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白岫回到土地廟時,天色已經大亮。意味着她要幹活了。她一邊施肥一邊想,流意這種鬼使真是太難伺候了,跟大爺似的。本來找個鬼使是幫她省事,現在倒好,次次讓她添堵。
她忙到入了夜,才忙完。
幾個鬼過來問:“白奶奶,怎麽您一個人幹活?”
白岫幹笑,哪壺不開提哪壺,道:“你都知道我一個幹活,怎麽不來幫忙。”
一只鬼機靈道:“您新收的鬼使哪裏去了?”
白岫挽尊道:“我吩咐他忙其他事了。”她怕這些鬼繼續問下去,轉移話題道:“行雲醒來了嗎?”
“您找老祖呀?醒來了!”另一只鬼道。
白岫放好東西往烏行雲的棺材走,路上跟着幾只好奇鬼。
來到烏行雲棺材,白岫很有禮貌的敲三下,棺材發出‘咚咚’響聲。聲音落下,烏行雲起身,柔和淺淡的行禮道:“白奶奶。”
白岫開門見山道:“行雲,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
烏行雲道:“什麽事?”
白岫眼睛亮晶晶的道:“我想請你當我鬼使。”
烏行雲臉僵住,一會,嘴角牽出一抹低柔的笑道:“這事我恐不能勝任,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幾個合适的。”
白岫道:“那太謝謝您了。”
烏行雲眼眸一掃,越過白岫看向她身後:“你們···”
那幾只跟上來的鬼,如踩中了尾巴的貓,往後一躲大聲道:“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一步。”
白岫無語又尴尬的看着那幾只鬼,他們完美踐行了風向不對,立馬撤退。
烏行雲道:“我再幫你問問其他鬼。”他想補一句不要抱太大希望,榮興村的鬼自由自在慣了,不願受拘束是很正常的。
白岫明白烏行雲是很委婉的拒絕了自己,她道:“有勞了。”
回到土地廟,門口站着一只鬼,那鬼見到白岫熱情揮手:“白奶奶。”
白岫走近看到是阿林,微笑問:“阿林,在這做什麽?”
阿林鼓着兩只明亮的眼睛,表情嚴肅。白岫不由的收攏心神,認真傾聽。阿林道:“我想當您鬼使。”
白岫松口氣,輕笑了聲:“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鬼還沒當熱乎,不會控制魂體。現在讓你當鬼使,為時過早了些。等過個幾年,你适應了,再來給我當鬼使好不好?”
阿林死前歲數不大,聽到白岫如此說,高興的咧嘴直笑:“好的,白奶奶,您等我幾年。”
白岫心道,等你幾年我桃樹苗都能開花結果了,口上卻說:“好。”
入夜,流意并未入土地神像裏。白岫早有預料,當時她口出威脅時,也不過是趁口舌之快,并未想把流意怎麽樣。
她捂住臉,當土地神當得真憋屈,在榮興村這種窮村也就罷了,連拘個‘情’投意合的鬼使都這般難。罷了,當個獨行俠也不錯。
一陣微光亮起,神像外飛進來一個白點,沒有土地神允許,亂葬崗鬼無法進神像。
來者何人?
那白點落地化成流意的樣子。鬼使有土地神的印記,可以自由出入。
“你·”白岫差點問,你來了。問出來又覺自己好傻,住了嘴。
流意冷淡的看白岫一眼,聲音冷森森,問:“我住哪個房間?”
白岫心道,以為你不來了,還未安排。她看眼院子裏的五間房,兩間卧房,一間她已經睡了,另外一間就給流意。
她指了指她隔壁的房間道:“那裏。”流意走向房間。
白岫心裏茫然,流意怎麽又同意了,難道是自己威脅起效果了嗎?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這個時候,她腦海想起一些不合時宜的事,以前她在現代看新聞時,看到一則新聞,一個賣窯磚的黑心老板,拘了幾十個聾啞人,在黑窯給他幹活,只給吃,不給錢,如果不聽話就挨打。
政府去解救時,這些人胡子拉碴,營養不良,目光呆滞,好可憐的。
白岫想到自己幹的事,雖說流意有錯在先,但她可不是黑窯老板,不會幹那種光幹活不給錢的事,她決定以後給流意發工資,搞錯了!
