只是試試,沒想到真的有用。”她回頭,流意已經不在。

流意回到棺材,魂體進入屍體。棺材裏流意的屍體打開眼睛,睜開眼的流意,并不像一具埋在地底下的屍體,反而像是一個睡久了的公子,重新醒來。

他手指尖動動,咬牙使出全部力氣,但仍然身體無法挪動半分。百年前,他逃到這裏來時,受了重傷,加上耗光了所有修為,無奈只能待在這裏修養身體。

□□興村地裏的靈力太少了,只夠維持他魂體清醒,無法助他恢複。

如今,他明知道榮興村不能呆下去,也無能力離開。他眼皮重重蓋上,蒼茫無力感讓他覺得煩悶。

五天後,白岫站在樹苗園,眉頭擰成球。

她水也澆了,肥料也沒少,怎麽這樹苗還是打蔫!她再次布下千機陣,千機陣能恢複草植的活力。然而,這一次失敗了。

千機陣布下後,樹苗仍然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難道是澆的水和肥料不足麽?榮興村地質砂石多存不住水和肥料,以後跟喂嬰兒吃飯般的少吃多餐。

她需要幫手,想到流意,她心有戚戚,這幾天沒有去找流意幹活了,她隐約發覺流意這幾天變得更加冷漠和陰郁,随時一副要暴起殺鬼的模樣。

偌大一個果園,一個人打理起來有點費勁。白岫打算晚上去找流意聊聊,讓他認清自己的地位,好好幹活,不要再鬧什麽別扭了。

白岫感嘆,自己就西游記原著裏的唐僧,怕死了孫悟空,又不得不求助對方。心中冒出念頭,要不還是換個鬼使,找個‘情’投意合的鬼使。

對,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她邊想邊提着水桶從樹苗園裏出來,路過桃樹時,看到桃樹下面有散落着許多石頭,她将石頭扔遠點清理幹淨,她倒沒生氣,猜測大概又是亂葬崗那些調皮的鬼搞的。

白岫回神像裏睡覺。這一覺就睡過頭,快天亮才起來。她捂着臉,當土地神幾個月,她還沒習慣白日睡覺,晚上起床。白日的光對普通的鬼而言太過強烈,所以他們一般不會白日出來。

醒來了,也就睡不着了。她披上衣裳,出了土地神廟,聽到廟後有‘噼啪’響聲。心裏奇怪,這個點鬼們還不回去睡覺麽?

她蹑手蹑腳靠着土地廟的牆根貼着走。

一個挺拔的身影舉起石頭,猛力往桃樹上砸去,石頭快碰到樹時,被土地印形成的屏障擋開,反斥在地,石頭在地上滾落,發出叮鈴哐啷脆響。

“流意!”白岫沖出土地廟,瞪起眼睛。

流意一點沒有幹壞事被發現的窘迫,反而抱着胸,半阖的眼皮,冷漠且倨傲的看着白岫,好像白岫才是幹壞事被抓的。

“呀,你終于發現了。”

白岫氣的牙根癢癢,他不知道流意為何總是針對桃樹,從它還是一顆桃核開始,就被流意針對:

“呵,你知道我今日為何起這樣早嗎?”

“管我屁事!”

“當然關你屁事!”白岫氣的不行,語氣卻無起伏的陳述事實:“我本來覺得咱們兩個不對盤,讓你幹活,你也不幹,實在不符合一個好鬼使的标準,我決定替你解開土地印。”

流意挑眉,抱胸的手臂放下來:“嗯。”

白岫輕笑起來,帶着些陰森森的感覺,激得人頭皮發麻:“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流意冷淡的臉皲裂:“什麽意思?”

“像你這樣的人,就活該被我踩在腳底下!有土地印你尚且如此嚣張,沒有土地印我還能制得住你麽?”白岫的話既認真,語氣又重,從裏面可窺見,她有多生氣!

随即語氣微轉,帶着些少女的俏皮:“而且,我發現踐踏你這樣的人,使我很有上位者的高貴感。”她特意加強了‘踐踏’兩個字的語氣。

流意聽後臉色白了紅,紅了青,跟打翻了醬油瓶一般。胸口不停的起伏,氣的快背過氣。

白岫對流意的表情很滿意,接着道:“從今日起,你搬到我土地廟裏住。每次叫你幹活,還得我費力去你棺材裏請,太麻煩我了。”只有員工自發自覺上班的,哪有老板天天請的。

流意眼中屈辱:“我不會來。”

白岫走到流意身前,兩人對視,她挑釁的拉開嘴角,露出微笑:“你試試。”

流意不怕死回視:“試試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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