分供奉給他,相當于就是發工資了。
她回房間,從自己可憐兮兮的救助供奉中,忍痛分出一半,放在托盤中。
他們住的很近,就在隔壁。白岫每走一步,都覺踩在刀子上,看着這些錢,她心裏在滴血。本就沒多少錢,現在更少了。
她揚手敲門,正這時,流意的房門打開。
流意目光冷飕飕,自上而下看着白岫:“被褥,茶具,桌椅這些通通要換掉,本·人不用這麽低劣的東西。”
白岫···
她真的不想說什麽了!流意每次都在雷點上踩,她木着臉道:“本土地神窮,買不起,你想要的東西。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路,你好好幫我幹活,以後賣了果子,我們就有錢給你買新的。”
流意眼睛在白岫身上肆意逡巡,不鹹不淡道:“我只澆水,多的事我不會幹的。”
白岫臉抽動,好想笑,有這句話就夠了,她繼續木着臉道:“你還不熟悉,暫時先做這個···”
她話還未說完,流意後退一步,張開雙手,砰的關上房門。
不久後,白岫聽到‘咔噠’一聲,落鎖的聲音。
白岫不解,落鎖幹嘛!緊接着她想到兩人之間的一些話,羞澀爬上臉頰,這家夥把她當女流氓防着!風評被害,她不服,擡手敲門,停在半空,算了不解釋,越解釋越亂。
她抱着供奉回房,臨走前,心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摸摸供奉還在,她嘴角揚起一抹甜笑,當黑心老板的感覺比有良知老板的感覺更好。
他們一神一鬼跟亂葬崗的群鬼們,作息有所不同。他們是白天幹活,晚上休息。
時間眨眼過了七日,樹苗園裏,白岫蹲身看着眼前的樹苗,芽綠色的葉片,垂頭喪氣的挂在枝頭。
她腦海中浮現一萬個為什麽?日日勤奮澆水施肥,從早晨到黑夜,怎麽這樹苗還是快死的樣子。她舅舅家種的桃樹,春秋培兩次肥,大夏天便澆水,冬天刷石灰粉,除蟲害。每年只需忙幾次,照料的粗糙。而她,因地制宜,天天忙幾次,效果還不如舅舅的好。
白岫頂着一張苦瓜臉看着樹苗:“苗啊,你要能說話多好。跟我說說,你出什麽事了呀?”
“呵”一個輕微的嘲笑聲在身後響起。
白岫望過去,流意正側對着她,給樹苗澆水。白岫摸摸耳朵,出幻覺了麽!
流意臉上挂着一抹譏笑,桃樹苗缺乏靈力,狀态越來越差,過個十來天就死絕了。他也不用搞這勞什子。
九州大陸除了魔族的草植生長不需要靈力外,其他三界都需要。天界草植需要靈力最多,人界冥界次之。而三界中的靈力最多是天界,不僅地裏有充裕的靈力,連空氣中都充滿靈力。人界和冥界靈力跟天界一比,一個多如海,一個少如水滴。
人界的草植靠着水滴般的靈力生長。
他眼睛看向果園長得最茂盛的桃樹根部,上面結滿的果子。這顆果樹種在了他吸收靈力的陣法中心,吸走了他的靈力。
用另一句話講,榮興村所有的靈力全供給了這顆桃樹,其他草植沒有靈力,無法活下去。
“流意!”
流意回神,看向白岫。白岫站在不遠處的樹苗前,眼睛又黑又亮,如鑲嵌在眼眶裏的兩顆水汪汪的黑葡萄,發出瑩瑩潤澤的光。
“我知道為何果樹長不好了,我們方法錯了。”
流意眼珠子在半阖眼皮底下轉動兩下,目光聚在白岫臉上,難道她發現什麽了?
“我們讓樹苗休息五天,這五天,你不用給樹苗澆水了,可以回你最喜歡的棺材裏。”白岫道。
流意提着水桶回土地廟,轉身往廟後,桃樹底下走。白岫忙好手中的活,想到流意辛苦幾天,還沒給任何東西,過意不去。
雖然她想當黑心老板,可良心告訴她不可以。
她摘了幾顆桃子,跟着流意下地。見流意并未躺回棺材,而是彎腰在收拾什麽。
“這個是桃樹上結的桃子,我挑了最大的三顆。”白岫獻寶似的将三顆桃果放在流意的棺材上。
流意看着桃果,上面散發着誘人的甜香。其實,他是喜歡吃桃子的,許久以前,他住的寝殿旁有片桃林,裏面種滿的桃子,每到桃花盛開,他的寝殿裏就會充盈花香,而到了桃果成熟,他是第一個吃桃子的人。
“你試試,這桃果跟旁的桃果比,清甜汁水多。”白岫像個推銷員推薦自己的寶貝。
“你知道這個桃樹的來歷麽?他不是凡種,是天界賞下來的桃果留下的桃核。”
流意看着棺材上的桃果,手指扣在棺材上:“它是仙界的桃種?”
白岫道:“沒錯!不單好吃,還對魂體好。我吃了這個桃子後,感覺魂體變得更加堅實充盈了。強烈推薦你吃吃。”
放好桃子,白岫轉身離開。快到地面時,聽得後面‘砰’的一聲,回頭一看,三顆桃果砸碎在棺材上。白岫眼光暗了暗,心裏像堵了塊石頭,裝作沒看到回土地神像裏。
流意讨厭天界的一切東西,不過現在要論最讨厭的,莫過于榮興村的土地神白岫。三顆桃子砸碎後,從裏面散發出來菁純的靈力,往本體裏湧去。
神奇的一幕出現,他的本體在吸收桃子的靈力後,比吸收地裏的靈力恢複的更快。身體恢複是件好事,而當他看到棺材上碎成泥的桃子,心情卻十分抑郁。
他一點都不想與□□的土地神有過多瓜葛!